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修也是生出了不安心緒,只是在場之人能築基,多是經歷種種,心境沉穩,表面依舊不動神色。
又過去小半日功夫,隨著臨近最後一禁關,前方修士皆是隱隱看清洞府真正氣象,那是一處恢宏大殿,旁殿相依,其中玉柱拱梁,碧珠作壁,有九層之階,截作三斷,有青爐擺設,此時嫋嫋靈煙卷,彌漫縹緲。
最高處是一方寬大玉案,其上放置有一藉道卷,定印,玉簡,寶匣,靈戒,共計五物,散發著淡淡華光。
在玉案之後,則嵌著一副方正畫壁,那是滄海波濤之景,激流嘩嘩,有群蛟海獸奔騰過江,興風作浪,在高空點綴有一輪明月,無不顯得栩栩如生,活靈活現。
望著這一幕,諸修皆是雙眸一炙,這其中莫非有《滄月顯真經》存在?
若能得之,便是金丹傳承!
此時,趙老望及這一幕,一些心念也不由動搖,袖中枯手顫抖起來。
黎安見狀雙眸一凝,這趙老莫非要改變主意,要獨佔這份洞府機緣不成?
不僅是黎安,身後諸修也是不由思緒萬千,默默加快破禁速度,然而越是急切,反而破禁有礙,一時間無可奈何起來。
最前方,趙老深吸一口氣,再度取出玉璽,與天師劍峙重,兩物湛湛成輝如旭日高升,蓄勢以待,重重沉擊而下。
這一擊威勢之烈不同凡響,也不知道趙老用了哪般‘神通’,便身後一連串禁製也是接連晃動,一抹極芒放逐而出。
然而眾人並未閉起雙眸,而是施展法眼之道,望著最深處的禁製。
便見如此一擊,竟是直挺挺轟破禁製,趙老大步流星踏出這一腳,出現在大殿中。
此時此刻的趙泉,雙眸之中充斥著雄毅之感,仿佛年輕了幾十年一般。
“終是有人來了……”
可忽然,有聲音緩緩響起,落在所有修士耳中,隨之便見玉案之後,有魂影交織收聚,逐漸顯出一道身影,卻是一年輕道人,白衣飄飄,長發束帛,溫和望著面前諸修。
眾人皆是一驚,此人莫非便是張滄真人?
趙老腳步微頓,收斂所有氣焰,出聲道:“晚輩趙泉,見過真人當面。”
修真界從來不以外貌論長,趙老雖百歲多,但也比不過面前坐擁千年之壽的張滄真人。
張滄真人對趙泉笑意溫和,出聲道:“本座神魂沉睡千多年,也不知今昔是何年,卻還請教小友……”
“知無不言。”
趙泉一臉謙遜有禮,將千年來青陽小洲變故說來,而上座真人也一派從容,極有耐心聽完,微微頜首。
然下一刻,張滄道人笑道:“滄海桑田,歲月變遷,不過好在我張滄卻還有出世之日,再行逐道之願。”
趙老面色頓變,這張滄道人竟是意欲出世?
那該如何做...
還用想,當然是奪舍之舉!
“前輩,奪舍有傷天和……”
趙老連忙道,但腳下默默挪動,一位金丹真人,哪怕僅存神魂一縷,也絕非築基修士能輕易抗衡的存在。
不僅是趙老,身後諸修也是汗顏,危機感頓生。
若說沒有料到如此局面,那自然不可能,奪舍簡直在修真界並不稀奇,甚至可以說是‘司空見慣’。
只是沒料到這次探險,竟是輪到他們身上來。
張滄真人聽著趙老之言,原來溫和臉色,陡然一冷:“爾等螻蟻,莫非真想天上掉餡餅之事?本座傳承你們也配擁有……”
他長身而起:“豈能用奪舍言之,不妨說是獻舍,只要獻上肉身,本座可保魂魄不散,送爾入輪回!”
他語氣傲然,卻也符合常理,生前身為金丹真人,莫說一幫築基修士,便是紫府修士在他身前,也算不得什麽!
下一刻,張滄真人徑直飄到趙老面前,定定看了片刻,歎息道:“資質與我道統契合,但偏偏人老體衰,上境艱難,若要突破,本座怕是要花費一番苦功……”
趙老聽了此前之言,心下也是一松,可聽到後面之話,不由精神微顫,真不愧是金丹真人,竟有如此手段不成?
就在李滄真人觀察趙老之際,突然雙眸微凝,緩緩側過頭,隨即落在第二處廳堂禁製之中的黎安身上。
黎安內心咯噔一下,默默轉過身,與一眾同道對上雙眸。
青梧子面上不由帶上一絲隱晦笑意。
黎安沒心思理會這家夥,只是背後冷汗隱隱,強烈驚悚感,從腳底衝上頭頂,仿佛有鬼影悄然靠近。
果然,下一刻,一道慘白影子突兀至身旁竄過去,幽幽道:“小家夥……”
黎安:“……”
“真人,我是金火雙靈根,且靈蘊下品,非是良契……”
黎安迅速後退一步,連忙小心翼翼解釋道。
然而張滄道人卻是笑了笑,朗然道:“這可不是你小子說得算!”
黎安心口一沉。
張滄真人似笑非笑:“金火雙靈根,僅比天靈根差了一籌,本座生前所修道統不契,但不妨因時而宜。”
黎安心下再沉。
又見張滄道人繼續道:“至於靈蘊下品,此又豈是問題,世間天材地寶無數,將之提高,不難!”
黎安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何況你小子外貌過人,生而重瞳異相,這副皮囊也是世之罕見……
說罷,張滄道人轉身,身若鬼影飄來蕩去,在二十九築基修士巡視一圈,凡是被盯之人,皆是心驚肉跳。
最終,張滄真人雙眸在趙老與黎安之間徘徊不定,似在考慮著什麽。
黎安與趙老對視一眼,趙老連忙乾咳一聲,腰背更彎,一臉老邁垂矣,仿佛不久於世。
黎安:“……”
豈能坐以待斃!
突然,他手中長槍猛地一起,驚鴻落出,隨即刺出凌然一擊,卻非對張滄道人,而是利索跳將入禁,竄至趙老身後,隨即大聲道:“諸修還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