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吳正源心念一動,幾縷金色的光華在旁邊空地上遊走了一圈,挖出一個刀削斧鑿的深坑,又挖出一些泥土,被他用法力舉在半空。
他將手一招,袖口射出兩道清光,落在陸平父母身上,將衣裳整肅,血汙去除,隨後清光帶著兩具屍首,合葬進了坑裡。
吳正源將法力收回,懸空的泥土漱漱落下,頓時成了一座墳墓。
接著,他掐了個訣,從掌心飛出一顆龍眼大小的火團,隨風一動,化作無數顆零星點點的光點,似蚊蟲般飛散,飄落在山谷地中,那一具具屍體之上。
這些光點看著雖不起眼,落在屍體上後瞬間燃燒出熊熊烈火,轉眼間,近有萬數的屍骨化為飛灰。
他又將手一拂袖,卷出一陣清風,地上的飛灰瞬間被吹散的無影無蹤。
隻用了幾息時間,滿地屍首灰飛煙滅,隻殘留斑斑血跡。
這些逃難的百姓,數萬個活生生的人,轉眼間,被屠戮殆盡,轉眼間,又灰都不剩,陸平呆呆的望著父母的墳頭,心頭淒楚。
“我要求仙人為我報仇!”
陸平堅定了念頭,又拜倒在吳正源面前,“多謝真人幫我安葬父母,我想……”
吳正源只需一眼,便知道陸平想法,未等他完全開口,手指彈出一丸清光。
清光從腳往頭迅速的旋轉了幾圈,將陸平身上的血汙清理乾淨,最後鑽進他的眉心。
“我有要事在身,你且睡罷。”吳正源並不打算多管閑事,他的聲音帶著法力,讓人心弦驟馳。
當即,陸平昏昏睡去,被吳正源一把拿住,化作一道遁光,直衝天際。
吳正源此來臨龍有兩個目的,首要是接了門內法旨,要把差事辦妥當。
其次便是來看看本家血脈中,有沒有可堪造就之輩,若是有,便接引進仙門之中,若是沒有,就遺留些益壽延年的寶物與他們。
吳正源的直系血脈未曾留在俗世,但有一兄長,曾經開枝散葉。兄長生前待己不薄,行此事也是想了結那一絲因緣,從而斬斷紅塵。
吳正源帶著陸平來到臨龍郡,他凌於高空,腳下的臨龍城極為廣闊,黑壓壓的建築,一眼望不到邊際。
他並不遲疑,當即口頌真言,一輪金燦燦的光團從頭頂飛出。金色的光團發出的璀璨光芒,越飛越高,光芒照耀間,最後將整座城池塗成了純金色,甚至都蓋過了天上大日。
一張張符籙也從吳正源身上飛射而出,化為一堆堆的清煙,朝著四面八方嫋嫋散開。霎時間,臨龍城中金光燦燦,天音震震,又有異香飄飄。
金光殺滅疫氣,天音洗滌精神,藥香拔除病情,原本昏昏沉沉,痛不欲生的患者立刻好轉,得知有仙人施法救厄,皆跑出門來。
大街上,高樓裡,滿有民眾,他們抬頭望天,見著那輪勝過太陽的金光,紛紛頂禮膜拜膜拜起來。
吳正源並不多言,甩手飛出一個白玉葫蘆,葫蘆口對著下方膜拜人群打開,滴溜溜的不停旋轉。
白玉葫蘆很大,大概有半個身子那麽高,葫蘆出現後,人潮中開始彌漫出金色的氣息,它們爭先恐後的蒸騰上空,最後堆積成一朵方圓幾畝的金色雲彩。
葫蘆架在上空,不斷的吸取金雲。
吳正源頌咒之時陸平已然醒來,他定定的望著那朵金雲。
“這是生靈的願力,誠心膜拜後生出,采集後可以洗練法寶,凝聚神通。”吳正源細心的解釋著,聲音帶著長輩的溫和。
陸平納納點頭,心底也大概明白了,吳正源此行是帶著任務而來,不會為他私自報仇了。
“為什麽會生出這場怪病,仙人你知道麽?”陸平忽然問道。
“因為炎州那邊有個魔頭在打架,他將毒氣放出來了,導致了這場瘟疫。”吳正源並不隱瞞,說出了自己知道的。
“魔頭為什麽打架?”
“清塵道長要渡劫難,需要斬殺魔頭。”
“渡劫難為什麽要殺魔頭?”
“日後你就知道,我輩玄門之人修法,先築基,後練氣,凝聚頂上三花,調和胸中五氣,性命結成金丹,經歷三災,渡過九難,挨過雷罰,才算得道,方可稱的上一個仙字。”
“而那個魔頭,正是清塵道長的心難,道長想要再進一步,必須要將其斬去。”
“我不明白。”陸平滿眼暗沉。
對於陸平,吳正源已經起了收徒的心思,故而顯得極有耐心,又解釋起前因後果,
“清塵道長為純陽劍宗真人,座下有一弟子,名為陸不名。本為我玄門萬年來弟子第一。”
“四年前,陸不名與星宿道宮的掌教嫡女夢小魚按婚約成親,舉辦婚禮時,陸不名當眾逃婚,轉身去尋了一個魔教妖女,那妖女名為晏珍珍,身份也不簡單,為青火宮聖女,同樣身負婚約,還未過門,竟與陸不名私奔,此時引發了極大的風波,而挑弄這場是非的人,正是與清塵道長在戰鬥的魔頭,他是蕩魄山長老,名叫做閻無厲。”
吳正源說了大半天才講清楚前因後果。
“可這關我們什麽事?他們之間的恩怨,為什麽要牽扯到這麽多無辜的人去死!”
陸平聽了半天,發現這些事情好像跟自己根本沒有關系,不由眼眶紅潤起來。
這麽多人無妄受難,爹娘也死於這場災難之中,他不明白為什麽。
“……”吳正源沉默了數息,歎道,“大道無情,天地無情。你要記著,這個世界的強者,從來不會去在乎弱者的看法,你想知道什麽,想得到什麽,都要靠自己的實力去掙。”
“我與你講這麽多,也是為了解你心中疑惑。”
“你們也可以早些來的!”陸平咬牙切齒,眸中盈滿滔天的恨意。
“啟國本為天子之國,有天命的因果,我等玄門不好第一時間出手。”
吳正源聽出了陸平言語中的責怪,也將他的恨意看在了眼裡,他不急不惱,心中無波無塵,依舊溫聲的解釋道。
年幼的陸平沉默了,眼中的恨意也消散了,他有種無可奈何的挫敗感,他聽懂了吳正源嘴裡的話,也明白了弱小者的可悲。
更明白了, 在這些修仙者面前,凡人的性命如同草芥,沒有區別。
在此刻,年幼的陸平心底埋下了一顆想要變強的種子,正極速的生根發芽。
他不想做凡人,也不想做草芥,同時,他也暗暗記住了那幾個名字,今後要是有可能,一定要找他們討個公道!
更重要的是,要找到那對害死爹娘的惡人,要殺了他們,進行報仇!
空中的幾畝金雲很快消散了,願力被吸收完畢。吳正源手一招,半人大的葫蘆濃縮成一點耀眼的清光,瞬間遁入吳正源身中,消失不見。
“患此病,命氣已損,還需調養一段時日方可無虞,我會留下一味藥,對你們現在的身體有益,爾等靜候城主公布即可。”吳正源這句話聲音不大,卻清楚的傳入了城下千千萬萬個耳朵之中。
“多謝仙人!多謝仙人!”底下百姓又是磕頭。
陸平聽著城下山呼海嘯的讚美聲,沉默不言。
忽然間,陸平眼前蒙上一層金光,等在恢復正常時,腳踏實地,吳正源已領著他降落至臨龍的城主府中。
臨龍郡守名為艾金城,他常駐於臨龍城,上受垌州牧守節製,下管一郡上下軍政。
在啟國,州下還有郡縣鄉裡。一裡之地,能有兩千戶口,百裡為一鄉,百鄉為一縣,一郡之地,可以下轄百縣。
吳正源見過艾金城,簡單交代後,將陸平與藥方留下,抽身而去。
他連續輾轉臨龍郡下各地,飛馳不歇,如法炮製。
不消一天,臨龍全郡的瘟疫就被他一個人輕飄飄的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