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織主正在愛女琥珀的墳前靜立,雨中有人舉著一把紅色的油紙傘緩步而來。
久未見面的故人,刹那對視,雙方竟是無語。
很久之後,傘下的儒雅男人方才幽幽開口:“你憔悴了。”
天織主反應過來,將他一掌推得老遠,怒聲道:“想不到你還活著!”
“吾只是離開,並非身亡。”
“在吾心中,你與死無異。”
“不過是雲遊四海,何必這般嘴毒。”
“哼,琥珀的墓是你整理的?”
男人低頭,聲音中流露著深深的哀與痛:“當年吾相信你的承諾,將琥珀留在你身邊,想不到現在竟與她天人永隔。”
“若非你暗中取走吾的兵器,使吾大戰失利,琥珀也不會為了救吾而亡。”
男人輕輕辯解著:“吾取走熾雷刀,是因為刀上的邪氣會對你造成傷害,你繼續使用它,只會使你陷入瘋狂而身亡。”
天織主冷笑:“危言聳聽。”
“吾也不希望你再殺戮征戰,當年精靈天下為出兵一事分成兩派,最後關頭若你選擇不起兵,琥珀至今依然安在。”
“住口!畏畏縮縮,非禁城王脈行事作風,況且吾已與三脈之主約好,豈能毀諾。”
“吾以為失去兵器的你,不會再出戰……是吾失算,是吾失算。”
男人拋下紅紙傘,走到琥珀墓前,痛苦地撫摸墓碑。
天織主內心又怨又痛又恨,厲聲說道:“身為父親的你,不為她報仇嗎?”
“報仇也不能換回琥珀。”
“軟弱畏事,你不配做琥珀的父親!既然如此,你就將熾雷刀交出,讓吾一平此恨!”
“此事吾不會答應。”
“冷飄渺,不要逼吾對你出手!”
“罌粟,別讓仇恨的怒火燃盡你的生命,停止復仇,與吾一道離開吧。”
回答冷縹緲的只有天織主的憤怒,以及源源不絕地攻擊:“癡人說夢,擎雷殛滅!”
一道道青紫色的雷電伴隨著雄渾而霸道的掌風,盡情傾瀉在昔日的愛人身上,殺意凜然,毫無留情。
冷縹緲痛聲道:“我們要在琥珀的墳前動手嗎?”
“交出熾雷刀,否則你吾之間只有一人能離開。”
步步緊逼,招招絕殺,天織主越戰越是激昂,豔若罌粟的臉上只剩狂熱與恨火。
不遠處的七彩河畔,安置完狩宇一族的皇暘曜雪,正與剛剛接任禦脈之主的好友禦少流話別。
“曜雪,你真要前往苦境?”
“老大還沒回來,我必須找到他。”
皇暘曜雪剛剛醒來,就被逆神暘安排護送族人回歸,但這些日子,已經足夠他了解狩宇一脈發生的事情了。
恰逢好友父親故去,他不得不延緩了幾日,此刻已是心焦如焚。
禦少流遲疑片刻,還是說道:“神脈與聖脈之主,都已決定再次啟動自封,你們狩宇的皇暘角宿也答應了,你若出去,便再也回不來。”
“他們留下,我走。”
皇暘曜雪臉上一片冷意,征人未歸,精靈自封,又是同樣的故事上演。
不知道逆神暘何以把狩宇交給角宿兒,這幾日角宿兒在神、聖兩脈之主面前的唯唯懦懦,讓曜雪莫名煩躁。
“角宿兒的風格, uukanshu 倒是與神、聖、禦三脈一致,以後精靈內部不會再排擠狩宇。此外,天織主跟你一起前往苦境嗎?”
與狩宇不同,禁城一脈已經沒人了,天織主離開與留下,對精靈天下無關緊要。
“正是如此,戰神貎在棄神谷外等著我們,除了尋找老大,我們還要除掉誇幻之父,為被他殘害的精靈族人報仇。”
禦少流歎了口氣:“怨怨相報何時了,希望冷縹緲能勸住天織主。”
讓他失望了,話音甫落,天織主的身影在河畔出現。
皇暘曜雪站了起來:“苦境那片汙穢的土地,不配用精靈的血去清洗。”
“曜雪,保重自己!”
“少流,狩宇一脈拜托你照顧。”
棄神谷外,清醒過來的戰神貎全身浴血,他終於闖過了恨吾峰當年改造他的刀陣。
黃昏落日,照在殘破的精靈封印上,也許不久之後,這片山壁將會消失,將精靈天下再次與苦境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