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境：吾之雙足踏出戰火 第一百七十五章 斬破森獄，驚見黑月

逍遙居位於這條長牆的起點，羅喉並沒有急著翻越長牆，而是帶著無界尊皇，從起點一直走到終點。

這條長牆在一面千仞高峰處消失。

羅喉拔身而起，欲要登上峰頂，卻發現峰頂設有厚厚的結界。

“嗯?”

他嘗試發出一道掌氣，雄勁浩渺，皆如泥牛入海，掌勁盡數被結界吸納。

羅喉降落長城，皺眉沉思。

“武君，怎樣了?”

“異常強大的結界，封鎖了中陰界，將這片天地變成一個獨立的區域。”

“結界之外應是苦境。”

“中陰界與苦境相通處除了一念之間，剩下的便是星河天瀑，並非此地。”

“吾知苦境其下是滅境，其上是集境和道境，中陰界在苦境的下方，莫非此地相連接的是滅境?”

羅喉到過滅境，為取玄牝，幾乎把滅境逛了一遍，那裡的地貌與中陰界大不一樣，是否滅境無法判斷。

不過尊皇說對了，這兩境都在苦境之下。

前路無法再探，兩人躍下絕境長城，落於泥犁森獄中。

這是一片陰暗、潮濕、瘴氣彌漫的叢林，與火宅佛獄有幾分相似，差異在於，火宅佛獄中只有魔獸，這裡還有陰鬼、妖物和蟲子。

雖是午後，密不透風的樹林，將陽光全數遮住，只剩灰蒙蒙的癘瘴。

突然間，從樹林中降落幾條黑色的藤蔓，捆向羅喉與無界尊皇。

“退下！”

冷喝聲中，羅喉隨手拍出一掌，撼天掌力排山倒海般，卷向身前一片林子。

轟轟轟。

連續幾聲巨響，不僅那幾條黑色藤蔓寸寸斷滅，掌力所及處的樹木盡遭摧毀，化為滿地碎屑。

“吼吼吼~”

隨著方圓十裡內的樹木消失，露出幾具慘白的陰鬼。

這些陰鬼的衣裳早就腐爛了，皮膚纖維化，顯示著時間的久遠。

陰鬼口中發出尖嘯，揮舞鬼爪衝向羅喉與尊皇。

兩人不約而同各起一掌，將幾隻陰鬼拍飛，繼續向前。

邊走邊推，很快深入百裡，再回首來路，叢林中已被兩人劈開一條寬闊大道。

就在此時，眼前景色一變，出現一個碩大的湖泊，湖上同樣青霧籠罩，隱隱可見對岸有幾棟簡易的木屋。

“有人類在此居住。”

“會搭建屋子的未必就是人類，也許是妖，也許是魔。”

就在兩人欲以輕功踏過湖泊時，一個人影急速奔來:“萬萬不可過去！”

來人披頭散發，胡子拉碴，身上胡亂穿著一塊獸皮。

“閣下是?”

“兩位可是從絕境長城那邊過來的?老夫緝仲。”

“原來閣下就是緞君衡所提之鬼師，吾乃羅喉，這位是無界尊皇。”

緝仲笑道:“是靈狩大人的貴客，那就請隨老夫暫去山洞一避，紅潮很快就要從這裡起飛了。”

“這裡竟是紅潮的巢穴?”

“哎呀，就是那片湖泊害人，你們若是從上面過去，驚醒紅潮，那就神仙難救嘍。”

“多謝鬼師，那就隨你一避。”

羅喉有心探聽泥犁森獄的秘密，自然要一會這位長年居於此地的鬼師。

兩人跟隨緝仲七彎八拐，拐進叢林深處的一個山洞。

只見洞中掛著幾盞油燈，朦朧的燈光映照下，洞中毫無生活的氣息，卻有幾口蓋著木板的大缸。

“這是?”

尊皇看著那幾口大缸，露出好奇之色。

“嘿嘿，想看的就過來，別被嚇著哇哇叫。”

緝仲揭開其中一口缸的木板，羅喉與尊皇俯身一看，頓時變色。

缸中是一堆白花花蠕動的蛆。

“哈哈哈哈哈~”

緝仲大笑:“你們兩人膽子不小！這是老夫特意從那個湖泊周圍抓過來研究的蛆，既然紅潮沒有吃掉這些蟲子，也許這些蟲子能夠克制紅潮。”

“這些蟲子可是紅潮的蛹?”

緝仲搖頭:“不是蟲蛹，這種蛆有三張嘴，吃東西的速度很快。”

他從洞壁上割了一塊不知什麽動物的肉下來，投入缸中，果然響起了“沙沙沙”的啃食之聲。

“想不到鬼師長年生活在這裡，竟然是為了解決紅潮之禍，在下深感佩服。”

“哪裡……老夫本是為探查泥犁森獄的鬼魂而來，無意中發現了這個湖泊和這種蛆。”

“鬼魂?”

“兩位應該知道，中陰界收納死人魂魄，無罪者輪回，有罪者投入泥犁森獄。”

“嗯。”

“經過這麽多年，犯罪的魂魄應該多得撐爆泥犁森獄，但是先父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泥犁森獄幾乎沒有魂魄，只有陰鬼和妖獸，以及紅潮與蛆。”

尊皇問道:“莫非是魂魄彼此吞噬，變成了陰鬼?”

“先父接任家主之後，來到絕境長城畫了新的符咒，之後就深入泥犁森獄，從此再沒回去過，只是托上代城主傳回過一封家書。”

“家書必然是重要的信息。”

“老夫便是通過家書知道了這件事，等吾女成年之後，老夫便來到這裡，一來尋找先父，二來調查魂魄消失之事。”

兩代人消耗在此地，一個不知所蹤，一個青春耗盡。

羅喉不禁動容:“請鬼師繼續說下去。”

輯仲歎了口氣:“幾十年過去了，先父的一絲絲蹤跡都沒有找到，但是老夫可以確定，泥犁森獄的魂魄並非被陰鬼和妖獸吞噬，而是被吸入了那個湖泊。”

“又是湖泊。”

“老夫將多年來抽取的魂魄，以控靈術打上輯家的鉻印，再投入湖泊之中，那些魂魄瞬間被吸入湖底，接著不斷墜落，直到老夫與它們失去感應。”

“既然事關那片湖泊，吾便去探他一探。”

輯仲連連擺手:“吾看你們兩人都是貴人，切莫輕易送命。”

羅喉打定主意，不再多說，靜等夜色降臨。

洞中不知何處有個漏水的孔，“滴答，滴答”，點點滴滴，讓人焦躁又寧靜。

不久之後，洞外響起了撲天蓋地的扇翅聲，是紅潮飛走了。

羅喉站起身，對輯仲和無界尊皇說道:“此刻便去。”

“你呀，唉！”

輯仲攔他不住，隻好與尊皇跟上。

這片湖泊方圓應有兩百裡，岸邊寸草不生，只有長滿蛆蟲的沙礫。

此時月色淒然，無風無息，湖水上空的瘴氣宛如雲層一般濃厚。

“尊皇，你留在此地保護鬼師，若有變故，先撤回山洞。”

“不需要吾隨行嗎?”

“無須。”

羅喉縱身入水。

刹那間，一股極為腥臭的氣息縈繞全身，這片湖泊哪有湖水，湖中盡是汙濁不堪的穢氣，凝固成水一般的液體。

羅喉隔絕口鼻，急速下潛。

百丈之後，這種汙濁的氣息形成了兩股龍卷風一般的對流，一上一下，蘊藏著巨大的能量。

“是輸送管道。”

兩股氣體同時擠壓著羅喉，羅喉頓感自己像是被塞入磨眼的麥粒，即將被萬鈞之力碾成麵粉。

“殞天斬星訣，喝~”

他抽出滄耳刀，再提真元，三色極元流轉全身，往下一斬。

轟！

頓時，兩股風柱同時炸裂，龐然能量衝擊，如颶風，如海嘯，如核爆，引動空間扭曲，乾坤倒懸，天地如同末日。

就在一刀斬下時，羅喉已換成梵體魔軀，金色虛影轉為實體，承受住了空間丕變帶來的巨大衝擊。

接著身如流星，疾墜萬丈。

出現在眼前的又是一個類似於湖泊的凹形地貌，這個盆地的四周是落差極大的血色瀑布。

羅喉急速通過血瀑，掠向凹形深坑。

就在此時，一股極為寒冷的氣息升起，伴隨著萬載寒冰似的蠻荒之力。

“如此地貌，如此冰寒，莫不是黑海森獄的黑月天阿?”

果然，隨著羅喉的繼續墜落，看到了地底的那輪黑色太陽，正靜靜停留在地層的深處，抵禦地心之火的炙烤。

羅喉很快想明白了，閻王斬斷黑海森獄和苦境的通道之後，翼天大魔、說太歲、一字鑄骨等幾人為何還能潛入苦境，原來走的是中陰界這條小路。

而剛才那兩條一上一下的風柱，應是輸送能量的管道，中陰境的魂魄流向了黑月。

現在無法判斷的是魂魄由黑月吸收了，還是黑月只是一個能量中轉站，又將這些魂魄轉移到了其它地方。

他沒有忘記那個在地層深處呼喚他，又賜予他力量的聲音。

“再探！”

梵體魔軀運化到極致，變為高達百丈的巨人，羅喉伸出雙手，想要推開黑月，再入更深處。

不料，接觸到黑月的瞬間，雙手即被冰封，厚厚的冰層隨即攀上雙臂，竟有將全身冰封之勢。

黑月的冰魔法傷害有點高。

羅喉奮力一震，滄耳刀上紫色龍影奔騰而出，一舉衝開冰層，帶著羅喉直上高空。

留戀地看了一眼黑月，羅喉禦風而行，再次穿過那片爆亂的能量場，回到泥犁森獄的湖泊之上。

“武君，你總算出來了！”

“嗯?”

緝仲大急:“子夜已經過了，紅潮即將回巢，我們快點離開。”

三人回到山洞，很快又是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覆天蓋地從山洞前卷過。

尊皇迫不及待問道:“下去兩個時辰，武君你探出了什麽?”

“湖泊下面是另一個異境，兩境之間的能量互相流動。吾懷疑，中陰界的魂魄由此流向了異境，異境的汙濁之氣升上泥犁森獄，形成紅潮。”

“原來如此。”

羅喉心中已有了一些模糊的念頭，只是支離破碎，一時之間難以串連。

他問緝仲:“中陰界的輪回由誰掌控?”

“哪有誰掌控喲，死人魂魄自動飛入中陰界的生死胡同。四十九天之後，胡同會打開兩扇門，一扇門連接著忘劫川，隨川水流向泥犁森獄;一扇門連接著輪回道，進入地府。”

生死胡同，輪回道。

羅喉暗自記下這兩個地方，但願輪回道連接的是真正的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