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修士成親與凡人習俗不同,但築基修士不過大道入門之檻,卻非真正仙人,是以還是兼容靖朝的傳統習俗,卻又不完全局泥。
正式婚禮之前,卻要納采贈雁,問名佔卜,納吉定聘,最後請期定約。
婚禮所舉辦之地,既非黎家莊,也非靖朝天師府,而是滄瀾府這座四階靈築,其內四十九重殿,卻可容下上千修士隨意往來,並且能臨時禦空在天。
當初那場洞府機遇,如今成了黎安的最大排面。
恍惚之間,時間便過去半年,這年秋值十月,白雲觀所在之北,有一座山峰上,此時漫天霞光燦芒,光暈迷離,有金符銀符披流而下,峰巔平坦佔地百畝,一座恢宏宮殿,如龍蜿蜒盤踞於此,宮榭亭台參差,仙氣盎然。
因涉及趙泉,無人敢不給這位面子,加上對這座靈築心懷好奇,是以近百築基修士,除了齊氏之外,相攜親近弟子侍從,縱起上千虹潮,兼有平日難得一見靈獸,浩浩蕩蕩匯聚而來,氣勢極為赫人。
青梧子身為此地觀主,又被趙泉隨口吩咐安置妥當,便是心裡不樂意,也自是默默招待起來,只是每每望著面前氣象,心緒複雜....
“這家夥,如今算是傍上大腿,看來日後更不好惹了……”
身旁青松子喃喃自語,一臉羨慕難以言表,聽得青梧子不由惱怒,瞪了眼這位師弟。
哪壺不開提哪壺!
此時,隨著一**賀宴之人到來,其中一支乘坐仙鶴,飄飄出塵,讓青梧子不由精神一震,強顏歡笑迎上前。
因是身旁有趙氏修士始終盯著他,他卻不敢隨意,卻是飛騰笑道:“原是林家到來,許久未見了。“
白羽丹頂鶴落下,為首的林家家主緩步而下,身著絳綾鶴紋袍,頭戴巾幘,下頜短髯,外貌英武,身邊相隨著宮裝束腰的貌美婦人,以及幾名林家青年才俊,皆一臉感慨望著面前宮殿。
林家林鐸,自身也是經歷過洞府一行,與青梧子兩家接手這座洞府,甚至比之白雲觀,林家是難得精懂罕見的靈築機關之道,這一年多皆在鑽研修繕。
青梧子別有深意道:“林家主,莫要介懷在心,你終究是功勞不小。”
“誰介懷了?”
林鐸挑了挑眉,隨即冷冷看了眼青梧子,這位到現在,莫非依舊立場不清,此言還有挑撥之意,當他林鐸是什麽人?
他冷哼一聲,隨即一揚手,身旁少婦便盈盈上前,將一份禮單呈於青梧子身前。
青梧子也見慣了賀禮,但多是凡物,對修士卻不甚重要,本以為林鐸也是如此,但這一觀禮單,不由下意識發出一聲驚呼。
“千年黃壽石一座,二階測靈玉盤,還有清碧靈閣三台,以及靈石等……”
青梧子雙手不由顫抖,暗自傳音:“林道友,你瘋了不成,這些可是靈物之屬,你要白白相贈於那黎氏?”
林鐸一臉奇怪看著他:“為何不?”
若僅是黎安自身,他自然並不舍得,但那位‘金丹真人’意圖如此明顯,此次卻是難得機會,自當借機奉禮。
旁人看不透,但林鐸隱隱直覺,這次送禮,說不得能助他將來在重陽盟之中,收獲不小。
青梧子沉默合上禮單,這種眼睜睜看著‘敵人’收獲靈物重寶,卻無能為力,簡直是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然而卻遠遠未結束,待到林鐸入了大殿之內,之後賓客地位卻是愈加尊重,一個個雖然當初鄙視黎安,但這回送禮卻絲毫不含糊,所贈皆是家中珍藏靈物之品。
要知道,這八年黎安不是沒有打過靈物算盤,然而諸方皆藏得掖著,不曾暴露,然而如今,卻因為趙泉之故,主動拿了出來。
青梧子與趙氏之人皆是接過禮單唱諾,但與趙氏一臉興奮相比,青梧子越是說到後面,雙眸漸漸赤紅。
“這是什麽,清靈仙鶴六隻……
“二階上品遂元丹?”
“純陽寶晶!”
“師弟,你替我一會……師兄我要……”
青梧子實在不願意接受這一幕,隻覺這些人瘋了,如此靈物白白相贈於黎安,這家夥憑什麽?
一趟婚禮,便賺得盆滿缽滿?
又想起黎安初來乍到,黎家莊一派窮酸樣,更是與此時顯成鮮明對比。
然而正待青梧子要離去之際, 卻被青松子拉住:“師兄,吉時快到了。”
待到黃昏之時,陰陽交泰,便見天空中忽有靈璿漫舞,響起清悠雁鳴,兼有仙音妙曲掠過,便見煙霽霧籠之間,有仙瓣飄零,一隊車輦寶駕扶搖漫漫,紅妝十裡,有仙侍扶籃持蕭,肩披彩帛,身姿曼妙有度。
隨著迎親隊伍越來越近,天霽如幕簾掀卷,落至峰巔之上,許多修士皆忍不住望了過來,面現震驚之色。
著實這一幕,是青陽小洲至靈氣枯竭之後,多年未有發生。
幾隻流蘇神駿的翩翩靈鳥,拖馳著身後百丈一座華麗玉輦,橫板闕台上,懸掛錦帆華旌,正有兩道頎長身影俯視而來,一位鳳冠霞披,玉簪翠墜,身著仙綾羅裳,神采顧盼生輝。
一位頭戴飛凌玉冠,身著金霄炎袍,其中流火皎皎,恍有金痕虹落,肩附修長幕帔,足蹬革履,謂是過份清雋矜貴。
正是黎安與趙清婉。
在眾人注視之下,黎安與趙清婉彼此對視一笑,待到車輦落至地面之上,二人牽起手,朝著滄瀾府之內走來。
此府居四十九重,此時其內高朋滿堂,熱鬧非凡,隨著二人行走前往,綢緞蔓地扶蘇,皆是一時失神恍惚,隻覺夢幻。
黎安與趙清婉,在這股氛圍之下,來到中堂之內,他望向四周熟悉環境,也不由感慨莫名,隻覺世事無常。
當初就在這裡,他們與張滄真人對峙殺伐一處,而如今,依舊是同一個地方,然而卻是一場盛大婚宴。
他回過神,與高堂之上一臉緊張的黎太平對視一眼,又望向趙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