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凌雲臉上總算恢復了一絲血色,道:“是,是。宛兒妹子,你真聰明。還這樣小,便什麽事情都想得明白。”
李宛兒道:“我已經十三歲啦。”
嘻嘻一笑,又逗他道:“你放心好啦!歐陽幫主無論落到什麽人手上,仗著丐幫偌大的招牌,別人總不會太為難了他,最多不過被人打斷一兩條腿罷了。”
展凌雲果然又慌張起來,放開李宛兒的手,道:“我要走了!”
李宛兒道:“咱們兩個隻好就此告辭啦。”
展凌雲微一點頭,轉身走得幾步,回過身來,道:“宛兒姑娘,顧劍卿武功太高,你切記不可衝動行事。將來你長大了,武功也更強了,再去找他算帳,那也不遲。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姑娘報仇,想必也是如此。還盼你多加斟酌。”
李宛兒笑道:“你是當真關心我呢,還是隨口說說?”
展凌雲道:“我當真盼你一切都好。”
李宛兒道:“多謝啦,告辭。”
展凌雲見她轉身而去,寬大的衣擺被風吹得四下飄動,瘦小的身子更顯羸弱,莫名歎了一歎,只見她又轉過身來,笑道:“我瞧你是個挺老實的人,說話多半不會騙人,因此想問你一句話,行不行?”
展凌雲應道:“姑娘請說。”
小姑娘用皮筋把頭髮束好,隨手理一理鬢發,望著展凌雲,眨巴著眼,道:“人人終於都會長大的,是不是?”
展凌雲道:“是。”
李宛兒滿意的笑了笑,道:“謝謝啦,臭賊!”
展凌雲見她施展輕功,飄然而去,漸漸化作群山之間的一個灰黑小點,便也提起一口真氣,回身向南奔去。
展凌雲越奔越快,不多時已遠遠瞧見兩個明媚如畫的少女。一個身穿翠綠色的衫兒,一個裹著粉紅色的外衣,正橫坐在青竹竿上,悠閑的踢弄著繡花小鞋。
那身穿翠綠衫兒的少女一眼看見展凌雲,便似蝶兒般飛身迎來,撲到他身上,笑嘻嘻的道:“凌雲哥哥,霜兒好沒用,才一會兒瞧不見你,就開始想你啦!”
展凌雲扶著葉霜,被她如火般的熱情所動,迎著她殷切的目光,認真的道:“大家都是一樣沒用。”
兩人溫存一陣,展凌雲道:“其他人呢?”
葉霜道:“後來那菜農大叔、樵夫大叔、還有幾個腳夫大叔以及‘卞水五蛟龍’也趕到了,大夥兒跟顧劍卿一通亂打,誰也奈何不了誰,無趣得很,隻好各自散了。”
葉霜又道:“那個小姑娘去哪裡了?”
展凌雲奇道:“原來你早看出她是個姑娘了。”
葉冰踱步過來,道:“先前人多,不好說破。咱們學醫多年,這點眼力倒是有的。我見她身量不足,氣血兩虛,怕是先天裡帶來的病根,原想給她好好瞧瞧來著。”
展凌雲說起抱著李宛兒一路奔走的情狀,拉著葉霜的手,臉紅紅的道:“霜兒,我可有點對你不住。”
葉霜笑道:“傻瓜,難道我會為了一個長不大的小姑娘喝醋麽?”
展凌雲道:“為什麽長不大?人人都會長大的。”
葉冰歎道:“她那個身子,這時瞧著也如常人無異。再過幾年,到了十七八歲,身材卻仍和現在差不了多少。又或者……”
展凌雲急道:“又或怎樣?”
葉霜道:“又或者她活不到十七八歲。”
展凌雲北望高岡,心底忽然盼望一個瘦小身影翻過山頂,奔到眼前,笑著說道:“臭賊,我又找你來啦!”
怔怔失神一陣,隻得按下心潮,說起歐陽雄在朱仙鎮上與人交手敗陣、綠玉棒被奪之事。
葉霜見他甚是急切,微一思忖,道:“倘若歐陽大爺與人比武過招,一時失手,當場被殺被擒,比起失卻綠玉棒,可要緊得多。消息傳出來,就該是丐幫幫主被殺被擒,而不是單說比武失手,棒子被奪。”
葉冰道:“咱們早日訪得歐陽大爺的下落,便什麽事都清楚了。”
三人於是急急西行。
走得十余裡,來到一個市鎮。三人尋得一間小店,裹了一些乾糧,恰遇一夥蒙古兵丁滿市鎮裡逼捐逼稅。三人看不過眼,把蒙古兵殺散,奪了三匹馬,又往西去。到半闕明月爬過山巔時, 已到尉州,尋了一處破舊房舍歇息。
展凌雲就手劈碎幾塊木板,生起篝火,與雙姝圍著坐下,取了乾糧充饑。
葉冰吃著饅頭,目光越過半壁殘垣,不經意間望見天邊半闕明月,失神半晌,起身踱到門外的青草坡上,從懷裡取出一樣物事,瞧得怔怔出神。
展凌雲不道:“師妹在瞧什麽?”
葉霜道:“就是當年她到蝴蝶谷時帶的半塊玉佩。她倒還有半塊玉佩作個念想,我卻什麽都沒有。”
靠到展凌雲身邊,笑嘻嘻的道:“我沒有玉佩,卻有凌雲哥哥。哥哥,你將來會不會嫌棄了霜兒,不要霜兒了?”
展凌雲忙道:“我說過要一生一世的待你好,怎會嫌棄你?”
葉霜一笑,伏到展凌雲耳畔,呵著蘭香,溫熱甜膩的道:“霜兒知道你是真心實意跟我好的,可是仍想聽你親口說給我聽。將來你常常跟我說這些好聽的話兒好不好?”
展凌雲道:“好。”
葉霜見他神情鄭重,“嚶”的一聲,鑽進他懷裡,將他緊緊抱住。
展凌雲挨著她柔若無骨的身子,不由渾身酥酥麻麻,暖暖癢癢,一時心潮澎湃,難以自持。連忙運起內功,抱元守一。即便如此,仍不免在火堆前打了個寒顫。
葉霜抬起粉嫩的臉蛋,天真無邪的笑道:“好哥哥,你的心跳得好快呢。”
展凌雲一怔,手上緊了緊,道:“好霜兒,我……我……”
葉霜見他說不出話來,忙起身撫著他心口,道:“凌雲哥哥,你怎麽了?你想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