血迷魂 第27章 鋒刃下起濤瀾

因為葉繁星的進度有些出乎意料地快，所以孟玥乾脆推翻了之前的安排，原本下午的快樂對練時光，讓給了兩人，自己則去教導乾細娥釀製清溪流泉。

孟大小姐快樂地揍弟弟時光，也就只剩下了早餐前的起床晨練。

她深感，自己，為這個弟弟，真是付出太多，犧牲太多了，每天晨練要多打幾拳找補回來。

至於其他日程，還是不變，每個住在孟家大院的人，都必須乾活，除了她之外。

孟家大院，道場內。

葉繁星手中拿著竹劍，大氣喘得如破洞風箱，身上的短打，早已濕透，滴滴答答，往下流淌著辛勤。

午後到現在，還是被徐洛魂一劍一劍的KO，連迫使他移動腳步都沒有做到。

每一次徐洛魂打倒他後，都會點評他的不足，和擊中自己的辦法，他也很用心地銘記，並在下一次進攻中注意優化使用。

但是，腦子告訴他，嗨，我已經知道了。身上的疼痛，一次次反駁，不，你還不知道。

他已經努力地調整呼吸，可肺部著火一樣壓榨身體，逼迫他一次次大口呼吸，貪婪攫取外界的能量，完全做不到屏蔽外呼吸，讓身體自己呼吸，點燃氣。

他也細化自己的步伐，縮小步距，調整步頻，判斷合適的攻擊距離，但是每次都隻被一擊，就腳步踉蹌，栽倒在地。

他也有開動腦筋，進攻前做各種細小動作，隱藏自己的真正攻擊目標和攻擊線路。然而，這正是不死印法的強處，所以每次都遭到徐洛魂的迎頭痛擊。

他猛然搖頭，拋開以上繁雜無意義的思緒，集中精神，專注眼前的對手。

徐洛魂眼中，原本已經快要油盡燈枯，站都站不穩的葉繁星，突然埋頭前衝，也許體力不支，不是最快速度。

瞬息間，徐洛魂通過前衝的古怪動作，和葉繁星的右眼不停掃視的方向，右腳肌肉暗暗蓄力等異樣，判斷出了葉繁星前衝是假，真正殺招，應該是途中右變向，來到徐洛魂左側，右手持有的竹劍向左順手橫刺，從自己身體的左腋窩下突然殺出，爭取一個出奇製勝的時間差。

短短一瞬間，葉繁星動作還沒做出來，徐洛魂就通過運轉不死印法，對葉繁星的查看，得到了以上複雜的攻擊預判。

接著，相應的迎擊方法，也就順勢而出。

雖然因為不能使用殺傷力大的招式，不能瞄準脆弱部位，不能動用最擅長的氣和神，腳也不能移動，剩下的可供選擇少之又少。

但少，意味著依然存在。

葉繁星衝刺，右腳重重踏地，積蓄的力量猛然爆發，身體微側，向著預設的方向，由腳部產生的力量推動著飛去。

然後，誓約，一截黝黑如同死去的木頭，橫亙在他的飛行軌跡上，極速接近。

“這樣的距離，已經超出了手和誓約的長度，怎麽可能，會在這裡。”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誓約，結結實實撞在胸口處，借著反彈力，飛回了徐洛魂的手中。

距離不夠，那就把劍丟出去，使用飛劍跨越，以技巧出其不意。

葉繁星眼前一黑，呼吸的氣被打斷，堵在了胸口，吐不出去。

除此之外，所有知覺都已喪失。

“又輸了。”

“怎麽會輸了。”

“我怎麽能輸了。”

“我輸了的話，姐姐……”

黑暗淹沒，沒有一絲絲漣漪。

然後，葉繁星睜開了不知道是什麽器官，這絕對不是眼睛，看著，不，應該是感受著，一片黑暗。

他摸不著頭腦，名副其實的摸不著，黑人問號。

“這，什麽情況?”

因為黑暗中，他沒有身體，僅僅只是一個可以思考的意識在這裡。

同時，他還能清楚地感受到，在這片黑暗之外，自己身體的疼痛和疲憊，還有身體應該是胸間的位置，那口被打斷，被困住的氣。

福臨心智，他想起徐洛魂今天強調很多遍的話語:

“停止外呼吸，讓身體自己呼吸，點燃氣。”

他開始嘗試，一點點牽引，遠在不知什麽地方的身體裡，那口被困住的氣。

隨著努力，氣開始被引動，從身體裡流淌出來，流向這邊這片黑暗。

另一個地方的身體，傳來舒暢的感受，而他這個不知道算什麽的意識，努力牽引著流進這片黑暗的氣，使其逐漸顯形，幻化。

黑暗中，出現一點小小的火苗，閃爍，微亮，毫不起眼。

但是，葉繁星通過獨特的視角，發現，黑暗越黑，那火苗，越是濃烈。

直到，整個黑暗，都被火苗點亮，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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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洛魂看著被擊飛出去的葉繁星身體，感知了對方體內的氣，暗歎:

“又失敗了嗎?”

倒也沒有太過什麽失望。

葉繁星昨天才剛剛開始出現氣的征兆，能稍微對抗血影。

今天就覺醒了神，雖然淺淺的，處於失控中，依然勾連出了乾細娥心底的悲，就像血影勾連恐懼一樣，天賦已然駭人。

如今連半天的鍛煉和控制時間都沒有，就指望他能在自己指導下，自己控制住體內的氣，然後完成擊中自己的任務，確實強人所難。

畢竟，自己在這個階段，在師傅的幫助下，花了多久?

好像是一個月?半個月?，還是十天?

記不住了，隻記得師傅打的好痛快，自己好痛，好痛，痛到記憶都模糊了。

“老徐，有客人到了。”

孟玥的嬌呼聲喚回了徐洛魂的注意力。

循聲望去，道場門口出現一大一小人影。

小人影，不用說，孟家話事人，孟玥孟大小姐。

孟玥咬牙，感覺徐洛魂背地裡說自己的壞話。

大一點的那個人影，是個陌生的女尼。

是的，來人，是個尼姑，風塵仆仆。

因趕路而顯得有些灰敗的黑色僧帽，黑色僧袍，將身形遮掩得嚴嚴實實，連右手持有的長劍，其劍柄和手掌，都藏在袍後，周身只露出一張臉。

那張臉，很秀。

恰當好處的細眉，不渲染，不奪目，但剛好一抹。

朦朧晶瑩的秀眸，是汪幽深的潭水，澄澈而神秘。

鼻梁小巧，嘴唇柔滑，剛好鑲嵌在一幅山水畫上。

然而，那張臉，很悲苦。

細眉上，染上白靄風霜。

秀眸裡，透著心死哀默。

臉頰的肌膚，層層乾裂，失去應有的活力。

這是一張矛盾的臉，集秀美與枯敗一體。

徐洛魂心裡猜測著來客身份和目的，對大小姐拱手作禮。

外人在場，禮數不可廢。

“大小姐！”

孟玥手一擺，鄭重介紹道:這位師太，從峨眉而來，法號了零。”

繼而轉向來客:

“了零師太，這位是我孟家門客徐洛魂，乃是當事人之一。”

徐洛魂頓時明白，此人正是昨晚孟玥特意提醒的來客，象征下一劇情開始的標志。

是個師太，從峨眉而來，了字輩。

短短幾個信息，徐洛魂就猜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了零師太左手抬起，依然藏在僧袍後，做了一個佛禮，口宣佛號:

“阿彌陀佛！”

“貧尼了零，見過徐施主。”

語音乾澀，似乎長久沒有開口說話

徐洛魂回禮:

“徐某人見過師太。”、

心神電轉，卻暗暗心驚，峨眉派好迅速的動作。

賈中華在29日晚突襲，青城派即便當晚就傳遞消息至峨眉派，到現在次年1日，最多也不過短短四日。這位師太就從峨眉山，趕至青城派的灌縣，並找上門來。

而且聽這位了零師太的說話語調，應該是修有佛門功法，閉口禪，卻尚未大成。

如今了零師太下山，閉口禪破功，幾十余年苦修盡付東流，代價不可謂不大。

了零再度口宣佛號:

“阿彌陀佛！”

“聽孟施主介紹，和徐施主現狀，應是在為這位小兄弟打開氣門，點燃內天地。”

“此乃關鍵時機，了零上門乃為私事，放後無妨，施主還請專注眼前，以免功虧一簣！”

孟玥正對道場，看到了一點動靜，微笑著回應:

“師太放心，晚輩既然將師太帶來，就是因為此事已完結，正好請師太過目觀禮。”

徐洛魂聽出了孟玥的話語中的含義，吃驚之余，氣開，探查情況，深深吸了一口氣。

此子天賦，恐怖如斯！

假以時日成長，天下唯有自家師傅，可與之爭鋒！

只見道場中央，原本被擊飛躺倒在地的葉繁星，彎彎扭扭地站立著身子，手上緊緊握著竹劍，不曾放開，口鼻有節奏地一張一合，隨著韻律，一股隱晦的神思，開始在道場流轉。

徐洛魂和孟玥面色一塑，這是早上引起乾細娥感傷的東西，但是更加隱蔽，而其質量強度，要超過數倍。

了零師太猛然一僵，原本死寂的心海，開始泛起波瀾，曾經的美好，襲上心頭，還有那一夜的瘋狂和命運顛倒。

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

可佛，抹不去心間的畫面。

二十年余前，那張決絕的臉，和口中喃喃自語的訣別。

既不回頭，何必不忘。既然無緣，何須誓言。今日種種，似水無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場外的波瀾，影響不到場內的葉繁星。

他此時，進入了一種玄奧的境況。

他，不通過眼睛，卻可以感受到了三個人的存在，而且他似乎，可以預見這三個人的舉止。

徐洛魂，是深沉的黑，下一瞬間，對自己的重新站起很驚訝。

姐姐孟玥，是絢爛的五彩，現在到未來，滿心只有驕傲和自豪。

另一個陌生的人，只有灰白，卻在不停變換，當前翻天覆地，狂暴激烈，轉瞬下一秒死寂空蕩，虛無一物。

葉繁星尚不清楚這是什麽，但是他知道，自己，現在有一種強大，似乎可以做到，擊中老徐。

“戰鬥，現在才剛剛開始，我要上了！”

中二滿滿的大喊出聲，葉繁星疾步向前，步子很小，上身前傾，仿若偷襲前準備加速的猛虎。

徐洛魂眼神一凝，盯著葉繁星的架勢，沒有看見什麽異常，似乎只是簡單地前衝而已。

但是，一瞬間，葉繁星腳步一頓，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范圍內，一如當時的孟玥。

徐洛魂的眼睛瞬間緊縮，細長眼簾只剩下一道縫隙，這是他不死印法運轉至極，精神力高度集中的表現。

瞬間，他就意識到葉繁星與孟玥的不同。

孟玥是借助場地和外物射燈的有利條件，而葉繁星，則是單純依靠自己突然爆發的氣，就如同昨日面對血影。

消失的原因，只是因為氣，增速了葉繁星的身體，一瞬間，加速度超出了徐洛魂的預判，來不及挪移視線，故而造成了消失的假象。

同樣的右腳蓄力爆發，是否有氣的加持，是截然不同的速度，也就帶來不同的戰鬥走向。

不及再多想，徐洛魂手中誓約，恍若從天而降的閃電，直劈正中，正好在葉繁星的攻擊路線上，既是防禦，也是反擊。

葉繁星的感知中，誓約的出現，下一秒，自己將被劈得頭破血流，栽倒在地，再度失敗。

萬幸徐洛魂不是血影，這也是指導，而非生死搏殺，所以徐洛魂下劈的是誓約寬大的劍身，並非劍刃。

對此，他早有預料，也是有意為之，引誘徐洛魂出劍的圈套。

只有讓徐洛魂出劍，才有空間，才有破綻，可以讓自己一擊擊中。

瞳仁一緊，身體四處流淌的氣收縮壓緊，周邊的世界陡然放緩，一幀一幀地向前邁進，如同時間在上演卡頓的默片。

這正是之前，無意中已經體驗過兩次的氣運用，全面加速自己的身體的各項反應。

如今，這是他第三次，也是第一次主動運用。

葉繁星高舉起空置的左手，在誓約寬大劍身上使勁向下一拍。

誓約受力，加速往後下方墜去，比徐洛魂預計的時間，更快完成了下劈的行動軌跡。

而通過拍擊的力道改變，葉繁星趁機將前衝的力道，調整為斜向左上小跳，借著剛才兩股力量的推動，再次飛了起來。

身體與誓約隔著毫厘的距離交錯而過。

如果不是誓約無鋒，內斂藏芒，此刻葉繁星已經開膛破肚。找書苑 zhaoshuyuan

如果不是徐洛魂手中留有余力，速度未至巔峰，葉繁星的小短手拍上去，也只是撼動華山的一縷清風。

但無論怎樣，借助類似子彈時間的爆發技巧，葉繁星第一次躲開了誓約的劈砍，攻進了三步以內，直面徐洛魂的空門。

就見葉繁星在空中的小身體，往後一縮，然後一展，就像被壓縮的彈簧一樣，往前遞出了右手的竹劍。

角度很叼，借助空中的優勢，是從徐洛魂的左耳水平方向，刺往右肩，一個小小的視覺錯誤，會讓人在閃避方向的選擇上，陷入兩難。

這是上午徐洛魂教導的一個小技巧，在某些時候，面對某些敵人，可以一擊必殺的小技巧。

以汝所教，還汝所賜，悉數奉還。

“真是恐怖的天賦啊！”

徐洛魂再次感歎下一位天命主角的進步速度，聲如輕歎。

“然而，太嫩了！”

不死印法，開！

遠比葉繁星更為龐大的氣，立即覆蓋全場。

葉繁星的偽子彈時間瞬間瓦解，反而成為了被停滯時間的對象。

翻覆間，流光緩，招式慢。

徐洛魂從容地，右手手腕翻轉，原本落到兩人中間左下方的誓約，突然活了過來，充滿靈性。

劍柄不動，直接在原處隨著手腕的翻轉，劃了個半圓，帶動寬厚的劍身，勢若移山，在兩人中間，開屏孔雀，鋼鐵鳳尾，重重擊打在葉繁星刺出的竹劍上。

“啪！”

竹屑紛飛，一劍兩斷！

一雷霆，留疏影，修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