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血滿弓刀 第57章 吐漏真言

縣衙門前一對大石獅子分列在大門兩側，朱漆大門敞開著，大門口兩側站著幾個腰挎鋼刀的衙役。

陳順說道:“公子，這就是縣衙，我要從後門才能進入縣衙，你要是找秦捕頭就從正門進去。”

“晚輩多謝老伯，你去吧！”

陳順挑著擔子沿著縣衙的圍牆朝後面走了過去。縣衙前的路上沒有人，幾個衙役顯得有些懶散，他們在門前漫不經心地地來回走動。

肖一風站在縣衙前暗自思量:自己如果從縣衙大門進去勢必引起他人注意，這麽晚的時辰，守門的衙役未必讓自己進入縣衙，不如我翻牆而入更為方便，他想罷便來到了縣衙後面的高牆外縱身一躍跳上了高牆。

借助院子裡的燈光，肖一風看到牆內是一所小花園，園內種著不少花草和一些喬木，微風吹過，園內傳來一陣陣的花香。肖一風跳入園中沿著園中小路直奔前面的高大房屋，他來到房前看到幾個丫鬟和仆人站立在門外。

肖一風借助連廊和樹木的隱蔽繼續往前走，他看到東廂房一間房亮著燈，他來到窗下用手指捅破窗紙見屋內桌案後正襟端坐一個人。此人劍眉朗目，鼻直口方，一縷長髯飄散在胸前，他渾身透出一股的正氣，此人正在燈下看著書案上的公文。

突然一個人喊道:“你是什麽人?”隨著話音，一道寒光直奔肖一風砍了過來。

肖一風飛身躲過，他跳到院子裡說道:“閣下切莫動手，在下絕不是刺客。”

對面聽到肖一風說話的聲音就是一愣，他舉著鋼刀問道:“你半夜三更來到縣衙做什麽?”

“在下是來找縣衙的秦捕頭卻誤入此地。”

“我就是秦剛，你到底是何人?”

肖一風壓低聲音說道:“秦兄，我是肖一風。”

“什麽?你是肖一風?”

這時，知縣梁青平從房中走出來問道:“秦捕頭，外面發生什麽事?”

秦剛走到梁青平面前俯身道:“啟稟大人，有人夜闖縣衙，他聲稱是在下的一個朋友。”

“哦，他既然是你的朋友，你何不讓他過來見見本縣?”

“大人，屬下還沒有看清他的樣貌，我怕……”

“本縣從不做虧心之事，你還怕他對我不利不成?”

秦剛看著肖一風說道:“你既然說是我的朋友，你就過來回話。”

肖一風走到門前，秦剛仔細看了看他說道:“肖兄弟，真的是你?”

梁青平問道:“秦捕頭，他果真是你的朋友?”

“大人，他確實是我昔日的朋友，屬下沒有想到他會來到登封。”

肖一風說道:“草民見過梁大人。”

“你們既然是朋友，我們到屋中說話，這位好漢請。”

“多謝梁大人，秦兄請。”

“肖兄弟請。”

三個人到了屋中，秦剛問道:“肖兄弟，你怎麽不從大門進入縣衙?我把你當成了刺客。”

“秦兄難道沒有聽聞江湖上的事嗎?”

“我一直跟隨在梁大人的身邊，我對江湖中的事已經不怎麽關心了。”

“難怪，可是如今江湖上的事已經關乎到朝廷了，我之所以沒有從正門進入縣衙就是因為這個。”

梁青平坐到書案後的椅子上說道:“壯士請坐，秦捕頭也坐下說話。”

“多謝大人。”肖一風和秦剛坐到了椅子上。

梁青平問道:“壯士深夜進入縣衙不光是為了找秦捕頭敘舊這麽簡單吧?”

“大人明鑒，草民找秦捕頭就是讓他把我引薦給大人，草民有重要的事要稟告大人。”

“哦，你找我有何事?”

“草民從半路上截獲兩封密信，一封是洛陽總兵王福壽寫給晉王告發李庭右要舉兵造反的信，另一封是李庭右寫給洛陽參政李文輝讓他除掉王總兵並招兵買馬揮軍北上的信。”

梁青平站起來驚愕道:“你……你說什麽?李庭右要舉兵造反?”

“草民絕不敢欺騙大人。”

“那兩封信現在何處?”

“因為事關重大，草民讓人帶著兩封密信去洛陽交給王總兵了。”

梁青平坐到椅子上說道:“也就是說你沒有憑據在手了?”

“是，草民手上確實沒有憑據，但是大人完全可以派人聯系王總兵，他一定會告訴大人的。”

“壯士無憑無據就說李大人要造反，你可知道這可是大罪?”

秦剛說道:“大人，屬下以人頭擔保肖兄弟所言絕無假話。”

“我並非不相信他的話，魏忠賢權傾朝野，魏廣微和李庭右依附於他滿朝皆知，他們就算要舉兵造反，我一個知縣又能奈何?”

“草民隻想把此事告知梁大人，梁大人應該嚴守登封城不讓李文輝等人佔領登封城。”

“這是自然，我絕不會讓登封百姓遭受戰亂之苦。”

“登封距離洛陽很近，草民覺得李文輝一定會派人前來接管登封，梁大人到時候該如何做?”

“我就算死也絕不會把登封城交與他們，”

“梁大人和他們硬碰硬必然會吃虧，魏忠賢一定會以各種理由罷免大人的官職，大人說不好還會因此丟掉性命。”

“壯士所言甚是，想當初我任吏部尚書時曾多番和他較量，但我最終還是被他設計誣陷險遭殺害。眾寮極力保護，我才被貶為登封知縣，他如今要舉兵造反，我要即刻進京面聖揭露他的野心。”

“大人萬萬不可。”

“因何不可，此事非同小可。”

“大人，魏忠賢的勢力龐大且耳目眾多，大人恐怕還沒有到達京城就會被他們知曉，他們必然會加害大人，那時反而會壞了大事。草民倒有些想法，還請大人明鑒。”

梁青平點了點頭後無奈地坐到椅子上說道:“壯士請講。”

“李庭右讓李文輝加害王總兵無非是怕王總兵破壞他們的陰謀，他們要把洛陽控制在他們的手中為日後謀反做好準備。洛陽一旦落入李文輝之手，叛軍將來必會從洛陽長驅直入逼近京城。既然如此，草民認為，梁大人應該立刻趕往洛陽面見王總兵，你們聯手先將李文輝等叛黨拿下將洛陽掌握在大人和王總兵的手中，洛陽和登封相互呼應日後必能阻止叛軍北上，到時我們再誅殺魏忠賢等人平定叛亂不遲。”

梁青平聞言忙從桌案後走到肖一風面前深施一禮道:“壯士所言極是，壯士之舉讓下官欽佩，請受下官一拜。”

肖一風急忙攙扶住梁青平說道:“大人不可，草民怎敢受大人之禮。我乃大明子民，理應為大明著想。”

“壯士乃真英雄！”梁青平說罷又搖了搖頭說道:“李文輝定會和李庭右有書信往來，李文輝被抓，李庭右必然有所察覺，到時我們又如何應付?”

“大人和王總兵擒拿李文輝等人後要嚴加看管，兩位大人以李文輝的身份給李庭右寫信告訴他洛陽一切安排妥當。還有，大人和王總兵嚴密封鎖消息，兩位大人派出官兵對於北上之人要仔細盤查以截斷他們的聯系。”

“壯士說得有理，可是我和王總兵總不能一直守在洛陽和登封不動。”

“據草民所知，魏忠賢已經和魏廣微、李庭右商議好，他們在八月十五發動兵變，大人和王總兵趁機帶兵北上救援京城，大人以為如何?”

梁青平看著肖一風連連點頭道:“壯士所言好極了，看來你絕非一般之人，我大明能有你這樣的人，真乃我大明之幸。”

“梁大人過獎了。”

秦剛說道:“大人有所不知，肖兄弟可是江湖豪傑，他可是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的大俠。”

“秦兄過譽了。”

“哦，壯士既然有如此能耐為何不為朝廷效力?”

“草民閑散慣了，江湖才是我自由之地，還請大人見諒。”

“人各有志，我不會勉強壯士，壯士作為江湖人伸張正義也不愧大丈夫所為。”

“草民多謝梁大人的讚譽。”

秦剛問道:“肖兄弟落腳何處?為兄也好盡地主之誼。”

“我暫時還不能相告，還請秦兄見諒，他日剿滅賊人，你我兄弟再把酒暢飲。”

“也罷，為兄就不問了。”

“多謝梁大人、秦兄，我要即刻離開縣衙，你們要多保重。”

“好，壯士也要保重！”

肖一風朝秦剛點了點頭後打開房門走了出去，他飛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梁青平對秦剛說道:“秦捕頭，你回去準備一下，我們明日啟程趕往洛陽。”

“是，屬下遵命。”秦剛說完走出了房間。

肖一風離開縣衙返回到了藥鋪之內，當他來到後院時，他看到上官晴正獨自一個人站在院子裡。

上官晴一見肖一風回來，她忙迎上來有些興奮地喊道:“肖大哥，你回來了！”

“晴兒妹妹，你怎麽還沒有休息?時辰不早了，你還是趕快去休息，我們明日一早還要趕路。”肖一風說完就要回自己的房間。

“我睡不著，肖大哥……你能陪我聊聊天嗎?這些日子太無聊了。”月光下，上官晴的臉上露出企盼的表情。

肖一風點了點頭說道:“這……好吧，聊聊天可以緩解一下無聊的心情。”他說完跟隨上官晴來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他們坐下後各自默默仰望著天空中的皎月許久都沒有開口說話。

上官晴說道:“肖大哥，我們整日在江湖上漂泊不定不知何時才能安定下來?我們要是這月亮該多好，它每天都從東面升起西邊落下。”

“我們都是江湖中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肖一風感慨地說道，他好像在回答上官晴的問話又好像在自言自語。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真羨慕那些過著平淡生活的人們，他們有個家，一家人可以快樂的生活，可我們……”上官晴說罷輕輕地搖了搖頭。

“誰不願有個家過上平定的生活，可我們身負著家仇大恨，我們必須要鏟除魏忠賢等賊人才能夠安身立命。”

“一切都平息了，你和姐姐會有個家，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將來如何?”上官晴稍顯悲傷地說道。

“我和婷兒妹妹的事到時候再說，假如有那麽一天的話，我們會照顧你。”

“肖大哥……”上官晴突然轉過身看著肖一風。

“晴兒妹妹，你怎麽了?”肖一風望著上官晴有些緋紅的臉頰問道，當他的眼神碰到上官晴那炙熱的眼神時急忙移開了視線。

“我，我……肖大哥，自從我第一眼見到你時，我就……我就喜歡上了你。”

“你不要再說了。”肖一風站起身製止了上官晴的話。

“你聽我把話說完。”上官晴站起身對肖一風說道:“我見到你時我感覺我的生活會發生變化，但姐姐的出現使我的內心萬分痛苦，但我後來是替姐姐高興的，將來不知道我們會發生什麽，我只希望你要好好對待姐姐就心滿意足了。今夜我說出心裡話感覺輕松了不少，小妹希望你不要嘲笑我。”上官晴說完低下了頭。

聽到這些話，肖一風語氣緩和下來說道:“對不起，晴兒妹妹，我和婷兒妹妹有婚約在先。無論怎樣，我都不會改變心中所想，你放心，我們將來都會好好的。我對你們兩個都如親妹妹一樣看待，你不要多想什麽。時辰不早，我們回去休息”

“我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我真的不再想什麽了。謝謝你，肖大哥，你放心，我從現在開始還是從前的我。”上官晴說罷連蹦帶跳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肖一風心裡很不是滋味，說實話，他的感情是偏向於這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子。月夜清冷，肖一風看著上官晴的背影苦澀地搖了搖頭。

皎月西斜，傷心者又豈是一個人。肖一風並不知曉，就在他和上官晴談話之時，有個人一直站在黑暗的角落裡聽完了肖一風和上官晴的談話，她眼含熱淚悄悄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一大早，肖一風、喬禮和張奎等人陸續來到大廳之內。

喬禮對張奎說道:“張兄弟，我已經吩咐夥計們做好一切準備就等你們出發了。”

“多謝喬掌櫃，肖大俠，我們現在可以出發了。”

“好，多謝喬掌櫃，我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肖大哥，兩位姑娘，保重！”歐清雲戀戀不舍地和肖一風三個人道別。

此時的上官婷、上官晴和歐清雲都換回了女裝，她們三個人顯得格外的光彩豔麗。

肖一風對歐清雲說道;“歐姑娘，他日我們必會相見，你也要多多保重，告辭！”

“告辭！”上官婷和上官晴也向歐清雲道別。

肖一風、張奎、上官婷和上官晴四個人來到藥鋪的門外，他們每個人從夥計的手中接過早已準備好的馬匹韁繩翻身躍上馬背，四個人向喬禮、歐清雲等人一拱手後騎馬前行，車馬跟隨在他們的後面朝登封城的南城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