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喉在炎流村坐了整整五個時辰。
從清晨的霜露到暮晚的霞風,炎流村一片死寂,熔漿除了沸騰,並無其它動靜。
魔王子自言自語累了,躺在一塊青石板上嚼草根。
迦陵坐在村口發呆,猶如那棵老樹的背景板。
炎流村並沒有豎起魔王子的龐然雕像,魔王子也沒有放出四諦邪。
多少是有些不同的。
不過,魔王子死在炎流村的結局不會改變。
羅喉沒有等到慕容情和劍之初,帝如來先到。
一條金色偉岸身影,背負著一把紅色的獅頭寶刀,攜怒而來。
因光世大如之死,帝如來誓誅魔王子,借由梵業枷刑,統合千僧之力,取出封印在雲鼓雷峰赦刀岩之下的聖器——佛刑禪那。
“魔王子!”
一聲怒喝,顯示著佛者誅魔的決心。
魔王子從青石板上爬起來,懶懶答道:“大師,我們又見面了。”
“為你所造的殺業償命吧。”
“佛者相信魔之頓悟嗎?”
“你悟了什麽?”
“大如為護蒼生立地成佛,凝淵同受感召,決定承接大如渡世弘願。吾,魔王子;吾……代表雲鼓雷峰。”
帝如來更顯憤怒,隨即真元鼓蕩,龐然佛力自內而外散出,通身皆明,映照千裡。
魔王子回頭喊道:“武君,你不是講吾是留給慕容情的嗎?”
羅喉走了過來:“伱是在向吾乞命嗎?”
“算了,吾又不是赤睛。”
魔王子舉起句芒雙劍,嘴角露出笑意:“魔就是魔,佛就是佛,亙古的對立,永久的輪回,這樣的故事太多了。”
他雙劍一錯,劍上爆出熾熱邪焰,點燃周遭一切。
魔與佛,劍掌相競,雄勁相接。
佛與魔,極端交會,招招皆險。
頃刻間,雙方真元迅速催升,進入生死相鬥。
羅喉旁觀兩人之戰,帝如來龍行虎步,硬如金剛,以肉掌接魔王子雙劍而不落下風,著實驚人。
再過數招,魔王子句芒突然伸展,如彎曲的樹枝,刺向佛首身後的寶刀。
鏗!
一股浩然聖氣從寶刀中湧出,金戈交鳴,將句芒彈回。
“如此神器,佛者不用嗎?”
帝如來不答,雙掌更見狂猛,破嶽裂地,雄勁殛天。
魔王子露出冷笑,突然間,向天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啊~啊!”
身後頓起兩片巨大薄翼,漫空邪炎不止,極流爆竄天地,呈現出一副人間末日,業火地獄的景象。
眼見魔威難擋,聖光燦然間,佛門極招出手:
“初禪三式·最上式·涅盤之初,喝~”
“蛾空邪火!”
聖光對邪火,三千大乘救世人。
佛氣壓魔威,一身罪孽脫苦海。
雙方極招相衝,大地震搖,乾坤倒懸,炎流村與四周山崖盡遭摧毀。
強大衝擊力,連羅喉也避開一步,迦陵更是遠遠離開了戰鬥范圍。
句芒不敵佛刑禪那,魔王子被擊飛倒退,嘔出一口朱紅。
“赤睛,是使用蛾龍天劫的時候了。”
然而,無人答覆。
魔王子回頭,並不見那名長久以來倍伴他的白衣少年。
終於行至了人生的末點,終於只剩下自己一人。
魔王子擦去嘴角的血跡,最後一笑,散去全身元功,撐爆軀體,紅雨與魔焰融合為天地間至極的邪蛾毒火。
“焰斬如來!告別了,這無趣的人間!”
眼見魔王子以身化殺,帝如來凝一身無上修為,取下身後的佛刑禪那。
刹時,昊光衝八方,雲雷傲霄漢。
“禪海雷音!”
正邪衝擊,天地同悲。
就在此時,變數頓生,佛刑禪那上的聖氣瞬間收斂,倒衝帝如來。
“呃~”
聖氣反震之力,頓讓帝如來嘔紅。
就在魔火席卷佛首之時,羅喉出手了:“九邪禦神訣!”
濃鬱死氣如一張厚重的大網,卷住了漫空的熾焰邪蛾,瞬間抽出了魔王子以元功激發的魔能。
烈焰被死氣吞噬,片片凋零,化為冰冷的黑蝶。
由熾熱到冰冷,不過一息之間,如同生命的開始到最後的結束,也不過是一息之間。
魔王子向地層深處的熔漿墜落。
不知過了多久。
撲通。
熔漿濺起,身影消失。
這道在苦境大地上遊蕩了很久的幽靈,終於葬身於無間業火。
帝如來收起佛刑禪那,向羅喉道謝:“多謝武君,吾要即刻趕回雲鼓雷峰,請了。”
佛刑禪那不僅是帝如來的佩刀,也是鎮壓滌罪犀角的聖器,剛才的異常,應是滌罪犀角在蠢蠢欲動。
“佛首,滌罪犀角放在雲鼓雷峰並不安全,不如盡快毀掉。”
就是因為影神刀沒有毀掉,導致了赤睛的屍變。
前車之鑒,無法直言。
滌罪犀角是可以毀掉的,只要與佛刑禪那互擊,就能讓這兩把刀同時斷掉,大大降低帝如來化鬼如來的機率。
帝如來一怔:“武君的建議,吾會考慮,回見。”
不等羅喉再說,帝如來已化光飛走,匆匆趕回雲鼓雷峰。
地層深處的熔漿已經慢慢平靜。
“喝~”
羅喉雙掌抓起炎流村後的山崖,將數百丈高的山峰盡數抓來,投入熔漿中。
轟轟轟。
綿綿青山連同空無一人的村莊,全部填入地層,重新形成新的峰丘,將原本的一切盡數掩埋。
羅喉再在上面施加自己的結界:“封!”
佛元、神元、魔元,三色極元旋轉,融入結界之中,很快隱入虛空。
有了這層特殊的結界,如果赤睛真的從地層中出來,羅喉便能在第一時間感知到。
走到山下,迦陵正在張望著這片面目全非的山地。
“守護者,回火宅佛獄去吧,阿修羅不是嗜殺之人。”
“火宅佛獄已經滅亡了。”
“那要看你如何定義火宅佛獄。”
天色已晚,他前往陰司鬼池,應妖後之約。
一輪寒月下,幾個鬼氣森森的部屬,站在陰司鬼池邊迎接羅喉。
當先是一個手持法杖,頭戴鬥笠,嘴巴被針線縫得密密麻麻的老者,他彎身行禮:“我乃虛靈魔官,奉妖後之命特在此迎接武君。”
“免禮,帶路吧。”
陰司鬼池,顧名思義,是一個方圓數裡,發著慘淡幽光的池子,不知深達幾百丈。
順著池子落下,裡面竟然別有天地,是一座裝修華麗的大殿。
大殿之上,垂著粉色的紗簾。透過紗簾,可見一張軟榻,橫臥著一具妙曼的軀體。
羅喉皺起眉頭,這是把自己當成號天窮那樣的色中餓鬼了。
依然是嬌滴滴的聲音:“武君大駕光臨,妾身有失遠迎,失禮了。”
“既然已經失禮,那就直談你的所求。”
妖後在榻上掩嘴輕笑,極富盛名的凶器,如同起伏的峰巒,顫抖不已。
“呵呵呵,武君果如傳言一般直接,請恕妾身冒眛,吾想知道武君兩次復活的秘訣。”
“索要秘密總要付出相等的代價。”
“喔?不知武君想要得到什麽?”
“一個秘密,換一個人。”
聽到人,妖後似乎有所預料,笑聲更為甜美:“武君想要何人?”
“交易否?”
“當然,只要武君說出複陽之法,邪尊道的任何人,你都可帶走。”
羅喉淡然道:“吾兩次復活,皆是因為邪天禦武之心血,詳情如此……”
妖後聽得很認真,但當她聽到邪天禦武已經死得渣都不剩時,極為失望:“邪天禦武既然出自火宅佛獄,那現今的火宅佛獄可有他的直系親人,或是同源之人?”
“無。”
羅喉自然不會告訴她,赤睛可能被邪天禦武寄體,這個為兒子瘋狂的娘們,一旦知曉信息,絕對會去挖開他的結界。
盡管失望,妖後仍然信守承諾,問道:“武君想要何人?”
“百韜略城之主,鬼谷藏龍。”
“竟然是他!”
“怎樣了?”
“呵呵,武君要的人,讓妾身有些吃驚,不知鬼谷藏龍與武君是何等關系?”
“並肩戰鬥過的同志,吾受惜夫人之托,絕不允許再有人控制他的屍體。”
妖後再次輕笑:“像鬼谷藏龍這樣的得力部下,妾身倒有幾分不舍,不過武君親來討人,吾怎可違逆, 傷了妾身與武君的和氣。”
說到這裡,妖後下了軟榻,撩開紗簾,款款走了出來。
一身紫色華服,襯托著如雪的容顏和玲瓏的身材,著實有幾分驚豔,比太息公強了不止雙倍。
“那就放人吧。”
羅喉負手靜立,臉上神情無波,一身冷意驚人,妖後還未走到他身邊,便被氣勢逼退。
“武君如此戒備,難道是怕妾身對你不利?”
這時,鬼谷藏龍來到殿中:“妖後,有何吩咐?”
“鬼谷藏龍,武君來接你回家,你自己的意思是?”
“武君,吾……吾?”
看到羅喉,鬼谷藏龍露出迷茫之色,似乎想不起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不等他多想,羅喉抓起他,急速離開陰司鬼池。
遙遙間,只有一句飽含殺意的聲音傳來:“妖後,武君再臨,便是你的死期,交待好後事吧。”
“嗯?什麽意思?”
妖後自然不知道,惹動武君殺心的只是一段並不存在的故事。
與號天窮一樣,妖後的名字,已經排進了羅喉的必殺名單。
(求月票寶寶)
作者帳號不知出了什麽bug,回不了評論。。。
多謝投票的大大們,比心。
還有評論區的書友,好些長長的評論,令在下感動。
慕容情的名言借來用一下:
“書不失期,君不失期,初心,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