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傳：南宋最後的戰神 第一十八章 葉青衣

葉霜嘻嘻一笑，不再說話，卻也不再招惹展凌雲。

幾人來到深谷中的一處庭院，院中搭得有數間精舍，此外便是木架上晾曬的各色藥材。整個庭院彌漫著一股藥材的清香味道，令人聞之不由精神一振，疲乏大減。

葉冰領眾人來到一間房舍前，對展凌雲三人道:“我先進去請示師父，勞你們稍候一會兒。”

正要上前叩門，只見屋門“吱呀”一聲打開，迎面走出一名婦人。

婦人臉上雖有些衰容老態，神情氣質卻端方凝重至極，眼神中自有一股攝人心魄的力量。

展凌雲慌忙跪倒，磕了幾個頭，道:“晚輩拜見神醫前輩，今番貿然到訪，多所打擾，真是不該得很！”

張貴見了神醫，一句話也不說，只顧不停磕頭。

葉冰知道他的心意，把他們扶起來，對葉青衣述說了今日發生的諸多事情，並求師父示下。

葉青衣聽展凌雲是小蓬萊展烈舒瑛之子，身形一動，在展凌雲身上看了許久，微微笑道:“你們求醫不成，倒為蝴蝶谷出頭，跟人打了一架。雖然沒有打贏，那也很了不起了。”

展凌雲聽著心裡生出一股暖意，又拜了一拜，道:“晚輩實在太不成器，沒能把韃子趕走，竟由得他們胡作非為，擾了前輩閉關清修。”

葉青衣笑道:“她們騙你的，老身既沒閉關，也談不上清修。只是年紀大了，精神不如從前。她們愛護老身，怕我勞累，隻好騙騙你們。醫者難自醫，再高明的大夫，可也拿老天爺沒法子，你說是不是?”

說話之間，谷口騰起一股煙塵，空氣中漫來一陣硫磺氣味。

張貴罵道:“韃子果然放起火來了。”

展凌雲歎道:“倘若晚輩把武功練好一些，或許就能把他們趕走了。”

葉青衣並不往谷口瞧上一眼，笑道:“年輕人不要太把一時的成敗勝負放在心上。”

展凌雲見她說話和氣，一點前輩高人的架子也沒有，安慰的話聽在心裡，倒有幾分自己平日練功不成時舒瑛安慰他的樣子，恍惚間幾乎要流下淚來，忙道:“前輩教訓的是，只是韃子欺人太甚，晚輩總還要跟他們拚命的。”

葉青衣笑道:“蒙古人燒殺搶掠已非一日兩日。今日才燒到蝴蝶谷來，我倒以為燒得遲了。老身先瞧瞧你這位朋友傷勢如何。”

展凌雲忙把張順扶上前來，掀開他的衣襟。

葉青衣看了一眼，便即對葉冰叮囑了一番，要她如何如何配藥煎藥。

葉冰領命去了，葉霜才慢慢踱上前來，乖巧的道:“師父今天的精神可好的多了。”

葉青衣瞪了她一眼，道:“解藥。”

葉霜低聲道:“沒了。”

葉青衣又道:“去配。”

葉霜才乖乖的去了。

葉青衣看著葉霜的背影，失笑道:“這娃娃自小倒比尋常男孩淘氣得多。”

葉冰收拾了藥材，出來看見煙火越來越盛，不由秀眉深鎖，把張貴張順引到一間醫寮安置妥當，又跑去煎藥。

展凌雲憂心忡忡的看向谷口，奇道:“這一會兒的功夫，不知他們上哪找來這許多引火之物?”

葉青衣淡淡的道:“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到蝴蝶谷來了。今番再來，引火用的一應物事，自然都是事先備好的。他們把柴草硫磺混在一塊，四下撒開，再點一把火，燒起來可就痛快得很了。”

展凌雲道:“就可惜了一路上的珍貴藥材。”

葉青衣道:“也沒什麽可惜。那些藥材燒起來，香味濃得很，咱們在這也能聞到，卻沒光便宜了他們。”

展凌雲讚道:“前輩可真豁達，什麽事都能想得開。”

葉青衣道:“也不是什麽事都想得開。人活一世，總有一些想不開的事情。小娃娃，你有沒三兩件想不開的事情?”

展凌雲撓頭想了一會兒，憨然笑道:“晚輩倒沒什麽當真想不開的事。”

葉青衣歎道:“等你多歷世事，自然就會有了。”

展凌雲懵懵懂懂的聽著，隱約覺得葉青衣正有一些不大如意的事，便恭敬道:“晚輩雖然武功微不足道，性子又笨得很，許多事都想不明白。但若前輩有什麽事吩咐下來，晚輩必當盡心盡力去辦。”

葉青衣笑道:“你這娃娃倒也古道熱腸，你是不是遇上什麽事都要管上一管?”

展凌雲大窘，道:“啊……晚輩盡說胡話，不自量力。前輩本領高強，倘若仍有什麽事情不十分得意，晚輩可就更不成了。”

葉青衣搖了搖頭， 笑道:“老身太久沒見外人，一時有了談興，倒跟你這個娃娃談起天來了。這會兒老身要休息了，晚些時候再給你那位朋友治傷罷。”揮了揮手，自往屋裡去了。

展凌雲見葉青衣行動極緩，顫顫巍巍的仿佛隨時就要跌倒，想上前攙扶，卻又不敢唐突，隻好拜了又拜，用目光恭送她回屋。

張貴把張順安置下來，放心不下谷外，自往煙火起處奔去。

展凌雲怕他一時衝動，跑出去與人拚命，隻好追了上去。

兩人尋了一個地勢較高的山坡，定睛看去，原來谷口不知幾時又多了數百騎兵。

大隊騎兵倘若從遠處奔來，就算在深谷之中，也該聽到馬蹄轟響。如今悄沒聲息就冒出這許多兵馬，可見早就伏到左近隱秘處了。

此時一眾人馬各有各忙，有的忙著鋪柴草，有的忙著撒硫磺，有的負責點火，還有人在搬運滾木礌石，均都從容不迫，有條不紊。時或還能見到一眾兵士於忙碌間隙互相笑罵打趣，熱鬧得很，瞧著倒像在做什麽正經好事。

展凌雲歎道:“韃子雖然可恨，辦事可也確實把細，似乎什麽事都是早就預備好的。”

夜幕悄然降下，天色一暗，火勢便愈加顯得旺盛。四下裡火光衝天，煙塵彌漫，入谷小道上的火苗已燒到一半路程。總算兩人所處地勢較高，還能看到谷口情形。只見敵人愈發肆無忌憚，有人已經開始烤肉喝酒，燃起篝火跳起舞來。

張貴恨恨的道:“展兄弟，韃子在這裡放火，燒得這樣熱鬧，附近的大宋遊軍斥候便都瞎了眼瞧不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