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距離中原數千裡的飄血孤島,今日有人踏破寂靜。
荒草淒淒,死氣縈繞,島上遍布死者遺骨,與昔日離開時毫無差別。
步武東皇懷著莫名心思,再度履足野草荒塚。
忽然,耳邊傳來隱隱熟悉的簫聲。
“殺氣!”
隨著嗚咽的簫聲,詭霧彌漫四周,一股無言的殺氣悚上心頭。
“你來遲了,步武東皇。”
出現在眼前的竟然是一名奇異裝扮的少女,少女面前擺著一張桌子,桌上是三個酒杯。
酒杯中飄散的氣味,步武東皇非常熟悉。
“是你,欹月寒,以及曲終人散!”
“償還堇夫人恩情的時刻到了,黃泉路上你不會孤單。”
“小娃兒,伱對你母親的故人都如此特殊嗎?”
欹月寒冷笑道:“我不遠萬裡從西域來到東海,只是想看看母親斃命的地方究竟何等驚人,沒想到她的故人還有回來的一天。”
步武東皇不知眼前的少女是何心思,卻不耐糾纏:“吾尚有要事,不奉陪了。”
“站住!今天是母親飲下三六銜命酒的日子,你必須喝下同樣一杯。”
“吾不知道你對凋亡禁決的事知道多少,但吾可以告訴你,你真正要找的殺母仇人乃是死海孤燈辜獨明,是他當年擺下了十八杯毒酒。”
欹月寒一愣,她終於知道了仇人的下落。
“他有罪,你也是,喝吧!”
步武東皇看著桌上的酒杯,唯有南方無酒,不由笑道:“看來已經有人飲下了。”
“哼,是誰飲下,相信你東皇一目了然。”
“飲下這杯酒,又能代表什麽?”
“代表對恩人,對吾母的追思。”
“要追思,本尊自有吾的風格,這點微不足道的毒,只是你膚淺的宣泄,我們與歐陽堇的關系無須你驗證,言盡於此。”
步武東皇端起東方的那杯酒,倒在地上,負手離去。
欹月寒凝視他的背影,喃喃自語:“步武東皇,我們還會再見面的,至於辜獨明,開始你生命的倒計時吧。”
不遠處的一座荒丘上,痕千古靜靜看完這一切。
步武東皇走到他面前,問道:“如何?”
“島上沒有任何人的痕跡,除了她。”
痕千古指的是欹月寒。
兩人站在荒丘上,見欹月寒收拾好酒杯,帶著恨意離去。
“放過知情者,步武東皇,這不是你的作風。”
“一個瘋狂的復仇者,正好替我們逼出暗藏的人,五十年了,擁有金獅幣的人竟然未曾現身,莫非金獅幣不在同一個人手中。”
“吾想要的報酬可不是那些金銀珠寶。”
“哈哈哈哈哈,痕千古,你見過了《聖魔元史》的強大,還擔心金獅帝國的寶物嗎?打開金獅帝國,你不僅能站上武道巔峰,還能擁有真正的長生不老術。”
“說吧,下一步的行動方案。”
步武東皇眼中突然閃出一絲奇異的光芒。
金獅帝國的寶藏確實了不起,但作為金獅帝國的皇太子,從小便在這些寶藏中長大,什麽奇經寶典,什麽神兵利器,什麽長生不老,對他而言,毫無趣味。
一個天縱英才的皇太子,不到三十歲,把所有能實現的目標都實現了,最後他只能去挑戰神。
東皇玄洲的光明守護神。
那天,他在父皇的擔憂與朝臣的苦勸中,雄心萬丈地來到光明神所在的雲漢仙閣,發起了凡人對神的挑戰。
這一戰,他敗得很慘。
並不是他受了多重的傷,反而,神手下留情,隻將他擊出雲漢仙閣。
他敗得很慘,因為神的藐視。
任憑他施展多少絕招與奇術,神只是輕松揮灑,讓他感覺自己是隻可笑的蟲子。
回到金獅帝國,步武東皇一頭扎進武學秘籍中,發誓創造出誅神之招。
就在歲月的流逝中,帝國的一切變了調,他與父皇越走越遠,直到他得知父皇要將帝國傳給自己的弟弟。
一怒之下,步武東皇找到煙都大宗師,雙方做了一場見不得人的交易,大宗師出借痕千古,參與鷹戰行動。
可笑的是,當他攻破宮闈時,想象的父皇對他的懺悔並沒有發生,他的父皇自殺了,弟弟不知所終。
帝國寶藏同時消失了。
恨。
滔天的恨。
可是步武東皇卻不知道該恨誰。
那就恨一切比他強大的人。
“痕千古,四奇觀能彼此聯系吧?給戰雲界發送信息,告訴他們,最後的厲元在天都,殺死天之厲的人也在天都。”
“你還要招惹天都?”
“難道你不想為你的胞弟復仇?”
“但我沒瘋。”
“哈哈哈哈哈,羅喉,值得吾挑戰的對手。”
“玩火過頭小心**。”
“**的快樂你還沒有體會……老狗的刀法拿去,你知道該用在何處。”
步武東皇拋出一個卷軸,裡面正是他紀錄的《蝕劍刀·天狗吞月》。
痕千古接過卷軸,皺眉而去:“這世界,瘋子太多了。”
東皇步武回到武道七修的通天道,舊居雖然滿是灰塵,卻保留著五十年前的痕跡。
他滿意地躺下來,先好好睡一覺。
至於調解武道七修與烈武壇的矛盾,步武東皇露出一絲嘲諷,世上怎會有南冕這樣天真的人。
就在暗潮湧向天都的時候,少主觀光團終於回來了。
廖天和弦陵圍繞父親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少昊打過招呼便一頭鑽進了自己的寢殿。
“父親,兄長他不對勁。”
“喔?”
弦陵咬著手指,雙眼亮晶晶的。
黃泉給了他一個腦瓜崩:“不對勁的是你,快去洗澡睡覺。”
弦陵嘟著嘴回鳳鸞宮了,廖天安慰他:“大人的事情,我們不要管啦。”
“但是兄長明明就是不對勁嘛,那麽醜的女人,他看出了一朵花。”
“那是因為死國沒有女人,月聲姐姐嫁了人,兄長不能看。”
廖天很肯定地說道。
“有道理。”
聽到兩個孩子漸漸遠去的聲音,黃泉埋怨羅喉:“你的血脈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
“這也怪吾?”
“那怪我?”
“你老丈人讓你努力……吾有個不好的念頭,昊兒的孩子出生時,你還沒動靜。”
黃泉大怒:“我帶小翠回月族,明天就走!”
羅喉搖搖頭,去少昊的寢殿看他。
卻見整間寢殿死氣籠罩,黑霧彌漫,羅喉踏足的瞬間,被拉進一個詭異的空間。
“呼呼~呼呼~”
冰冷的風聲中,一張滿布凹陷的鬼臉出現在羅喉面前。
“死神第一關,邪念,歡迎你的到來。”
“嗯?”
鬼臉飄飄浮浮,似幻非真,卻引動著羅喉的情緒。
一時之間,那些消逝的往事,離開的人,再次浮現在眼前。
“你的兄弟在等你,隨他們去吧,去吧……”
極度悲傷的語氣,牽引羅喉心緒,似乎千年歲月只是一場幻夢。
“死神遊戲,哼!”
一聲冷哼,眼前複見光明。
不料,複見光明的瞬間,一名雙眼插滿銅針,滿目血腥瘡痍的怪人,舉著兩把鐮刀兜頭砍下。
“死神第二關,眩迷,桀桀桀~”
羅喉舉手一檔,格住兩把鐮刀,另一掌再起,雄勢擊出。
“孩童的把戲。”
眩迷飄身後退。
此時,邪念出現,兩名怪人身影一疊,發出震天合招:“死神·禁斷!”
沉沉黑暗重新降臨,無邊利刃割破一切,死神禁斷,萬劫不複。
“有點意思,可惜還不夠強。”
羅喉露出一絲讚歎的笑意,之後掌風倏起,怒劈沉暗,狂殺邪魅。
“呃~”
兩名怪人消失,境界破碎,露出滿臉失望的少昊。
“義父……吾以為能阻你半刻鍾,唉!”
“死神四關全出,應有可能。”
“吾才研究出前面兩關,再給吾一段時間。”
羅喉詫異兒子的勤奮,少昊天資過人,對武學卻沒有太多興趣,熬夜研究術法這種事情,更是從未發生過。
“出了何事?”
少昊忽然語塞:“沒,沒有事。”
“當真?”
“真沒有事情,義父辛苦一天了,快去休息吧。”
“哈,兒大不由爹。”
死神四關,應是給葬藍山研發的吧,以她那樣的武力值,的確需要強大的護身術。
黃泉說錯了,追女仔這一手,不是他的血脈,是遺傳死神。
羅喉回到鳳鸞宮,廖天與弦陵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
看著兩個兒子寧靜安睡的樣子,羅喉嘴角含笑,想起遠方的人。
血傀師已死,可以讓惜夫人、擎海潮、擊珊瑚回來了。
辭心跟著一起回來。
換防的人嘛?
嘯日飆申請了多次, 這回就成全他與玉傾歡,還有小姨子和南風不競。
質辛最好跟著一起去,不過以他的性格,恐是難以說服。
就在羅喉盤算人員安排時,天都上空響起巨大的雷電之聲。
羅喉走出鳳鸞殿,抬頭仰望,雲端站著兩名全身武裝的戰士,手舉雙戩,引雷放電。
刹那間,紫電亂飛如索,狂雷驚爆似潮。
兩名戰士禦風乘雲,不停轟炸著天都結界,半晌之後,結界砰然破裂。
羅喉冷然面對,該來的躲不掉。
天都眾人早被驚醒,齊齊走了出來。
兩名戰士降落到天都廣場,戰戩一指質辛:“你身上留有吾界戰俘之厲元,馬上隨吾回歸戰雲界,榮耀之土是你唯一的歸宿!”
質辛頓感莫名:“榮譽之土,無聊。”
“賤奴!你以為你的武力能做為求存的憑恃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