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身為皇族天師,本就德高望重,如今晉升了紫府,更是享壽五百歲,比肩彭祖,地位無人可及。
此時,隨著這場紫府之宴徐徐開幕,山門石階之上一道道身影接連出現,通身氣質猶其不凡,身著寬帶搏袍,玉冠高戴,此時穩步緩行。
此中卻不乏築基修士,然而現下卻隱於凡塵之中,與身邊之人談言風生,甚至是一些普通百姓,亦是聊得開懷。
然而普通百姓卻不知,身旁之人,赫然不乏活了上百歲的老神仙,長生久視,逍遙在天。
待到一眾修士漸入天師府,一路走廊過道,入了一處恢宏大殿,近千煉氣士卻只能於外殿駐足,唯有築基者,方能入殿內,共計近百人。
不知何時,有朗朗法音響起,越揚四周,此中別有真意,聽得諸修如癡如醉,不能自持,隻覺裨益良多。
黎安也赫然在列,相較多數人,他是少數明白這位乃是金丹真人的存在,是以傾聽猶為專注,待到三日講道結束,心神醒轉過來,不由暗道:“此中奧妙直指上境,開辟紫府靈台,聞玄性,定妙機,字字珠璣。”
因是散修出身傳承不全,如今趙老講道,卻是彌補他心下一些不解與遺憾。
只是不待黎安深思關竅,便聽大殿高台之上,那位白袍中年人,雙眸緩緩掃過在場近百修士,凡是落目者,皆是心頭一顫,原來因為講道而泰然心境,轉眼打散,意思到今日正事。
便聽中年道人緩緩開口:“康雄,清意,下來紫府之宴便交給爾等負責……”
趙康雄與趙清意分明是前提知曉什麽,此時皆是恭謹一禮,走到大殿各處方位,領下依依不舍,一臉迷惘的築基修士,此中多是根底一般,築基一重之人。
而留下之人,共計二十八人,但面色卻猶自凝重,皆是明白事件始末。
“諸位,舉盟立會之事,是該論一論了。”
趙老微微一笑,坐姿也多了幾分隨性,此時直入正題,然而卻迎上來一片沉默死寂。
趙老也不意外,而是淡聲道:“這青陽小洲至萬年前被分化,靈機日漸枯竭,無以為繼,今朝物極則反,靈升遂元,本座身為一朝天師,如今功成紫府,道號:“重溟”,當思之天地不易,立重陽盟,共囊盛舉,以期恢復仙道之業……”
然而依舊是一片死寂,無人開口。
實際上,非是無人願意接口,而是心緒複雜,不敢為之。
在場多人皆知,身前趙老看似是趙泉,實則是張滄真人,已被奪舍,而其人身為外人,卻行舉盟之會,此中心思不言而喻,欲將整個靖朝成為其人手中之刀。
見氛圍有僵持,黎安無奈一歎,便要從蒲團之上起身開口,然而這時,身旁趙清婉卻連忙拉了拉,美眸擔心,傳音道:“郎君坐下,這時候不宜出頭……”
“你以為我想?”黎安心下感慨一聲,隨口安撫一番女子,依舊起身,頓時一雙雙眸子紛紛落在他的身上。
趙老見有人起身,不由笑道:“小子,有何話大可言來……”
黎安微微頜首,直接道:“舉盟立會實乃確道,晚輩願奉行。”
此言一出,卻沒有人讚同,反是一雙雙眸冷厲幾分,一時間,黎安陷入諸方勢力對立面,不得安生。
齊雲等人看黎安的雙眸也不由冷淡了下來,此子明知趙老已經被奪舍,卻依舊讚同其人,助漲其勢。
尤其黎安本身也是自外洲歸來,這重身份與在場之人不符。
然而卻有一聲朗笑響起,便聞上首中年人道:“好小子,好小子,老夫當初將婉兒相嫁於你,卻是不差,若是舉盟立會,你擅能養脈蘊靈,造福靈地,將來功不可沒,萬萬不能缺了……”
此言一出,讓在場眾修雙眸更冷,但心下卻是一沉。
“趙老謬讚了……”黎安回道,心下一歎,此回便是事成,他在眾人眼中印象也是注定大變,難複當初……
黎安忍著眾人眼刀,繼續表態對舉盟立會看法。
而眾修皆是沉默,詭異的是,雖然眾修似是不情願,但卻皆隱隱默認事態發生,由得黎安述說,一言不發。
又過半晌,趙老笑著讓黎安坐下, 掃視四周,道:“舉盟立會早有說論,今朝借紫府之宴,就此定下,若是無異議,便於契約之上落印吧……”
身為“金丹”存在,他沒有繼續多說什麽,此時此刻,語氣之中多出一絲霸道意味。
一張靈頁契約憑空浮現,飄在玉台正前,足有七尺見方,靈耀四灑。
眾人見狀,一時間無人動作,依舊是黎安,在眾人注視之下,牽著趙清婉手,一同上前,滴血畫印,徹定盟約。
二人默默回到位置,趙清婉似看出黎安心情不好,隻得靜靜陪伴,並未多言。
黎安雖然心情欠妥,但卻冷漠望著在場其它人一舉一動,這金丹真人拿他當槍使,這幫人又何嘗不是,否則整個過程,如何一人未出言反對...
此中利益空前巨大,好處不言而喻,這幫人早在當初便心動,唯一意外,便是趙老並非原身。
此時此刻,他成了小人,但在場諸位,無非是偽君子。
果然,在趙老的雙眸冷漠逼視之下,威壓蓄勢待發,終於有人崩不住,默默到契約之前,緩緩滴血畫印,隨即臉現一絲慚愧,揚袖掩面再退下。
黎安看著青梧子回到原位,不由感慨道:“這位怎麽不逃呢?”
隨著青梧子一人動,余下一眾修士也紛紛起身,緩步上前定契,加入重陽盟,後又默默退下,至始至終動靜不顯。
整整一柱香,卻是在場大部分修士皆畫契定論。
然而卻還有一人,始終未動,正是齊公,此時蒼老面上頹喪,淡聲道:“老夫年歲太大,便不摻和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