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山 第二十四章――桃園鎮

當年建造千層洞這個試煉之地的人，當真是好大的手筆。拋開其中的各種陣法不談，單就這山洞的長度，已經是令人匪夷所思。

“這都已經三年多了，也不知道師父這幾年過的怎麽樣?付前輩，你和我一起回去見一見我師父可好?”

李安和師父朝夕相處了十年，一直都知道師父心中藏著很多事情，以至於鬱結難消。每次看到師父陷入回憶和自責，他都只能靜靜的呆在旁邊守護陪伴，絲毫幫不上忙。

以前師父什麽也不肯說，他當然就什麽也不知道。如今看來，缺席大荒野之戰，只怕也是師父心中的鬱結之一。雖然現在依舊不知道其中是否另有內情，但若要解開師父的心結，恐怕就只有依靠面前的付三江了。

付三江回答的很乾脆，“不去！”

“為什麽呀?”李安很是不解。“付前輩，你不是說，你和我師父過去乃是至交好友嗎?”

付三江只是淡淡的回答了四個字:情何以堪?然後就自顧自的走了。

“付前輩，你要去哪兒啊?”

“找個地方喝酒，順便再買身衣服。他奶奶的，被困的這幾年，嘴裡早就淡出個鳥來了！”

李安和付三江相處了這麽長時間，早就習慣他身上所穿的破爛衣裳了。現在聽付三江這麽說，這才發現他身上的衣服，確實已經破爛的不成樣子了。就算此時拿去做抹布，只怕也會遭人嫌棄。

“哎，付前輩，你等等我啊！咱們也算有緣，小子我陪你喝兩杯如何?”李安可不肯就這麽輕易放他離去。開玩笑，把他放走了，師父的心病怎麽辦?

“你愛喝不喝。不過先說好了，酒錢你付，老子身上可沒錢！”付三江說的是理直氣壯，絲毫不顧及李安難看的臉色。

“這什麽人呐?我看恐怕不只是酒錢，只怕連買衣服的錢也得我來付吧?”李安摸了摸身上為數不多的銀兩，臉色越發難看。

距此五裡就有一個桃園鎮。鎮子內外遍植桃樹，也不知該說，鎮子是個桃園，還是桃園是個鎮子?鎮內數十家各類商鋪錯落排列，解決衣食住行自然沒有問題。

鎮內的一間成衣鋪內，就有現成的衣服。付三江不管不顧的就往裡面闖，隻輕飄飄的丟給掌櫃一句:“他付錢。”

看到付三江這身比乞丐還要乞丐的打扮，老板剛要伸手去攔，聽見他說的話，這才轉頭看向李安。

李安身上的弟子服原本用料不差，只是經過了這三年多的時間，已經變得黯淡不少，再不複當初的光鮮。不過好歹還能看得過去。

老板上下打量了李安兩眼，見他並沒有出言否認，這才將他們讓進店內。

付三江隨手挑了一套看起來還算合身的，撩開簾子就進了隔間。“嗤啦嗤啦”的扯去身上的破布條子，隨後傳來悉悉索索的穿衣聲。再出來之時，形象氣質已經大變。

付三江的長相原本就不差。雖說按年齡算，也有一兩百歲，但其修為高深，絲毫未見老態。如今，更衣束發之後，儼然一個形象氣質俱佳的中年大叔形象。

“多少錢?”

老板點頭哈腰的陪笑道:“回客人的話，這套衣服價值二兩銀子，不二價！”他回答的是付三江，眼睛看著的卻是李安。

李安知道他是怕自己不給銀子。當下伸手入懷，摸出二兩銀子，遞到他手上。“老板別擔心，我們斷然不會少了你銀子的。”

老板眼睛一亮，立刻滿臉微笑道:“呵呵，那是！那是！客人您慢走！”說著，畢恭畢敬的將兩人送出了成衣鋪。

直到兩人走遠，老板這才撩起衣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這些做生意的人，一般眼睛都很毒辣。一開始他就看出這兩人不是普通人，若這兩人當真來個恃強凌弱，不給自己衣服錢，他也毫無辦法。

鎮上沒有真正的酒樓，但有客棧。大堂中擺上十幾張桌子，也能滿足過往旅人的用餐需求。

此時正是午飯時間，店內雖然談不上爆滿，卻也有七八張桌子的客人。還沒到門口，就飄來一陣酒菜香味，想來這家客棧的酒菜還是不錯的。

“二位爺裡面請！請問您是打尖呢，還是住店呢?”店小二很是熱情，隔著老遠就跑出來把兩人迎進大堂。

“打尖。”付三江簡單的答了一句。

“好嘞，您兩位這邊請！”店小二弓著腰，一臉訕笑的把兩人往空余的桌子上引。

從肩膀上摘下抹布，在本來就還算乾淨的桌椅上，又擦了兩擦。店小二這才將兩人讓進座位。“二位客官打算吃點啥?”

“好酒好菜隻管上便是。”付三江都已經等不及了，哪裡還願意和店小二廢話?

按說以兩人的修為都已經能夠做到辟谷，吃與不吃都沒有太大的關系。但貪嘴乃是多數人的天性，因此，即便是可以辟谷的修行之人，大多也會吃上一些。

李安見付三江一臉猴急的模樣，呵呵一笑道:“小二哥，菜可以慢慢上，不過酒要先端上來。拿酒壇，別拿酒壺，用大碗，別用酒杯。還有，一定要是好酒才成。”他現在有求於付三江，自然要處處照顧他的心思。他一邊跟店小二說話，一邊仔細觀察著付三江臉上的表情。直到見到他嘴角微翹，這才作罷。

“兩位客官放心，我們店裡的桃花釀可是遠近聞名的好酒。”

一個十斤的酒壇，外加兩個粗瓷大碗，率先擺上桌。“兩位客官，這便是本店的桃花釀，兩位慢慢品嘗，包您滿意。”說完，店小二就回後廚催菜去了。

李安起身打開酒封， 一陣酒香撲鼻，果然是好酒。不等李安把碗倒滿，付三江一把奪過酒碗，張開大嘴咕嘟咕嘟的就往肚子裡灌。

“哈——”，付三江長出一口酒氣，單從表情上就能看出，此刻他暢快之極。“好酒！果然是好酒！來，再滿上！”

李安隻得拎起酒壇，再給他倒酒。剛一倒滿，付三江又迫不及待的端起來狂飲。如此一連喝了三大碗，方才暫時止住他的酒癮。

店小二再次端著托盤上來，上面一共放著七八樣各式小菜。他知道這二人都是好酒之人，因此準備的都是些下酒好菜。

趁著付三江夾菜的功夫，李安將兩個大碗斟滿。“付前輩，來，小子敬您一碗！”說著，李安恭敬的雙手端起酒碗。

“你小子能喝多少自己倒，不能喝就拉倒。少給我來這套虛頭巴腦的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反正我是不會和你去見你師父的。”付三江說完，端起酒碗自顧自的喝起來，根本就不理會李安。

“付前輩，這是為什麽啊?去見您的老友一面也沒什麽吧?”

“沒臉！”付三江不耐煩的一聲大吼。

李安正想再出言相勸，忽見二樓上走下一人。還在樓梯上就高聲喊道:“小二哥，給我來四涼菜，四熱菜，四羹湯，外加一壺桃花釀。”

李安循著聲音看去，只見這人身材修長，一身青衣，手提寶劍，肩上還挎了一個大大的包袱。一張臉白的嚇人，絲毫沒有表情，但一雙眼睛卻是頗為靈動。

“他臉上帶著人皮面具。”付三江放下酒碗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