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山 第二十五章――替君取藥

卻聽店小二說道:“客官，您起了啊?您今天退房嗎?”

“房就不退了。今天起得晚了些，乾脆再住一晚，明早再走也不遲。”青衣人一邊說話，一邊找了張空桌坐下，剛巧就和李安二人鄰桌。

李安心中疑惑:既然不退房，卻又把包袱背在身邊。難道這包袱裡有什麽貴重之物不成?吃個飯還得帶著?

那青衣人坐定後，見店小二遲遲未動。眉頭一皺道:“你還在這裡幹什麽?我的菜呢?”

店小二支支吾吾的扭捏了半天，這才回答:“客觀，您要的菜也太多了，昨天您就沒吃完！您看……”

那青衣人冷哼一聲道:“小二哥，我可曾欠過你酒菜錢?”

“那倒沒有！客觀您存在櫃上的銀子還有很多呢。”店小二見他發怒，連忙回答。他只是窮苦出身，見不得別人浪費，這才忍不住出言相勸。真要是因此得罪了客人，他可吃罪不起。

“那你還不快去給我催菜?一頓飯要是沒有十幾20個菜，還叫什麽吃飯?”最後這一句，他完全是在下意識的嘟囔。一旁的李安卻是聽得連連皺眉。縱使你家裡再有錢，也用不著在這兒顯擺吧?

店小二不敢再說什麽，點頭哈腰的進後廚去了。不久，店小二就把十幾個菜流水一般的端了上來。

那青衣人先是提起酒壺，搖晃了幾下。然後斟滿一杯酒，端到鼻前輕輕一嗅，這才放到嘴邊輕嘬一口。動作竟然有著說不出的優雅之感。然後提起筷子，從盤中夾起一片熏肉放入嘴中。細嚼慢咽的同時，筷子則是順勢放在碗上，雙手收回放於膝前。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麽的自然，顯然平時他就是這麽吃飯的。

“毛病！”李安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大戶人家出身。”對面的付三江輕聲給出了另一種評價。

就在這時，客棧門口飛奔進來一個40余歲的大娘。這大娘渾身臃腫，速度卻是不慢，三兩步就竄了進來。“二狗子，你在哪兒啊?快跟我回家，你家裡出大事啦！”這大娘邊跑邊高聲呼喊，引得店內眾食客紛紛側目。

“宋大娘，我家裡出啥事了啊?”原來，這所謂的二狗子，正是跑堂的店小二。他剛從後廚出來，就遇到宋大娘在大堂內呼喊自己。

“哎喲，是你家荷花出事了。你這都大半年沒回家了，就把荷花一個人扔在家裡不管不顧的。今天早上我去串門，才發現原來她已經躺在床上，三天起不來了！”

“宋大娘，你沒搞錯吧?上次荷花和我吵架的時候，口口聲聲嫌我沒本事，要和鄰村的李大狗好。我還以為她早就和李大狗私奔了呢?又怎麽會還在家裡等我?”

“哎呦，不是大娘我說你。那兩口子吵架話趕話的，能有什麽好話?她還在不在家裡等你，總要回去看上一眼才知道吧?”宋大娘一邊數落著二狗子，一邊伸出食指在他頭上猛戳。

“二狗子，你確實已經大半年沒有回家了，也該回去看看了。俗話說，夫妻沒有隔夜的仇。來，拿著。”一旁櫃台裡正在算帳的掌櫃，聽到這裡也出言相勸。說話間還給二狗子扔過來兩吊銅錢。

二狗子接過銅錢向掌櫃一作揖，回過頭拔腿就往店外跑。“唉，你等等我呀！”宋大娘高聲呼喊著追了出去。

這本是紅塵中的一段插曲，眾食客看在眼裡，全當看了個樂子。但正在喝酒的付三江，聽到宋大娘說的:她還在不在家等你，總要回去看上一眼才知道吧?這句話時，卻是猛然一頓。雙眼圓睜，舉著酒碗呆愣在當場。心中只是不停的回蕩著，宋大娘說的那句話。

李安發覺他神情有異，連忙問道:“付前輩，你怎麽了?”

付長江顫抖著雙手放下酒碗，長吸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仿佛整個人都虛脫了一般。“當年我去參加大荒原之戰。有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我們約定好了，她會一直等我回去。這麽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她還在不在那裡?或許我也應該去看一下?”

“既然是這樣，那你就去呀！就像剛才那宋大娘說的那樣，總要回去看一眼才知道結果，不是嗎?”李安現學現賣的勸起付三江來。

他們的對話並沒有刻意去壓低聲音，周圍近處的人自然聽得見。不過飯館這種地方，向來都是各桌聊各桌的，也沒有人會去關心別人聊些什麽。

只是他們兩個都沒有注意到，當說起大荒原之戰時，鄰桌青衣人夾菜的動作明顯一頓，隨後就那麽手持空竹筷，認真的傾聽起兩人的對話。

“對，必須回去看一下。”付三江一臉急切，雙手往桌面上一撐，站起來就要走。可是突然好像想到什麽，僵在原地片刻後，又再次頹然坐下。“可是當年她身患奇疾，雖不致命，卻很是折磨人。需要一味極為難得的藥材做藥引，方才能治好。原本我答應大戰過後就去為她尋藥，如今我兩手空空，又如何能去見她?”

李安聽他這麽說，心中一動。機會這不就來了嗎?只要我去幫你找來那味藥，了了你的心願。然後再求你和我去見師父，想來你也沒法再拒絕了吧?

主意打定，李安立刻站起身，挺胸說道:“付前輩，你隻管先去見你那故人，這藥我替你去取回來便是。”

“你可知道那藥遠在極北之地，距此只怕不下於三萬裡之遙?”

李安聽的有點肝兒顫，這個距離屬實有點嚇人。不過為了達到目的，還是咬牙強撐著說:“不就是三萬裡嗎?這藥我取了！你只需要告訴我，藥的名字叫什麽，還有我找到藥後去哪裡交給你就行了。”他極力做出信心十足，大包大攬的姿態，生怕付三江不答應。

“那藥產自極北之地，乃是一種紅熊體內的熊膽。 你找到紅熊膽後，帶來江南細柳鎮找我便是。”付三江第一次鄭重的向李安拱了拱手。“此去山高路遠，一切小心！”說完他大袖一甩，衝出店門直奔南方而去。

“付前輩，你也保重！”李安拱手回禮，對著付三江的背影大吼出聲。

送走了付三江，李安坐回座位，端起酒碗狠狠的灌了一口。想起剛才的一切，心中不免有些打鼓。自己是不是太衝動了?三萬裡的距離早就已經深入敵國腹地了，想要順利的取回紅熊膽，豈能輕易做到?

“這位大哥，你真的要去極北之地取那紅熊膽嗎?”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自鄰桌傳來。

李安一驚，想不到竟有人會關心自己和付前輩的談話?扭頭一看，說話的正是鄰桌那奇怪的青衣人。

李安雖然覺得奇怪，但出於禮貌，還是回答道:“大丈夫一諾千金，這紅熊膽，我自然是要去取的。”

青衣人端起酒杯，輕嘬一口後又問:“那你可知，這極北之地到底在哪裡?”他見李安有些皺眉，連忙解釋道:“這位大哥別誤會，小弟我只是以前曾去過極北之地的邊緣地區，因此對那裡多少有些了解。”

李安聽他這麽說，這才舒展開眉頭，拱手問道:“還請兄弟指點！”

青衣人先是輕輕一笑，隨後正色到:“這極北之地位於北原國之北，乃是連綿不絕的一大片山區。山上常年積雪不化，滴水成冰。山下每年也不過三個來月的時間無雪。這片山區氣候惡劣，猛獸橫行，常人斷然不敢輕易踏足。你真的決定要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