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又不見了!”劉觀基尖叫了一聲。
消息早已發出,薛少孤飄忽而至,看不見任何元氣化翼。他早已元神出竅,又騰蛟成功,已經有江河畫身了,乃豐州第一人。
三人立即迎了上去,祁長老仍舊駐留原地,保衛海屋神樹。
“哼!”薛少孤如青煙降落,鐵青著臉。
薛少孤帶來了衛承,衛承此時也已經是訣別士了。
這些異螺者沒有一位是凡俗之輩,均在短短是幾年間晉升到了訣別境。
自二郎腿門、石虎門、螳螂門、膽小如鼠門、鐵拳門等六門被滅,許多修真之士被殺後,僥幸未死的成了散修,或者投入到別的門派。也有許多加入了馭獸宗,衛承本來要投馭獸宗的,可是被青木宗捉了來,在威逼利誘下,最終無可奈何加入了青木宗。
衛承還沒有完成閉關,就被薛少孤叫醒,火急火燎地趕過來了。
“沒有人!”遠遠地,衛承就篤定無比。
薛少孤的臉色這才有所好轉,又立即離開,似乎在忙著什麽重要的事情。
衛承走近四人,問道:“真是范逾麽?”
“是他!”
衛承也不多說話,跟著走了。
海屋神樹安然無恙,四人這才如釋重負。
劉觀基不敢相信,道:“這野東西和我們青木宗結下了不共戴天的大仇,剛才明明在樹上,他竟然沒有去搞破壞,真是奇了!”
四人也不知道為什麽,相顧僥幸,惴惴無言。
海屋神樹是神器不假,但是在顯形的情況下非常脆弱的,不同於其他沒有生命的神器……
在土裡吃了一顆完整的紅海屋,怨獸陷入酣睡,身軀縮小了許多。完整的紅海屋,當真堪稱神物,可以完全切實地壓製怨獸,使得沉淪暫時消散。
過了無鳥峰,就離青木宗很遠了。此時的山勢地形為之一變,范逾心情大好。即便是偶有猛獸吼叫,也如聞生命的力作,不再跟著悸動,不再跟著吼叫,范逾暫時從沉淪之中解脫。
他沒有急於趕路,徜徉在荒郊野嶺,忽然笑了起來,“玄黃生長術,果然玄妙。這一種術,仿佛是為我量身定做的。我喜歡拚命,它善於生長……”
玄黃生長術的奧妙,在與鄧時鳴的絕殺中,發揮到了極致,自己所能窺見、抵達的極致。
不愧是仙術,玄妙莫測。
范逾感慨,修真之路是一條不歸路。不歸不是因為危險,而是因為前路的吸引。前面的路上,還有多少美妙?充滿著致命的誘惑,使天下修士如同飛蛾撲火一樣,前仆後繼……
偶爾回首,天上地下,如從雲端下視。曾經的自己竟是那樣的渺小平凡。簡直慘不忍睹,是逆向的沉淪!
范逾沉浸在仙家之術的玄妙之中,又忽然被沉淪之傷喚醒。沉淪真如怨獸附體,壓製一次,下一次便爆發得更猛烈。和鄧時鳴的戰鬥就是這樣,若不是突然發作,憑借玄黃生長術足可立於不敗之地了。
范逾的心情,又開始陷落。
須知,那鬼母五百年了,怨氣都不曾散去。
荒郊野嶺,不時有老鼠經過。
心亂,步履也匆忙起來,范逾急往青石鎮。
很順利,范逾在短刀鋪子附近的客棧找到了巧姑娘。
范逾輕敲門扉,一個滿臉麻子的年輕人出現在自己面前。
范逾還沒有開口,麻子驚叫一聲,“哥哥……”
儼然是女聲,應是巧姑娘無疑。
兩人分別時,巧姑娘千叮萬囑要范逾找一個滿臉麻子的青年……
范逾把麻子扶坐到凳子上,等他醒來,確認身份。
很快,麻子青年醒轉。畢竟是凝元士,沒有那麽脆弱。
“哥哥!”麻子青年諦視范逾,目光繳繞在范逾身上。
范逾輕聲道:“是你嗎?”
“是我!”麻子青年不好意思地笑了,趕緊卸去偽裝。
確然無疑了,就是巧姑娘。
終於見到了巧姑娘,范逾心情複雜。
其實他並沒有非見不可的理由。但是在見她的路上,經過這麽多次生死搏殺,深化了要見到她的這一念頭。恍恍惚惚間,產生了一種不明的,簡直沒有來由的深重意義。
仿佛,這麽多次的生死拚殺,就是為了要見到巧姑娘一樣。
不得不說,人的情緒的複雜,有時候自身都不能理解。原本,人就是由這些複雜的情感構成的。沒有複雜的情感,人還能叫人麽?
終於!
又見到了巧姑娘,巧姑娘很瘦,沒什麽精神。或許是整日關門閉戶的原因,她變白了許多。
“哥哥,我還以為見不到你了!”巧姑娘氣息仍然很弱,聲音有氣無力。
范逾目光繞到他身後,看見了自己的畫像,也不知道是誰畫的。黑白色的畫像,如同遺像。上面沒有寫任何字,只有一幅畫像。
“哥哥!”巧姑娘忽然哭了起來,又是興奮又是害羞。興奮的是范逾沒有忘記她,終於來找她了,這幾個月處在百般煎熬之中。害羞的是,范逾正在認真觀看她畫的畫,畫的就是他。
范逾也深受感動,道:“咱們終於又見面了!我之前也來了青石鎮幾次,原本是找你的,可是都被段家破壞了。又去了馭獸宗和青木宗,出了點問題,這時才有時間過來找你……”
巧姑娘吃驚不已,去了這麽多地方,這裡面肯定有著極大艱危凶險,巧姑娘關心道:“哥哥,你沒有受傷吧。”
范逾當然不會說自己的沉淪之傷,也不好說,道:“今天找到你了,你接下來怎麽辦?”
巧姑娘沒說什麽,立即拉住范逾的手道:“哥哥沒有化妝,段家肯定知道哥哥來這裡了,咱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不必了,段家的人對我也構不成威脅。”
巧姑娘沒有問,眼中充滿了驕傲,不過仍舊擔心:“哥哥,我在這裡住了四個多月了,一步也沒有出門,怕哥哥來時找不到我。現在想出去透透氣了。”
范逾帶著巧姑娘,在鎮上買了一些石膏粉、精鹽、辣椒粉……滿滿兩大麻布袋,都裝在儲物戒中。
巧姑娘很詫異,不知道范逾要幹什麽。可是又不禁胡思亂想,“難道……難道,哥哥要帶著我隱居起來麽?”
想著想著,臉紅了。
修士,已經可以不吃不喝了,或者說可以吃喝極少,要吃也是些含有充沛元氣的食物。但是也不能一概而論,有修士就喜歡吃喝,以美味的餐食代替乏味的修煉。
巧姑娘手巧心靈,深知不能話多,於是乎一直胡思亂想,也沒有問范逾買那些東西幹什麽,保留著希望,隻管跟著范逾走就是了。
兩人走出青石鎮,范逾回過頭看了一眼青石鎮三個字。這三個字是和段家聯系在一起的,不過段家和自己的仇怨化解了一多半,兩位訣別士都被自己廢了。只剩下,段英不知道哪裡去了。到時候,殺死段英,那麽和段家的仇怨算是化解了。
不過,也不必著急。
“哥哥,現在要去哪裡?”
“我現在也無家可歸,也不知道生死止於何時。我給你介紹一個地方吧,那個地方非常安全,我有很好的朋友在那裡。”
巧姑娘急了,連忙搖頭,也不說話。
范逾又道:“你羅師姐也在那裡,正好和你作伴。我送你過去,怎麽樣?”
巧姑娘淚珠滾落,嗚嗚作響:“我不想去,我想和哥哥在一起。”
范逾愣了一下,心柔軟了下來,道:“你跟著我,漂浮不定。我不是在殺人,就是在殺人的路上……”
“哥哥殺的都是該殺之人,都是毀滅鐵拳門的凶手。我沒有哥哥的本事,要不然也會不顧一切為石虎門報仇,為我哥哥報仇!”
范逾很欣慰,巧姑娘沒有說自己是殺人的機器,又問道:“你哥哥是誰殺的?”
“是烈火宗的雷螺者。”
“是叫曼雲端嗎?”
“是的,可惜他太強大了,我一輩子也不可能報得此仇。”
“他死了。”
巧姑娘吃了一驚,顫抖地問道:“是哥哥殺死的嗎?”
“是尚方家的雪姑娘。”
“哥哥,我不認識雪姑娘,你給我介紹一下,我改日去謝謝她。”
倩影浮現,范逾悵惘若失,道:“雪姑娘也死了。”
巧姑娘看出了范逾的神態,她本不是多嘴多舌的人,此時竟然鬼使神差地問道:“哥哥喜歡這位雪姑娘?”
范逾驚訝,她的感知竟然比自己還要靈敏。當然不是,巧姑娘的五感敏銳怎麽可能比得過他。女人天生對這個敏感,他卻不知道,所以大為吃驚。
范逾沒有回答,轉移話題道:“你既然不想去馭獸宗,跟著我也不好,總要找一個落腳的地方吧?”
“哥哥是修士,需要修煉。我也是修士,我也需要修煉。哥哥在哪裡落腳,我就在哪裡落腳。”
“我晃蕩不定,我想還是回鐵拳門算了。”
“哥哥,那樣太危險了。天下的宗門都歸五宗管,我看我們還是去偏遠的,五宗管不到的村子去當個山長。那裡有人伺候,也沒人找得到我們,咱們一起修煉,豈不是很好嗎!”
范逾頓時來了興趣, 問道:“這山長是做什麽的?”
巧姑娘道:“就是教村夫鄉民們感受元氣的方法,使得他們強健體魄,健康長壽,或者有可造之才,也可以指點他們引氣,啊……”
腳下不時有老鼠經過,巧姑被嚇得撲在范逾身上。
范逾沒有推開,想到了即將到來的動亂,因為是針對非修士的凡人的。所以他想要知道,這個動亂究竟會怎麽發生。
兩人攜手,離青石鎮越來越遠。
“哥哥,你還沒說話呢,咱們去還是不去?”
范逾點頭道:“我也考慮了,這是個好的藏身之所。只是這些偏僻的地方,大多元氣匱乏,不適宜修煉。”
“不怕,哥哥你看。”巧姑娘亮了亮她手中的儲物戒,“這裡面有很多上品元石,夠我們使用一陣子。”
從來沒有像這個時候一樣這麽厭倦殺戮,仿佛不是自己在點頭,也不是自己在說話:“那就去吧,去當個山長!”
巧姑娘高興極了,這一切似乎真如在客棧中所想的一樣。眼中溢出光澤,臉色跟著也披上了光澤,“太好了。哥哥這麽厲害,也指點一下我,我凝元境很久了,一直入不了藏海境。”
“你吞過靈嗎?”
“還沒有呢,不過我凝元境還沒有圓滿。假如運氣好,能得一個野生的水靈就好了……”巧姑娘奢望起來。
范逾神色一動,也沒有說其它,道:“咱們先回鐵拳門,再找個偏遠的地方當個山長!”
“哥哥,鐵拳門是還有人嗎?”
范逾點頭:“有幾位老人家在那裡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