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封靈禁製和防護法陣雙重保護下的靈材都在幾十年間靈性盡失,遑論段年這個練氣小修士。
將輿盤一收,段年飛身向靈船的核心區域奔去。
法陣的陣眼位於靈船的舵機艙內,艙壁被脫落的靈槳砸開一個缺口。段年輕松穿過,進入到舵機艙內部。
“如果有機會把這個靈槳拆了,還能回收一大批準二階靈材。”
艙內中央,一座精鐵法壇上,放置著一個造型精製的雙層鎏金玉盤。
“天罡禦風陣”
陣盤的內外兩層互為表裡、各具玄機。內層設計有六個精巧的缺口,顯然是用來放置供能的靈石。但現在這些位置上放置的靈石已經失去了所有靈性,變得暗淡無光。而外層的二十四個缺口中,盡管靈石的光芒同樣微弱,但仍舊閃爍著勉強可見的熒光,顯示出它們尚存一絲靈性。
“能同時運轉三十枚下品靈石,這陣盤至少有二階下品的等階。”
段年將一枚剛剛從舵艙內搜刮來的靈石置入內盤的靈石缺口上,下一刻,陣盤“哢哢”地緩慢轉動起來,內盤處的陣紋亮起,運轉平衡著新注入的靈力。
一道淺藍色的陣光從陣盤內擴散開去,直至將整間舵機艙都庇護在內。
每放入一枚靈石,陣光便凝實一分。而隨著最後一枚靈石的加入,天罡禦風陣表面爆發出耀眼的光輝,隨後數道陣符顯現,內外隔絕,就連陣內的靈力水平也提升了一個檔次。
“內陣庇護舵機艙,外陣庇護船身。”段年將外盤的二十四枚靈石一並取下,陣光在片刻波動之後,又重新恢復了穩定,“如果隻開啟內陣,依然有一階上品法陣的水準。”
取下的靈石雖然靈性有缺,但也不能浪費。段年將兩枚靈石握於手中,開始全力運轉起逆行造化訣,一層黑褐色的“土甲”在全身上下逐漸凝實起來。
磚大力飛。
這黑玄域的靈潮再怎麽可怕,其載體黑玄泥也是只有一階下品的水準。
在天罡禦風陣等階壓製的情況下,硬挺過這次靈潮並非沒有可能!
“嗡——”
靈潮的前奏已經開啟,大地震顫,船身發出輕微的共鳴震動。段年已經耗盡了六塊殘缺靈石的靈力,身體表面累積的極性泥也已有兩寸厚。
“啪,啪……”
天上泥河終於如同被斷了線的念珠,泥雨傾盆而下,擊打在船體表面,一時間將靈船淹成一座土山。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麽漫長,段年緊閉雙眼,調整呼吸,準備迎接這場生死考驗。
倏然,天地陷入一片清寧,萬籟俱寂,天地間所有的異動都迎來了片刻的停歇。
“轟——砰!”
靈潮的巨浪轟然而至,裹挾著無盡的穢土和毀滅的力量,衝擊在靈船的殘骸上。剛剛堆積在船身的黑泥隨風卷起,整艘靈船在這股力量下劇烈搖晃。
失去外陣的保護,傾斜的桅杆被折斷,刺入甲板之中。隨後,一股更猛烈的風暴襲來,整片甲板被掀開,將船骨裸露在風暴的肆虐之中。
天罡禦風陣內,狂暴的靈氣亂流不時突破內陣的禁製,轟擊在段年身上。那層土甲不斷皸裂、分化、消散、剝離,又在全力運轉的逆行造化訣下重新凝結。
靈石的消耗量已經達到十二枚,靈潮卻沒有絲毫減退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
法陣表面的陣符顫動著,每一次巨浪的撞擊,都使得陣光陷入片刻的黯淡。段年可以感覺到,盡管天罡禦風陣的本源不會受靈潮的破壞而損壞,但沒有雙陣全開的法陣,隔絕靈潮的能力正在逐漸下滑。
“轟!”
陣光陷入完全的沉寂,無窮無盡的空間亂流的壓力瞬間全然落在段年全身的每個角落。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變得異常漫長,段年感到自己的靈力正在逐漸被耗盡,即使是全力運轉的逆行造化訣也難以彌補極性土如此劇烈的消耗。就在他幾乎要達到極限的時候,陣法重啟、光芒大作,將所有的暴動隔絕在外。
當第十六枚靈石的光芒徹底黯淡下去的時候,靈潮的力量也開始逐漸減弱。最初只是微弱的變化,但很快,風暴的烈度急劇下降,外面的咆哮和衝擊聲也逐漸遠去。
“過去了?”
段年不敢大意,繼續維持著陣法和土甲的防護,直到確信靈潮徹底過去,才緩緩松了一口氣。
他看向那鎏金玉盤,發出一聲苦笑:“怪不得靈船內的靈物會在幾十年間遭到這麽大的破壞。這防護陣法在達到極限後,會陷入暫時的停擺來防止法陣本源損壞。”
如此這般,雖然法陣可以在無數次靈潮衝擊後依然可以繼續使用,但……你又守護了些什麽?
段年將陣盤收下。
若是以後要用這陣法作為防禦手段,還得請陣法師修改一下法陣的運行邏輯。
靈潮之後,雲霧散去,天地清明。
黑玄域內的亂流與風暴停歇,湧動的黑泥也陷入了沉睡。進入黑玄域後,段年的視野從未如此開闊。
“哢”
寧海艦的龍骨最終還是毀在了靈潮之中。在段年將防護陣盤關閉之後,便應聲斷裂,碎成數節。
靈船在龍骨碎裂後,也隨之解體。
“這幾十年裡,寧海艦也不過是在天罡禦風陣的支持下苟延殘喘罷了。可惜了這些靈船上的材料,若是能帶走,還能大賺一筆。”
那個輿盤中心的亮點,也隨著寧海艦逐漸沉入泥海而消失不見。
在亮點消失的同時,另一處光點卻在輿盤的右上角一閃而過。
如果說那亮點指的是靈船,那……
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停止逆行造化決的運轉,將所有的靈力施展於飛遁之上,向著光點運動的方向疾馳而去。
……
黑玄域,第二黑玄道,風暴艦。
“風暴艦第七二四次航行之六,黑玄道狀況穩定,靈潮已掠過黑沙荒原,對返程無影響。”
一名青袍道人負手立於舷窗之前,身旁的黑甲修士畢恭畢敬地侍奉於一旁。
“近日你在下城頻繁走動,可有打探到那吳氏余孽的下落?”
“尋蹤陣未有反應。”
“呵,四十年前我將他打為重傷,還抽離了一絲神魂,只要他出現在尋蹤陣百裡范圍內,便會被神魂鎖定無處遁形。就算給吳清源那廝借十個膽子,諒他也不敢來仙城造次。不過趙家主大計將成,在這個關鍵的節骨眼上,可不能出任何差池。”
“屬下定不辱命。”黑甲修士俯首一揖,向後退去。
艙門外,一意氣少年信步走入,他看向黑甲修士退走的身影,眼神中滿是輕蔑。
“彥兒,那吳氏余孽的情報,信源是否可信?”青袍修士一改方才肅穆的表情,回首望向少年時,眼中多了些寵溺。
“伯父,此事不會有假。那吳老賊此次回到仙城,乃是為一個凡人。我得到的線報裡說,這凡人乃是與吳老賊之間有著某種因果糾葛。”
“吳清源此人精明的很,只怕這事背後沒那麽簡單。”青袍修士長歎一聲,“我客房的靜心香和凝靈水,你讓侍女換上新的吧。哎,馬上又是來回奔波的日子,真是一日也沒得偷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