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成親的那天,雨終於停了。
好像是天地把怒氣發泄完了似的,苦境進入秋高氣爽的豔陽天。
黃泉謝絕了月族和萬易商堡,堅持把家安在天都,這樣一來,天都庫房又收進來不少禮物。
羅喉粗略估算,僅翠蘿寒的嫁妝,就夠天都這些人口吃喝三十年。
不過來的賓客不如武君成親時那樣多,畢竟一場大戰,奪去了很多人的性命。
黃泉並不在意這些:“我討厭虛偽的應酬,把門關起來,我們自己喝酒。”
羅喉正要關上結界,素還真來了,還帶著一名頗有氣勢的知性美女。
“騶山隱鱗十甲子,今朝風動現棋一。”
騶山棋一來喝喜酒,在羅喉意料之外,自己的兒子還沒有出生呢。當然,出生了也不會給她禍害。
“武君,這是鳳隱鱗騶山棋一,棋一姑娘有經天緯地之才,素某同她來討一杯喜酒喝。”
看著兩個美麗的外甥,湘靈呯然心動:“王姐,可以分我一個養嗎?”
顯然,近墨者黑,玉辭心已經跟羅喉學得一模一樣了。
“小心小心,此時胎位未穩,不可有劇烈的動作~”
為了讓兒子有個好的榜樣,少昊每天要來鳳鸞宮一次,隔著肚皮和弟弟說半個時辰的話。
素還真一揮拂塵,決然說道:“誅厲!”
“哪裡,吾什麽都沒有為他們做。”
“什麽!”
隨著相處時間的增加,玉辭心理解了黃泉,對武君時不時蹦出來的奇怪話語已經見怪不怪了。
武君跟玉辭心私下裡的解釋是:“醜的挫的跳針脫線的都不讓進來,以免吾兒受傳染。”
素還真終於查到了這一步,海蟾尊與蘊果諦魂的真實身份呼之欲出。
“吾很確定。”
除了臉型,兄弟倆之間的差異還有眉毛,一個眉毛略粗,濃如青竹,一個眉毛細長,斜飛如柳。
棋一正色說道:“素還真,吾不瞞你,吾為帝師之命格,若論當今台面上可堪為帝的人,唯有武君。”
湘靈和聆水仙開始縫製嬰兒的衣服。
天都多了兩位少主!
“需要吾做什麽?”
棋一愕然:“寶物?”
“武君即將當父親了!”
玉辭心突然回來天都,除了祭天雙姬,一路同行的還有符應女。
棋一皺眉反問:“素還真,你以往與武君的合作,皆是交易嗎?”
看著玉辭心一臉的嬌羞,羅喉又驚又喜,忍不住將愛妻抱起,走向鳳鸞宮:“辭心,辛苦你了!”
“武君大喜!”
“難怪胡說八刀和火帽三丈沒來過鳳鸞宮,不過照這樣說來,除了昊兒,是不是也該讓天刀笑劍鈍來進行胎教?”
這兩個孩子,是普通的人類嬰兒,一朝受孕,十月懷胎。在他們之間,沒有聖與魔的區別,羅喉更不會允許命運對兄弟倆隨意撥弄。
“武君,上回喝你的喜酒,素某可是變賣了家產,現在一無所有,不知棋一姑娘有何寶物?”
“為兒子準備的刀。”
“很美。”
“可以,不過你們家的財產要全部當成嫁妝。”
就在這天夜裡,南風不競摸進湘靈房間,剛說一句:“湘靈,我們要一個孩子吧。”
等素還真和棋一離開,黃泉進來問道:“伱要什麽刀?”
“不行,現在厲族之禍還未結束,不能讓孩子感受到這個世界的惡意。”
“一把刀。”
聞聽此言,原本也想生個女兒結親家的玉傾歡,默默打消了這個念頭。
黃泉不肯死心:“那這樣好了,等吾生了女兒,我們定個娃娃親。”
“嗯?”
開始數天,玉辭心很受用,這樣被呵護的日子,她在殺戮碎島幾百年也沒有享受過。
瞬間,兩道殺氣撲來:“湘靈你走開!”
“然也,素某可是付出了不少代價。”
符應女雖是第一次前來苦境,表現卻落落大方,進來便向羅喉道喜。
很快秋去冬天,白露凝成清雪,湖水覆上薄冰。
日月如梭,又是雪水融化,春樹綻芽,天都的桃李再一次開滿雲霞。
“喜?”
加之忌霞觴緊緊咬著鼇天不放,這幾條潛藏於苦境正道中的魚兒,即將浮出水面。
他們前來應是有事相談,羅喉將素還真和棋一請入書房。
羅喉深深凝視繈褓裡的兩個孩子,都是金色的頭髮,一個小臉肥嘟嘟的,像自己,一個小臉尖尖的,像玉辭心。
就被一巴掌扇飛了。
“讓吾出去走走!”
就在綠柳成蔭,湖水成煙的初夏時節,玉辭心終於分娩了。
這時,素還真拿出一面木牌,上面的文字非常奇異,不似中原之物。
但是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後,玉辭心感覺自己要瘋了。
想到哪兒去了?
“再多你們也給不出來,素還真是老顧客,算是吾的優惠。”
翌日。
“辭心,兩個孩子都很美。”
“哈,素某佔便宜了,那就請武君等我們的通知,告辭。”
從這天開始,玉辭心深刻理解了“懷孕”兩個字的意思——
不管棋一的智計如何,能說出這麽光棍的話,已是不凡。
“慢走。”
相比羅喉,玉辭心更感激動,兩個孩子都躺在她的臂灣中,讓她莫名想哭。
“嗯?”
“以素某對武君的了解,經過兩次生與死,他現在對帝位毫無興趣。”
望著她走遠的背影,素還真輕輕說道:“騶山棋一,你不知道素某的天命就是阻止他人當皇帝麽……當前還是以八厲之亂為重點,嗯,先赴共仰瞻風。”
素還真和騶山棋一離開天都百裡,方才停下。
黃泉進來看望嬰兒,羨慕說道:“果然被你料中了,不如一個跟你學刀,一個跟我學槍吧?”
“這段時日,素某與鬼覺神知多番接觸,從他的蛛絲馬跡中了解到,上古聖魔之爭的背後,其實是厲族的推動。更讓素某擔憂的是,厲族擅長偽裝,或許已經滲透進龠勝明巒。”
棋一卻道:“且慢,元厲有八個,武君確定只要一項物品?”
小兒像娘,墨綠色的雙瞳總是帶著笑意,刹那間就把人的心給融化了。
黃泉嗤笑一聲,入洞房去了。
各種補品流水般送到鳳鸞宮,各種能見血的兵刃全都收了起來,連她的傾雪劍也掛到了別的宮殿。
等到滿月時,兩個孩子之間的性格差異已經很明顯:
大兒像爹,一臉生人勿近的嚴肅,讓人無端生出壓迫與敬畏的感覺。
棋一露出懷疑之色,她才入江湖,武君怎會知道她現在擁有什麽?將來擁有什麽?
素還真笑道:“無妨,既然是他日擁用之物,那就是意外所得,吾答應了,是什麽物品呢?”
“這面木牌是棋一帶來的,書寫的犴妖族文字,素某已找到黑衣劍少辨認,得知這樣的木牌共有八面,似是厲族之物。”
兩個孩子在甜甜的睡夢中,蝴蝶一樣的長睫毛輕輕顫動。
“這嘛……”
“棋一姑娘,你千方百計讓素某帶你去見武君,現在可以說出你的目的了。”
“棋一看出來了,多謝你的引薦,吾會再來拜訪天都,請了。”
是雙胞胎!
羅喉擁著她,低頭輕吻她的發絲:“辭心,你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母親。”
“你在講什麽?”
除了符應女,翠蘿寒每天前來問診一次,記錄胎心的跳動情況。
黃泉道了謝。
玉辭心立即打斷他的妄想:“一個學刀,一個學戟!”
棋一上前見禮,神態不卑不亢:“棋一見過武君,亦祝賀黃泉殿下與翠大小姐白首相隨,永結同心。”
好在有片西海,蒹葭蒼蒼,放舟湖上,讓玉辭心緩解了許多焦慮情緒。
“還在吾的肚子裡,怎會就有感受?”
憧憬過千百回,擔憂過千百回,當真正看到兩個兒子的時候,羅喉才知道想象不足萬分之一。
鼻梁挺直,天庭飽滿,輪廓深邃。
羅喉淡淡道:“吾要的東西,一定是你們擁有之物,就算此時不在手中,他日再給吾也不遲。”
兩個孩子出生後,被符應女和聆水仙各拍了一巴掌,哇哇大哭數聲,之後便靜靜睡著了。
“請。”
小狐、小鬼頭和奉丹是不讓進來的,這讓小狐三個很鬱悶。
“你怎麽確定一定生的兒子?如果是女兒,你也讓她耍大刀嗎?”
符應女跟在後面叫著,讓羅喉的臉瞬間變黑。
素還真解釋道:“天都為中立之城,若是需要武君出力,只能以交易的形式。”
他隻想把愛妻抱到床上去休息,從四魌界來到苦境,雖有血闇沉淵,亦是一段不短的路程。
“這叫胎教,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卻要用一生去治愈。”
不過南風不競很有信心,幾百年都等了,再等個幾百年也沒什麽。
玉傾歡和君曼睩擔起胎教工作,一個每日唱三首帶有仙靈之氣的歌曲, 一個每日講三個童話故事。
“抱歉,棋一既無家產,更無余財,過去所住之地只有兩處,一個墳塋,一個荒亭。”
玉辭心幾次申請之後,羅喉才允許她在天都之內散步。
滿月這天,武君為兩位少主取了名,賜了詩號:
【名字】:寥天
【詩號】:光陰千載,相思兩地,問多情幾時能已。河山蕩蕩,煙波渺渺,歎人間吳刀堪佩。
【名字】:弦陵
【詩號】:錦瑟弦,蘭陵酒,一弦一盞度華年,江湖柳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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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兩個孩子的名字:
寥天是紀念某位朋友。
弦陵是致敬三弦和羅陵兩位編劇,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