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王铖師徒究竟怎麽拜師行禮?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別人操心了。
事實上當一切歸於寂靜,王铖在自己的小院裡為玉鳶子奉上了一盞茶,便算是入門了。
玉鳶子感慨著說:“這般便好了,我等散流中人本就不必和那些名門正派比較排場,你奉我一杯茶叫我一聲師父,我便認你這個徒弟傳授你衣缽。”
這種簡簡單單的場面也讓王铖感到舒適,他真誠地喚了一聲:“師父。”
玉鳶子含笑應了一聲,然後才說:“既然你入我門下,那為師也該要把這一支的傳承來源與你說明。”
王铖點頭。
他本以為玉鳶子就是個尋常散修,現在看起來應當還是有師承的。
玉鳶子說:“為師這一脈如今雖然幾乎都是單傳,但追溯上古,那源頭也是天界掌控大地與造化的妙生坤元天尊。”
王铖露出‘這很厲害’的表情讚同地點了點頭,然後不做任何評價。因為他覺得這大概和他上輩子的道士都要拜三清是一個道理。
然後玉鳶子就說了:“妙生坤元天尊可以算得上是我們這一支的祖師爺,所以我們這一支所修功法也與造化、大地之道有關。”
“來,我先傳你《妙生寰宇明道經》。”
說著他就從懷中掏出了一本厚厚的冊子遞給了王铖。
這書冊以當前最好的紙張裝訂,比A4稍小,看厚度怕是有四五百頁的樣子。
這看起來可不像是什麽古書?
玉鳶子意識到了王铖的疑問,他稍稍有些赧然地說:“這是為師近年所書,前三十頁是其本經,而後面則都是為師這些年來對此經的心得體會。”
王铖聽了有些意外,因為如果真是如此,此書算是匯聚了玉鳶子畢生心血了,這是早就做好了打算要傳授弟子了?
他鄭重地接過經書,隻覺得沉甸甸的。
玉鳶子拍了拍他的背說:“這幾日你就好好研讀此書,為師還要為你王家重新選定祠堂的位置,正好過幾日再來考校你的進度。”
王铖聽了也就頷首表示知道。
他這小院子畢竟有些太小了,玉鳶子交代好這些就往王喜特意安排的客房去。
王铖稍稍松了一口氣,今天他的社交量已經超過了過去一年的總和,令他感覺很是疲憊。
可是當他看到了放在桌上的那本《妙生寰宇明道經》時,心思就忍不住飄了過去。
他連忙給油燈添了點燈油,而後就在油燈下翻開了這本師父傳給他的經文。
原本他是想要粗略地將這前面的三十頁翻過,然後再細細琢磨玉鳶子的注解。
畢竟是師父數十年的心血,可以幫他少走許多彎路。
然而,當他目光落在那前三十頁的第一行文字上時,心神就一下子被抓住了。
那文字如同有魔力,抓住了他的思維,令他的思感一並發散。
這一刻,他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可是心中卻有種莫名的喜悅滋生起來,隨著他一句句思考那晦澀難懂的經文,使之與自己曾經的經歷對照並且明悟更多,他甚至在不自知的情況下潸然淚下。
這並非悲哀,而是聞道之喜!
他感受到了這篇經文中所蘊含的偉大智慧,直欲令他想要頂禮膜拜。
他是個保留了前世記憶的人,前世他雖然是積勞成疾最終早衰而亡,也算不得是枉死了。
所以他對人生的看法有些怪異,總覺得到頭來都是一死,何必委屈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情呢?
可是這種有些擺爛的心思在這篇經文面前被徹底擊碎了。
他看著那種種艱澀難懂的文字,腦中卻自覺地生出了無數虛無妙境的描述,他甚至隱約仿佛記起了自己前世終結此世開啟之前的些許感觸……不真切,但令他渾身戰栗。
不知不覺間,嘹亮高昂的雄雞打鳴聲將他猛然驚醒,當他回神時才發現已經是次日清晨了。
書案前的油燈早就不知何時熄滅了,一丁點余溫也無。
可他眼前還殘留著一種大光明之感,當他醒悟時才悄然散去。
他茫然地環顧四周,隻覺得周圍鳥雀悅耳心情前所未有地愉悅。
再回頭看那經文,卻只是翻過了三十頁。
也就是他剛把那《妙生寰宇明道經》的本體看完。
而這一夜下來,他竟然覺得沒有絲毫不適,神完氣足仿佛睡足了五個時辰一樣。
王铖心中不由得更期待了起來,只是研讀那道經原文自悟一夜就有這等收獲,要是再配上師父的注解又當如何?
他現在完全就是一副見獵心喜的樣子,對修行方面什麽都充滿了興趣。
於是他拿著書卷走入庭院中,在自己最喜歡的躺椅上躺了下來,然後迫不及待地翻開了書頁一字字一句句地閱讀起了玉鳶子的注解來。
然後,他的眉頭就這麽肉眼可見地皺在了一起,進而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他很努力地想要去理解自己師父所講的內容……嗯,也不是不能理解,可問題是怎麽和他昨夜感觸所得的不太一樣呢?
他費解得很。
第一時間就捧著書卷想要找到玉鳶子尋找解答。
而看到自家徒弟這麽好學,玉鳶子露出了滿意而慈愛的笑容, 卻撫須笑道:“莫要急躁,等你將這全篇都看過了再統一來問為師。”
“若有不解之處,可以用紙筆記下。”
他說完就瀟灑離去,這次給王家祠堂選址,那可是要花大力氣好好挑選的。
與此同時他覺得自己此時的背影一定帥氣極了。
王铖糾結地看著自家師父遠去的背影,隻覺得分外的無奈。
最後他只能找到王喜索要紙筆。
王喜意外地問:“這等文房用具家中可從來不會短缺你的,這是怎的?”
王铖也是無奈地說:“師父讓我寫本書給他,所以我那屋內的筆墨紙卷恐怕都不夠用。”
王喜聽了還覺得挺驚奇的,又覺得這高人授徒就是不一樣,先讓徒弟寫整本的心得體會?
他立刻語重心長地說:“子垣你隻管去庫房取用,三叔會與那邊打招呼的。”
“這估計是仙師的考驗,你可不能放松警惕啊。”
王铖慎重地點頭道:“铖明白的,如今铖初窺門徑隻覺得天地玄奇已經在眼前鋪展,怎的也要抓住這次機會不能放手。”
王喜看到王铖的神情隻覺得高興,因為此時的王铖身上已經看不出那種‘擺爛’的慵懶了,總算是有了積極上進的感覺。
“那就好,我王氏雖然歷代都是走仕途,但如今眼看天下動蕩,有個方外之人或許更能保全宗族。”
王铖聽了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言。
宗族撫養他長大,回報宗族本是應有之義,他只是暫時不知道自己能用什麽方法回報宗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