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逾漠視自己的生死,可是對於林動風的生死卻極為看重。仿佛在這個殘酷的修真生涯之中,林動風的活,自己也跟著活了起來。
范逾依舊為林動風擔憂,這一次青石鎮之行,可以說是徹底失敗。他心急如焚。拐了幾個彎彎之後,以確定沒有跟蹤者,再折旋到了鐵拳門的外地。
草木之間,那一些發了霉的房子,已經可以看見了。這個時候的天剛剛亮,可見微露的晨曦。煞是寧靜,而原本這是一個千年的門派,熱鬧非凡。
三老已經起床了,他們年紀大了。都不愛睡覺,怕一覺睡過去醒不來,因此早上天剛剛亮就起床了,金發老者正在梳理自己的長發,一眼就看見范逾了,嚇了一跳,不知道范逾是人是鬼。
“小范,你…還是人麽?”
范逾沒心思理他,拖著疲憊的身軀,怏怏不樂。
畢竟沒有失智,紅發老者率先認出范逾,“原來真是范師弟,這一身的服裝錯不了的。我還說怎麽那樣熟悉呢。你以前臉上是帶著精致的面具吧。”
“林師兄怎麽樣了?”
金發老者,趙燭有些納悶,說道:“我感覺,小林子的情況好轉了一些……”
不待他說完,范逾立即衝了進去。林動風躲在門的角落裡,站得筆直筆直。
范逾把他拉了出來,仔細打量,果覺林動風有所變化。這個變化不是行為的變化,而是一種生機旺盛的狀態。從氣色上看,林動風有了微微豐盈之態,顏色也比以前要好一些。
一點喜悅生起,范逾精神振奮,“既然是生機旺盛,那麽一時半會之間就不會枯萎了,事情還有轉機。林師兄或許還沒有走到盡頭!”
綠發老者在廚房忙碌著,已經把早食弄好了。立即給范逾端了一碗小米粥,配以霉豆腐和醃蘿卜。
三老只是引氣士,年紀也大了,身體對於元氣的吸收容易消化不良。為了保證體力和精神,每天都要吃一些簡單的飯菜。這早餐小米粥,是每日必吃的。
綠發老者說道:“咱們家的存糧都要告罄了,以後估計霉豆腐、醃蘿卜都吃不上了。”
“什麽?這不是還有一罐麽?”
“最後一罐了。”
“這有什麽難辦,再多做一些就是了。”
綠發老者搖頭,道:“你們二位不當家,是不知材米油鹽貴遠啊,咱們家的石膏粉、精鹽、辣椒粉……都沒了,還怎麽做?“
“去青石鎮買就是了。”
綠發老者癟嘴道:“說得簡單,咱們鐵拳門雖說是離青石鎮最近的大門派,但是也有兩三百裡的距離,哪裡走得動。”
趙燭想了一會,道:“看看周邊有沒有什麽小村子,去買一些來。”
范逾不理他們說這些柴米油鹽的事,問道:“趙師兄,這魃咒真的無藥可醫麽?”
趙燭搖頭晃腦,昏暗的目光中跳動著往事,“段家的魃咒麽,那是有名的。為什麽有名呢?就是因為不可逆,也沒有解藥啊。任何人都沒有解藥,包括他們自己。”
霉豆腐很香,范逾卻也太想吃,只是用舌尖輕輕點了一下,陷入沉思。范逾生出了無力感,想要救一個人是多麽艱難,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個幾乎必死的人。
“哐當~”范逾手中的筷子和碗都往地上掉。可是這碗和筷子剛一脫手,又被范逾抄在手中。緊接著就是殘影相連,范逾把就要散落的小米粥、霉豆腐和醃蘿卜全部抄進碗中,一點都沒有漏落。
實際上,哐當的聲音並沒有發生,而是趙燭三人的幻想。因為這是無需懷疑的,范逾坐在凳子上,在沉思,手中的碗筷離地是那樣近,只要掉了直接就摔在地上了,肯定伴隨著哐當之聲。
因此,他們的腦子事先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哐當的聲音。只是,他們不知道范逾的速度這麽快,在這樣的反應速度面前三人都傻了。因為這是純粹的反應與速度,不在任何術法的范疇。這其中蘊含的敏捷,代表著生命的蓬勃,他們羨慕不已。
趙燭讚歎道:“范師弟是初升的朝陽,又何必為這死人沉墜呢?”
紅發老者也歎了口氣:“是啊,看到范師弟這樣,我們也難受。修真的世界,像范師弟這樣重情重義的年輕人不多見了。想必,小林子也能感受得到。”
范逾知道兩人的意思,是叫自己放棄林動風。這幾乎已經是死人了,不用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范逾吃了幾口粥,回憶起林動風,動情道:“我自他處來豐州,林師兄人很好,對我也很好,是我修真之路的領行人。而且,我的命也是他救的。你們三位師兄之外,咱們鐵拳門也就剩下我和他了,我不願意他離我們而去!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就不會放棄。更何況,他吃了果子,現在的生機我感受得到,越發健旺了,不似將死之人。”
此時,綠發老者也回來了,手中提著一個粥桶,那幾個傻子也是三人輪流照看的,剛他給傻子們送米粥去了……聽見范逾說鐵拳門就剩下自己幾人,三老的喉嚨立即哽咽,都在嗚嗚作響,像是陰暗的角落裡有大型的蟲子在蠕動一般。
趙燭此時沒有想起鐵拳門死亡的諸人,而是又想起來他弟弟,道:“誰能不死呢!我弟弟早就死了。死,沒有什麽可怕的。只是,我弟弟死的時候,咱們鐵拳門正處於興旺發達的時候。如今,咱們一死,就成了‘亡國之君’了。鐵拳門矗立千年,就這樣沒了,我們不甘心啊。”
“是啊,我們下去要如何面對高門主他們呢?門主肯定要怪罪我們,怪我們沒有守護好鐵拳門。”
紅綠兩位老者也跟著說了起來,仿佛有了重大的涵義,他們的形象在自己心目中也變得高大起來。三老抱在一起痛哭,其實嚴重了,說得好像是他們沒能拯救鐵拳門一樣。三位老引士,鐵拳門的滅亡怪不到他們半點,也就不用說下去如何面對高義雲雲。
范逾搖頭,真覺得這三老活不了多長時間了,都糊塗了。范逾更加怏怏不樂了。這裡發著霉味,只有傻子和老人,卻是鐵拳門。對於修真之士而言,門派就是家了。
“五宗真該死!我恨不得殺上門去!”突然,紅發老者發了怒。
綠發老者也怒道:“一起,殺上門去。他們欺人太甚,拚著這一條老命不要,我也要和他們同歸於盡。”
趙燭卻鄙視道:“我說兩位老哥哥,你們和五宗同歸於盡?恐怕沒有這個資格啊。”
“怎麽沒有,我們要把我們的骨氣、勇氣展示給他們看。我們鐵拳門的人,不僅有鐵拳,還有鐵的骨氣和勇氣。我們還是活人,並沒有死!”
“這倒是可以,我等雖然是引氣士,這一點氣質還是有的。”
“對,鐵拳門並沒有滅亡,還有咱們的嘛。”三人又笑了起來。
“曾記否……”
……
三老你一言我一語,回顧往昔。特別是高義上任以來,他們親眼目睹了鐵拳門的變化,訣別士都出了幾尊,無論何種氛圍,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他們也變得更加喜愛鐵拳門了。然而,正是蒸蒸日上的時候,遭受滅頂之災。失常獸肆虐的時候,鐵拳門都沒有滅亡。反倒是打跑了失常獸的時候,自己這一邊的五宗來毀滅自己……
這一口氣如何咽得下,他們憎恨五宗,無比憎恨。他們不能行遠,也走不出去,否則去五宗發動自殺式襲擊,豈不痛快。
可是,他們太老了。走不動了,一陣風就能把他們吹回原地。趙燭還算正常,陪著另外兩人哭笑了一陣,歎息道:“我們老了,走不動了。如果你願意走,我還是想給你指一條路。”
三老哭笑不休,時而清醒時而瘋癲。范逾想著,以後還是不能提這類事,免得加速他們的死亡。
“趙師兄,請說。”
“我有一個遠方的親戚在青木宗,叫趙佗,是神醫,他或許有辦法。”
范逾大喜,他是聽過這個名字的,“趙佗,我知道。失常獸橫行的時候,許多人都受過傷。這種傷害非同一般,不及時救治,最後會深入骨髓。如果深入骨髓,就再也沒有辦法了。但是這位趙佗神醫,硬生生治好了許多傷入骨髓的修士,是真的神醫!”
“是了,就是這位趙佗了,我的遠房表兄。據我所知,他小時候得過一部古書,名為‘犮理’,因而成了看病的神醫……”
紅發老者和綠發老者拍手道:“你這老小子,藏的秘密可不少啊。既然青木宗都有親戚,為什麽還呆在鐵拳門?”
“一代親,二代表,三代就完了。這遠房親戚,恐怕不下十代了,早就不走動了。人家怎麽瞧得上我呢?人家也記不住我。我沒有修真的天賦,卻也是有骨氣的。寄人籬下,滋味怎麽樣呢?”
三人又要開始鬥嘴,發議論了,范逾趕緊搜索腰包,掏出一些丸藥和元石給他們。立即走出門來,在傻子的笑聲中再次離開。
他背起林動風,趁著夜色出發,前往青木宗。
既然林動風有著旺盛的生機,那麽他就不準備把他留在外地了。三老已經糊塗了,傻子們又幫不了忙,林動風留在這裡已經沒有意義了,甚至說不定還要出什麽事也說不定。三老已經把林動風當死人看待了,說不定真會動手把他埋了。
鐵拳門距離青木宗兩三千裡,范逾背著一個人,很是不方便。但是他不敢耽擱,日夜兼程,終於在第五天的中午趕到。
山腳之下,已經可以可見奇峰竦峙了,劉紫蘇在雲霧飄渺間。范逾搖了搖頭,掏出一個黃金白玉簪。這簪子是半個,一個半圓形的鏤空白玉,連在一根長金之上。另有半隻劉紫蘇自己留著,兩個半簪可以嵌合在一起,形成一個真正的黃金白玉簪。
范逾繼續前進,快要接近外地的時候,仰望奇峰,那環繞的雲朵之中似乎有一個長蟲在遊動。
“那是什麽?“范逾吃驚。
“什麽人?”一名巡邏弟奔過來,如猛虎下山,威風凜凜。
“小弟動雲,這是我哥哥動風,想要來貴宗拜訪一個故人。”
“有約嗎?”
“並沒有!”范逾掏出一把上品元石,遞給巡邏的弟子。
無論是哪個門派,做這等巡邏的苦力活的,無疑是身份地位極低的弟子。眼前這一位弟子,竟然還沒有凝元,是個引氣士。不過,他的實力已經很強大了。
青木宗乃天下第一宗,引氣士都是精英中的精英。特別是這巡邏的弟子,做的是苦力活,可知並沒有後台,都是憑本事經過嚴格的考核進入宗門的,並沒有走後門的路子。
既然是地位低下,那麽高品質的元石一定是不夠的,對於元石的渴望是必然的。果然,這一位巡山弟子大喜,急忙接過,又幾次回頭張望,看是否有人發現。這樣的機會是很少的,因為他的身份根本不會有接受賄賂的機會。
“你要找誰?”他的神色變得親切。
“劉紫蘇。”范逾不隱瞞。
范逾是本來面目,這地位低微的引士境弟子也認不得范逾,一聽劉紫蘇三個字,嚇得差點連上品元石都掉了,驚道:“你說的劉夫人,是指鄧長老的夫人嗎?”
“鄧長老?哪個鄧長老,叫什麽?”
“小聲點呀,就是我幫最年輕的鄧時鳴長老啊,你說的劉紫蘇就是他的夫人呀!據我所知,宗裡並沒有第二個叫劉紫的人。”
范逾點頭,“正是!”
這位巡邏弟子更加吃驚了,道:“你……真的認識劉夫人?”
“是的。”范逾不再和他羅嗦,交給他一個封了口的信封,“煩請幫我轉交劉夫人。”
范逾又塞了一把上品元石給他,巡邏弟子猶豫了一會,道:“好,我幫你交上去,劉夫人的信件,是沒有人敢阻攔的。”
范逾稱謝不已,又問道:“我剛才在雲中,似乎看見了一條龍,那是貴宗的麽?”
巡山弟子得意非凡,傲然道:“那不是龍,那是王宗主送給我們的蛟。”
范逾吃驚,心想這兩宗竟然結成了這樣親密的聯盟。王命薄可不是大方的人,卻連世上少見的蛟都送了出來,要知道馭獸宗一共也只有兩條活的。原本有三條的,有一條給了范逾。
……
“爺爺,你的玄黃生長術練得怎麽樣!”
“太難了,這圖畫過於恐怖,至今還沒有頭緒。”
“劉良呢?他練得怎麽樣。”
“他麽,頗有一些天賦,進步很大。我最近看他,靈光罩似乎比以前都更加凝實了。不過,這玄黃生長術他不敢看,說是一看就頭痛,太恐怖了。”
交談的兩人正是劉觀基和劉紫蘇,他們沿著天池邊漫步,不遠處是兩座毗鄰而居的仙廬。這兩座仙廬,一座是鄧時鳴的,一座是劉觀基的,非長老的身份,不可能在這樣寸土寸金的天池邊上擁有仙廬。
因此,因此爺孫兩可以經常走動。
劉紫蘇原本婀娜近妖,此時卻盡顯雍容氣質。
她穿的是名師之作,帶的是奇珍異寶,用的、吃得、喝的、玩的都是豐州最頂級的。
劉觀基更是春風得意,這樣的日子遠非鐵拳門可比,他簡直都不想修煉了。特別是玄黃生長術,翻了即便就不想再看了。這東西恐怖,看得心煩意亂,倒胃口,非但沒有收獲,似乎修為都退步了。
這玄黃術果然是極為怪異,要知道,劉觀基並非一般的修士,是有一些天賦的。否則,他不可能坐上鐵拳門傳法長老這個位置。連他都心煩意亂,毫無所獲,可想而知,這仙術的門檻是有多高了。
劉觀基在青木宗身居長老高位,可謂是呼風喚雨,要什麽有什麽。兼之他有救活海屋神樹的功勞,人人都尊敬他,日子過得越發逍遙得意。唯一的遺憾,就是范逾的紅液他沒有拿到。
“孩兒,你真的派人去找過了?”
“找過了,每寸土地都翻遍了,就是沒找到。”
“也是。”劉觀基歎了一口氣,“四大宗聯手,又有兩條蛟龍發威,犁翻了鐵拳門,那野小子的紅液可能早就被毀了。”
劉紫蘇點頭,笑道:“爺爺,我也是這樣想的。”
“孩兒,你怎麽笑起來了。”
劉紫蘇意識道自己笑得不妥,解釋道:“時鳴已是訣別士了,閉關出來後肯定能更進一步,因此我才……”
“你不要驕傲!我問你,那野小子有下落嗎?”這野小子指的就是范逾,他希望還能從范逾那裡弄一些紅液出來,“聽說他沒死,前不久去千金宗的鳳鳴石礦,竟然殺退了胡鬼兒……”
范逾如何如何,她早就不關心了。天下的年輕俊傑,還有超過她夫君的麽?不可能了。不過,范逾不死,劉紫蘇心中終究有一根刺。
“爺爺,自從鐵拳門被滅,孩兒早就失去了那東西的音訊了。”
劉紫蘇挽著劉觀基,忽然左指小指上的泥戒指微微發出熱量,劉紫蘇知道有人找她了,一般不是有急事,是不會有人打擾她的,“爺爺,我有點事,先走了。”
“你去吧,爺爺最近也要好好修煉一番了。下個月還要寫修煉心得,說是要轉呈給馭獸宗。這王命薄可不是好人,現在薛宗主與他的關系竟然好成這樣,連太上長老的生死大仇都忘了……”
劉紫蘇現在是劉夫人,一舉一動都那樣高貴不可言。丫鬟把信接了過來,恭恭敬敬地把信轉交給她。
劉紫蘇半躺在椅子上,和外面的人擱著一道簾幕,她沒有接,神情慵懶,懷中抱著一隻雪白的小貓。
劉紫蘇很疑惑,不知道是誰。
突然,她想到了范逾,難道真是他?
立即道:“趕緊打開!”
“是,夫人。”
丫鬟帶上嶄新的手套,輕輕把信封拆開,生怕弄壞了裡面的東西。她雙手遞進簾幕,輕聲道:“夫人,是一個簪子和一個信封。”
果然是他,劉紫蘇有些慍怒。這東西,果然找上門來了。不過,她卻有一些為難了。
對於劉紫蘇來說,自始自終,她並沒有看上范逾。一者范逾樣貌普通,往撐了天說,也只是略顯清秀而已。二者,范逾是鄉下來的野孩子,一開始還只是拾荒者。這就和他們的身份有了代溝,而這種代溝並不是個人的實力能彌補的。
范逾的實力越強,她就越發鄙視厭惡。
范逾最後那一大坨紅液,其實被她自己弄到手了,連劉觀基都不知道,她要留著以後給鄧時鳴。
所以,范逾不具備任何價值了。甚至想到自己以前一度和她親近,此時恨不得就這樣死了最好。畢竟她現在是鄧時鳴的夫人,鄧時鳴以後可是有機會成為青木宗宗主的。
那麽,自己這一段黑歷史就必須要抹除了。
范逾,必須得死,她下定了決心。
……
夜幕降臨了,范逾正在焦急地等待著。
他不敢確定,劉紫蘇是否還會來見自己。畢竟剛才巡山弟子說了,鄧時鳴已經進入了訣別境,她需要顧忌的東西很多。
自始自終,直到現在, 范逾都沒有從內心深處拋棄劉紫蘇。劉紫蘇是他的初戀,仿佛再嚴重的事情,他的內心深處都會下意識地、無條件地為她辯護,為她找到借口……
小山包上,林動風站在中央,像是泥塑,成了山包的一部分。范逾覺得這山包像極了一個墳,覺得不吉利,拉著林動風往下走。
邊走邊張望,可惜,那個曼妙的影子始終看不見。
“師兄,你說她會來見我嗎?”
“她來不來見我並不重要,我其實對她也很有意見,甚至不能完全了解她。不過,她對你卻很重要。”
“我在信中已經要求了,叫她帶一滴紅液來。”
“紅液可能跟長生不老丹有關,你吃了一定會驅除魃咒的,你一定會恢復痊愈。”
范逾拉住林動風的手,感受到了一種乾枯且冰冷的溫度。
范逾抓耳撓腮,左搖右晃。
愛而不見,搔首踟躕。
范逾很急切,他認為自己等了很久,其實並沒有等很久。月出的時候,山間的草木仿佛下了一層霜。
鳴蟲聲裡,范逾等得人終於來了,卻不是劉紫蘇,而是程時佑。范逾臉色大變,轉身想逃,可是林動風還在邊上呢。有一些距離,范逾要帶著他跑,可是來不及了。
一道劍光劈下,林動風被斬成了數塊,整好掉落在那個小山包上,小山包成了他的墳墓。
終於,林動風還是死了。
“不!”范逾撕心裂肺,吼了出來。
程時佑清晰起來,手中提著長劍,一片赤紅,那是林動風的血,從他劍尖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