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都,黃泉攜翠蘿寒前來辭行。
“我要帶她回月族,見過幽溟,再讓愛染嫇娘替我準備一些聘禮。”
羅喉攤攤手:“天都確實很窮,沒有拿得出手的聘禮。”
黃泉冷哼一聲:“我不像你,聘禮都是拐來的。”
“那也是吾自己拐來的,不像你,還得回家找兄弟要。”
“月族的財產,我有一半的繼承權!”
“也對,小王子殿下,那吾請求你,多帶一點財產來天都,幫吾補貼家用。”
聽到這話,黃泉簡直不敢相信:“堂堂武君,不給我發俸祿也就算了,還想讓我倒貼錢?”
沒辦法,素還真的十萬兩早就用在天都的裝修與生活費上,禦不凡送來的三十萬兩,又給死國做了抵押擔保。
隨著天都兒童與動物的增加,養家的負擔是越來越重了。
羅喉有些鬱悶,都說他從四魌界掠奪了無數金錢財寶,在哪裡呢?他自己都沒見著。
翠蘿寒在一邊聽著他倆的對話,抿嘴笑道:“武君,天都財錢的問題交由吾,四魌界有些物產,應可以賣出高價。”
“還是大小姐持家有道,吾早就講過,翠姑娘宜室宜家。”
聽到武君稱讚,翠蘿寒羞澀告退,與黃泉前往月族,去見男方的親友。
之後,他們將從月族直接前往萬易商堡,提親,下聘禮,定日期等。
黃泉原想與武君在同一天舉行婚禮,但遭到天都眾人反對,黃泉是月族王室,翠蘿寒又是最大商堡的小姐,兩人的結合可謂珠聯璧合,輕率不得。
眾人苦勸之下,黃泉最終聽從了建議,去走一系列的流程。
羅喉心道,這就是沒有長輩和親友的好處。
他把大婚的日期定在上巳節,農歷三月三,遲遲暮春日,天氣柔且嘉。
苦境並無過節的習慣,天都之人也不知道上巳節為何物,但都覺得這是一個好日子。
屈指數來,隻余二十多天了。
桃紅李白中,天都的裝修漸漸鮮豔起來,喜慶的感覺一日重似一日。
只是,依然無人知道新娘子是何許人。
武君不肯透露一絲口風。
實際是,他很擔心那不可琢磨的天命,雖然妖後已死,但號天窮還在,無衣師尹也還在。
曾經合謀殺死戢武王的這兩個人,一日不除,羅喉一日不敢放松。
此時的號天窮,帶領末世聖傳大軍,殺上了雲鼓雷峰。
掃禪山門外,一僧靜立如山嶽。
“天地有盡,神吾無窮。”
號天窮強勢來犯,數百年未解的血仇,數百年莊嚴的聖地,頃刻間點燃戰火。
“帝如來,我們兩人之間,必尋一個結束,伱終究逃不了。”
帝如來臉色平靜如故:“該面對的,本就無法避開。”
“喔?那你準備怎樣面對千罪之血?”
帝如來單手結無畏印,接著抬手做請:“那就賭上你吾的性命,了卻本該了卻的一切,請了。”
“成全你。”
仇火交織,恨海無垠,一招開啟生死之鬥。
“初禪三式·菩提之間,喝~”
正邪不並,如來滅神,宏大一掌,已是金剛怒目,慈悲盡舍。
雲鼓雷峰佛氣相和,
法鍾撞出天音,遍山轟鳴,盡顯大德聖光。 “滅神天威·神能天風,哈!”
號天窮魔氣爆衝九霄,龐然勁力毀天滅地,血海深仇化為滔天殺意,直撼清聖之地。
極招相交,驚爆四周,兩人各自退讓一步。
山門之前響起一片哀號,末世聖傳大軍中走避不及者,被兩人掌力波及,紛紛化為血沫。
強如宿賢卿,也不禁疾速逃出戰圈,嘔出一口朱紅。
一招不分勝負,殺招繼續襲來。
號天窮再舉雄掌:“滅神天威·神能掀濤!”
帝如來手中佛珠一亮,浩然回掌:“初禪三式·輪回之末!”
兩人齊齊縱身雲端,絕招在半空相交。
轟然。
掌氣破空穿雲,驚塵百裡,雲鼓雷峰附近山峰盡遭掩映,久久未散。
兩人在空中近身纏鬥,快攻如雨,瞬息之間,已是各自負傷。
就在雲氣塵煙散盡之時,忽見帝如來流星般疾墜山門,渾身黑氣浮蕩,染得掃禪山門一片魔氛罪氣。
號天窮隨之落下,冷喝道:“怎樣?勾起你不堪的回憶了嗎?”
帝如來閉目不語,以一身佛功壓製爆竄的黑氣,冷汗如豆滴落,打濕腳下落葉。
號天窮再道:“多少鮮血,成就了佛首帝如來,又是多少鮮血,造就了如今的吾!罪惡之都,千罪祭血,好個冠冕堂皇的屠戮!”
就在佛首閉目壓製魔氣中,號天窮提掌高喝:“解脫吧!”
就在此時,如來開眼。
倏見,帝如來額頭浮現罪惡印記,滿頭金色舍利化為惡鬼骷髏,渾身魔氣籠罩,雙眼射出瘋狂殺意。
“鬼禪六斷·無妄成法,殺!”
猝不及防的變數,讓剛剛誅滅妖後,得勝而歸的無惑渡迷和數百僧眾駭然。
“佛首這是?”
“佛首怎會!”
魔掌相交,號天窮狂笑倒退:“如來成鬼,這麽諷刺的景象,無惑禿驢,你們自己好好欣賞吧,哈哈哈哈哈!”
片刻之間,末世聖傳教徒隨著號天窮走得乾乾淨淨。
掃禪山門,唯余無惑渡迷聲聲追問:“佛首,這是怎樣一回事?”
強敵已去,帝如來佛氣盈身,慢慢恢復莊嚴法相。
“這是一段很久遠的故事,是時候向世人宣布了……”
山風瑟瑟,雲卷雲舒。
帝如來坦然面對雲鼓雷峰的僧眾,從頭細說那一段不堪的往事。
在佛尊、佛皇、佛首三大源流未現之前,一名僧者莫名得到一柄犀角神兵,冥冥之中,聲識傳耳,告知此兵刃能滌盡世間罪惡,更能證己大道。
從此,僧者握刀證道。
過程中,僧者行事愈加極端,最終殺上傳聞中的罪惡之都,進行“千罪祭血屠城儀式”,七天之內,罪惡之都血流成河。
滅罪執著反噬佛根,僧者瀕臨形散之際,幸得從善之血以命相殉,破除魔障。
僧者噩夢乍醒,幡然悔悟。
“吾,便是當年的佛愆·鬼如來,號天窮亦是罪惡之都最後一名遺孤。”
聽完長段故事,眾僧驚惶不已。
無惑渡迷更是憤怒大叫:“鬼如來,你欺騙了吾等!”
“阿彌陀佛,這是吾無法逃避的過去,但吾由鬼如來修成帝如來,是佛門寬廣,度一切厄苦;亦是佛祖慈悲,救身在無間之人。”
“胡說,你剛剛還顯露了鬼如來之惡相,你已不配佛首之稱號!”
如來化鬼是眾僧親眼所見,驚駭之中,紛紛覺得無惑渡迷言之有理,為惡之人怎堪再為佛首。
僧人信仰越深,對信仰的維護同樣越深,眾僧想到數百年來,自己頂禮膜拜的竟是一名惡者與罪者,情緒頓時爆發。
憤怒者高喝:“罪者,滾出雲鼓雷峰!”
沮喪者歎息:“鬼如來,卸下佛首職位,莫再玷汙雲鼓雷峰清譽。”
悲傷者哀泣:“完了,雲鼓雷峰完了。”
聞聽僧眾惡毒的言語,帝如來心潮湧動,鬼相再次侵蝕神魂。
但瞬間,他便已經警醒,佛元流轉,鬼相頓散。
他平靜地看著僧眾,溫言道:
“吾是帝如來,不是鬼如來。你們謗吾、欺吾、辱吾、賤吾、惡吾,吾只需忍汝、讓汝、由汝、避汝、敬汝。”
無惑渡迷怒喝:“帝如來,想不到你除了為惡,臉皮竟是如此之厚,還要繼續賴在雲鼓雷峰嗎?”
驀然,帝如來向著大殿深處的龍壁一擊,至佛之力牽動地脈,光華大放,象征佛首權柄的荼羅梵璽破壁而出。
“今帝如來奉諸法見證,乃自願卸去佛首職權,由殊印塔無惑渡迷,繼任雲鼓雷峰萬僧之尊。”
無惑渡迷吃了一驚。
帝如來將荼羅梵璽交到無惑渡迷手上:“從今以後,你便是雲鼓雷峰之主,維護雷峰之責任,便落到你之肩上。 ”
無惑渡迷心願達成,喜不自勝,口中卻道:“情形所逼,非無惑渡迷故意為難,帝如來,本座深表遺憾。”
帝如來雙掌合十,向著山上大殿與山前眾僧,深施一禮,轉頭而去。
“三身果報自凡根,六界因緣無了痕。善逝從來非本相,枯榮生滅盡空門。”
就在帝如來走下雲鼓雷峰後,眼前突然閃出一道身影。
“武君,是你。”
“天都歡迎你。”
“多謝武君……這樣的心情,想必多年前武君已有體會。”
“魑魅搏人應見慣,總輸他,覆雨翻雲手。冰與雪,周旋久。”
“想不到武君亦有此等文采。”
“呵,前人之詩,正應當前之景。”
“好在滌罪犀角已毀,帝如來感謝武君一路的照扶。”
也許是因為身邊有同樣經歷的人並肩行走,也許是早就做好了眾叛親離的準備,此刻的帝如來,比想象中從容、坦然。
兩道金色身影,漫步千山萬水。
不問前路,不問歸途。
羅喉知道,最危險的時刻已經過去了。
只要身處天都,沒有外界干擾,帝如來可憑佛氣壓製鬼相,靜等素還真回來。
只是素還真比預估中遲緩,莫非是這趟百妖路之行不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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