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
伴隨著一股熱浪的湧出,空氣中藥渣的焦臭味彌散開去。
熾熱的爐火中,一枚灰白顏色、表面還有點點黑斑的珠兒落在一片爐灰之中。
“凝丹成功。可惜控火的時機,還是出了些偏差。”
段年信手一捏,兩眼仔細檢查著手中這枚堪稱醜陋的丹藥。
“雖說品相差了些,但好歹也是自己煉出的第一枚可以服用的丹藥了。”
他手掐法訣,打出一道流水術,將丹藥表面的積灰與余熱帶走,隨後張口服下。
濃鬱的靈氣從丹田積聚,卻沒有遂他的心願沿奇經八脈緩緩流淌開去,而是如同決堤的洪水,在全身的經脈中橫衝直撞。
“咳咳……”
段年吐出一口血水,趕忙運轉【長春功】,內省周身,壓製體內洶湧的靈力。
三個大周天循環後,那股失控的靈氣終於平息下來,轉化為經脈中流轉不息的靈力。
“還好沒有把這劣等丹藥拿出去賣,不然可要把師父一輩子積攢下的口碑全敗壞了。”
段年沒有浪費時間在自怨自艾上,而是抓緊時間總結方才的經驗,歸納出現的問題。
問題有二:
其一,煉化主藥“枯桐木”時,沒有成功用爐火煉去藥材中殘留的草木氣息,反而使木長火勢,過了火候。
其二,【逆行造化訣】無法提升靈材本身蘊含的靈力,而只能改變靈材的屬性;運轉法訣使用的靈力越多,改變屬性的效果也就更加精準且顯著。
一枚海藍色的圓珠出現段年的右手掌心。
旬日前,段年於荒山中偶然發現這枚靈珠時,一道藍色的流光便從靈珠中竄出,打入段年體內。
而隨著那道流光打入,一本法訣也同時出現在段年腦海中:
【逆行造化訣】
【可變萬物之造化,改陰陽之法門】
逆行造化,可借靈力改變萬物的屬性。
法訣中只有心法,沒有列舉其更多的用途。
段年所能想到的功能,便是以逆行造化訣改變靈材的屬性,大大提高凝丹成功幾率,甚至令原本無法成丹的靈材組合也可凝煉為丹。
借助逆行造化訣,段年才能在僅僅四次嘗試之後便成功煉藥化氣、煉氣化形、煉形化實,最終煉成凝氣丹。
他看向自己手邊的最後一份藥材和三枚靈石,內心打定了一個主意。
藥性不足,便多加藥材;靈力不足,便借助靈石。
凝氣丹,主藥枯桐木、輔藥百草露、藥引骨甲粉。其余兩份藥材沒有多余的,但百草露還多出許多。
段年靜心吐納。片刻後,三倍劑量的百草露裹挾著已經搗為碎屑的枯桐木飛入爐火之中。
火勢灼灼,但只在那液體之外緩緩地跳動,無法深入其中。
丹方中任何藥材的用量都是嚴格規定的,為的就是達成藥性間的完美平衡。如今百草露的用量超標,水克火滅,最終這團藥液只會被煉為一團藥渣。
第一枚靈石被握於段年手心,清涼的靈氣從指尖不斷注入,並隨著法訣的運轉,對百草露施加著潛移默化的影響。
爐火中的藥液,隨著法訣的運轉,正變得越來越渾濁。
一股青草的氣息從爐內飄散出來。這百草露中,木屬性愈發顯現,而水屬性逐漸被壓製下去。
而隨著那團藥液屬性的變化,火焰也試探性地開始接觸液體的表面,發出“劈啪”的聲響。
靈石內的靈力飛快得消耗著,僅一刻鍾的功夫,便化為了一抹髒灰飄散而去。
轉化仍在繼續,第二枚靈石已經出現在段年手中。
爐中,藥液的體積已經開始在爐火的侵蝕下逐漸減小,且隨著藥液屬性的進一步轉化,這一進程還在不斷加速。
就當藥液即將被完全煉化之時,段年猛地逆轉了施法的效果,水屬性瞬間壓下了狂暴的爐火,化作一團清氣。
“嘶——還好,若非逆行造化訣的釋放靈活異常,否則又要功虧一簣。”
丹爐中,火勢平緩,原先藥液的位置,隻留下一團青色的氣體。
煉藥化氣,成!
段年沒有休息片刻,轉而繼續引動著那團氣體,聚為一個球形。
水、木兩種屬性的藥材,藥性平和,所以煉氣化形這一步是最簡單的。
隨後便是最後一步,煉形化實。
黑灰色的骨甲粉順著火勢將那團青氣包裹其中。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那股青氣不但沒有凝實,反而逐漸將那層粉末煉化為青氣的一部分。
木土相克,而現在過量的木靈氣已經明顯佔據上風。再這樣下去,不僅凝氣丹煉不成,凝氣散可能都無法成型。
段年飛速思考著對策。
若助長火勢壓製木靈氣,會使煉成的丹藥像方才煉出的那顆凝氣丹一樣火候過盛、藥性不實。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那木屬性重新轉化為水屬性,以土克水,才有凝丹成功的可能性。
第三枚靈石已經出現在段年手中。
又是兩刻鍾後,一枚拇指大小的靈丹終於成型。段年將之移出丹爐後,便因體力不支昏厥過去。
半晌後,段年盤坐於草席之上,手中是一枚潔白如玉的丹藥。那丹藥表面,還淺淺得顯現出一條墨色的紋路。
這便是道紋丹藥。
丹藥,不僅分品階。同一種丹藥,也會通過其煉製時生成的道紋數量來判斷其等級:
一條道紋為丙等,二條道紋為乙等,三條道紋以上則是甲等。
練氣期的一階丹藥由於靈材的限制, 道紋生成已是不易,乙等及以上更是極其罕見。
店鋪裡售賣的尋常丹藥,大多都是沒有道紋的無等級靈丹。
“只是哪怕算這枚丙等凝氣丹能按市價溢價六至七成,算下靈材成本和施法所消耗的靈石,依然會虧本兩枚靈石以上。”
無等階凝氣丹市價五十到六十靈砂,丙等凝氣丹根據藥性溢價之後,市價也就九十枚靈砂,最多能賣上一塊靈石。
獲得如此逆天的機緣,但卻無法直接改變他目前窮困潦倒的現狀,段年也是深感造化弄人。
一張告示出現在段年手中。
一個月後,雲夢仙城最大的商會【天宇商會】將會舉辦十年一度的“丹緣會”,借丹道比鬥招募二十五歲以下的煉丹學徒。
既然已經驗證過自己能借助逆行造化訣煉製出道紋丹藥,這個機緣,段年必不可能錯過。
煉丹不僅需要天賦悟性,更需要本錢。如果能加入商會,站在更高的平台上,自己能煉製高品質丹藥的優勢才能得到發揮,未來的丹道之路會因此順遂百倍。
這是自己逆天改命的絕佳機會,也可能是唯一機會。
今年段年已二十有三,下一次碰上這樣的機緣,不知道要等到多久之後。練氣修士壽元短暫,又有多少個十年可以耽擱。
要前往仙城,必須有一筆啟動資金。
可如今自己已經身無分文,段年內心思忱著各種可能性,卻隻想到了一個辦法。
“哎,最後還是要求之與人。”
窗外,雪勢愈發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