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裡跪著兩道身影,戰戰兢兢地朝著首座之人磕頭,後者正是平安縣的縣太爺,周天雄。
“大人明鑒,小人所說句句屬實啊。”張冉愁容滿面道。
他將昨夜的所見所聞都如實上報給周天雄,可惜後者似乎不相信鬼魂一事,認為是張冉、陳易二人將事情搞砸,所搬來的借口。
如今宋軒生死未卜,不知所蹤……埋藏隱患不是他周天雄的風格,斬草除根才能防止風吹又生。
“陳易,你當時在幹嘛?”周天雄輕敲茶幾,悠悠道。
“小……小人該死!當時被厲鬼給嚇破了膽,便匆忙跑回來報信了。”陳易滿頭大汗道,面對眼前這位在平安縣一手遮天的縣令大人,不敢有絲毫謊言。
周天雄陷入思考,他並非不信鬼神之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更何況他夫人的親妹妹就曾被仙人看中,一朝拜入修仙門派下。
他只是不願相信二人在撞見厲鬼後,居然還能全身而退。
“我派人去查過了,宋軒的住所已經被燒成一堆灰燼,至於屍首也未曾有找到丁點痕跡。”
二人啞口無言。
“你們二人退下吧。”周天雄也懶得跟這兩個下人計較太多。
至於宋軒,是死是活都無所謂,在他眼中都不過是一條毫無用處的野狗罷了。
隱患就隱患吧,小人物還翻不起什麽浪花來。
“多謝大人饒命,多謝大人饒命……”張冉跟陳易如釋重負,認為周天雄放過了他們。
忽然,周天雄嘴角上揚,不緊不慢道:“等等,我想起來件重要事,州府大人下令,玉笙州八十九縣,每縣需派出百人隊伍前去玉笙山脈服徭役,年關將至,正巧我平安縣還差兩人選,就派你們頂上吧。”
聞言,張冉、陳易二人如墜冰窟。
玉笙州盛產各種奇石美玉,每年都會向大慶王室貴族朝貢,而這開采挖掘的重任便交由州府統一決策。自大慶四百三十一年,新任州府大人上任時,便立下規矩,每年每縣從牢獄內挑選百人前去玉笙山脈服徭役。
張冉和陳易很清楚,這一去,估計就永遠回不來了。據傳,玉笙山脈的徭役需沒日沒夜的超負荷工作,死亡率極高,這也是為何每年都需要補充大量人力物力的原因。
“大人饒命啊!小人還需每隔三十日向宋軒上香,供陰錢十萬兩……”張冉連忙開口道,試圖借此逃避徭役。
“我會派其他人去辦的。”周天雄目不斜視,面無表情道。
陳易完全不敢反抗,面容苦澀,道:“小人願往。”
張冉癱倒在地,他明白,如今膽敢反抗分毫,自己的下場也許就是橫屍當場……無奈只能應下。
“小人領命。”
待到二人退下後,劉伍才從屏風後走出,來到周天雄跟前斟茶。
“姐夫,請用茶。”面對周天雄炙熱的目光,劉伍眼神不斷躲閃。
周天雄抿了口茶,安撫道:“小伍,別緊張,你認真回答我,那天宋軒到底什麽情況,死沒死?”
劉伍舉起右手發誓道:“姐夫,我說的都是句句屬實,那天宋軒確實已經死了,我們抬他回去的時候,身體都是僵硬的。”
周天雄揉了揉額頭,道:“行吧,你也退下吧,宋軒的事情你也不必多慮,我已經對外宣稱將你壓押入大牢,你最近消停點,呆在府上別露面。”
“那……鑄碑供陰錢之事?”劉伍忐忑道,他十分害怕“厲鬼宋軒”找他算帳。
“這件事正好交給你去辦,就依他們所言,鑄碑供陰錢。時機成熟後,我會派人散播消息,讓百姓們知道你為那宋軒所做的後事,借此堵住他們的嘴。”
“明白了,姐夫。”劉伍乖巧道,自覺退下。
縣衙後院又恢復了平靜,周天雄朝著虛空打了個響指,四名黑衣人瞬息出現在他的身前,鞠躬道:“大人,有何吩咐?”
“去盯緊張冉、陳易二人,然後再抽空搜尋下附近的村莊,找找看那宋軒的下落。”
“還有那些管不住嘴,亂嚼舌根的刁民,都順便處理一下吧。”周天雄語氣毫無波瀾,命令道。
“屬下領命!”四人異口同聲道。
……
傍晚時分,溪口村外。
經過整整八個時辰的長途跋涉,宋軒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叮!首次完成徒步鍛煉,養生點 10、健康值 5】
【宿主尚未辟谷,長時間未進食,饑餓狀態下,每隔一時辰健康值-1,健康值歸零後將扣除養生點】
【力量】:60
【健康值】:64/100
【養生點】:30/300
“呼~兩世為人,還是第一次連續徒步這麽遠。”宋軒感歎道,自己確實太缺乏鍛煉了。
宋軒漫步在村莊的黃泥路上,發現前方圍滿了村民,便想著走近些瞧瞧發生了什麽事情。
“咦,這是誰家兒郎?怎麽如此面熟。”一道沙啞的聲音傳來。
朝著聲音的主人望去,是一位頭髮花白的年邁老人,正佝僂著身子上下打量著宋軒。
“你是……宋樵夫家的兒子?”老人捋了捋胡子,問道。
宋軒連忙拱手道:“薑伯,是我,多年不見,身體安康。”
薑伯眼前一亮,呲著牙笑道:“宋小子,聽說你到平安縣求學去了,怎麽樣?學到真本事沒?”
宋軒搖頭道:“我等貧民子弟難以出頭,空有一身抱負學問,無處施展。”
薑伯安慰道:“如今這個世道就這樣,你也別氣餒,先安心成家再立業,找一份安穩的活路,都還來得及。”
宋軒點頭應下,隨即問道:“薑伯,街坊們都在此地做甚?”
“哎,秦夫子逝世……”薑伯忽然沉悶道。
宋軒瞳孔驟然收縮,旋即吐出二字:“節哀。”
在宋軒的記憶中,秦夫子與薑伯乃多年好友,二老一同生活在溪口村將近三十年。同時,秦夫子也曾擔任過溪口村孩童們的啟蒙老師,其中就包括宋軒。
眾村民也陸續發現了“遊學歸來”的宋軒,都上前寒暄幾句。
“軒哥兒,真的是你。”
一個粗壯的漢子擠到宋軒身前, 激動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拱手道。
“二牛?”來人正是宋軒的兒時玩伴,李二牛。
“多年未見,軒哥風采更甚呀!”李二牛打趣道。
“哈哈哈,二牛你也比原來更加凶猛粗壯了。”
兩人有說有笑,宋軒定睛一看,原來李二牛的腿邊還站著一名虎頭虎腦的孩童,拉扯著衣角。
“這是……”宋軒指著孩童問道。
“這是俺家那小子,快叫人,叫宋叔。”李二牛將自己兒子一把抱起。
“宋叔……”
小家夥有些害羞,一頭扎進李二牛的懷中,睜著大眼睛偷偷打量著面前這位落魄書生。
“你叫什麽名字?”宋軒摸了摸小家夥的腦袋。
“李問棠。”
宋軒有些驚訝,這個名字可不像是李二牛取的,後者也是尷尬一笑,解釋道:“這名字是秦夫子生前給小娃子取的。”
“軒哥兒,今後有何打算?要常呆在溪口村嗎?”
宋軒思考片刻後,道:“或許會吧。”
見狀,李二牛也不再多言,邀請宋軒暫住自己家中。
“你老家那座茅草屋早就沒法住人了,先來我家湊合幾天吧,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議。”
在李二牛的盛情邀請下,宋軒也是答應了下來。
“秦夫子於今夜亥時下棺安葬,我等後生晚輩還得去送他最後一程。”李二牛說道。
宋軒點頭,道:“那是自然,秦夫子對我有啟蒙之恩,必須盡晚輩義務,陪他走完這最後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