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傳：南宋最後的戰神 第四十八章 糊塗帳

葉霜見他鄭重之情尤勝方才，俏臉紅撲撲的“嗯”了一聲。

兩人安靜得片刻，展凌雲忽道:“霜兒，咱們稟過爹爹媽媽，待兩位恩師的孝期過了，咱們便即成親，好不好?”

葉霜聽了這話，連忙背過身子，不敢瞧他。

展凌雲道:“霜兒，你不願意做我妻子嗎?”

見她並不回應，怕她沒聽真切，又問一聲，卻仍沒應答，隻好輕輕拉了拉她衣角，

葉霜仿佛受了一驚，又躲遠了些。

展凌雲輕歎一聲，葉霜聲細如蚊的道:“你明明知道我怎樣待你，將來的事，還不是你想怎樣便怎樣?我又沒爹爹媽媽替我作主。”

展凌雲怕她想起身世不免心傷，趕緊把她牽回身旁，道:“咱們要做一生一世的夫妻，終須聽你親口許了才算。”

葉霜捶了他一粉拳，嗔道:“人家不也是愛煞了你這個大壞蛋，還要怎樣?非要任你搓圓捏扁才開心嗎?你成心欺侮我，我不理你啦！”

一徑奔到門外，倚在葉冰身上說笑起來。

直到夜色已深，涼風悄然吹起，姐妹二人才手牽著手，說說笑笑的回到屋裡。

展凌雲奇道:“你們說什麽有趣的事了?”

葉霜一笑，道:“你以為我們在說你嗎?難道世上就沒別的有趣的事了?”

葉冰笑道:“尉州這個地方，古時叫作‘尉氏’。魏晉時出過一對有名的叔侄，叫阮籍和阮鹹，是‘竹林七賢’中的兩個。這兩叔侄既愛喝酒，複又任性，不像讀書作官兒的，倒更像江湖中人。”

展凌雲笑道:“我知道‘竹林七賢’，只是數不上來有哪幾個。是不是有個讓梨子的孔融?”

葉霜“呸”了一聲，大笑道:“那是‘建安七子’。”

展凌雲大拍腦袋，道:“是，是。‘建安七子’我也知道，有個作七步詩的曹衝就是他們這一夥的。這人小時候稱過大象，可也真是聰明得緊，怪不得後來文章作得好。”

雙姝笑得直打跌，葉霜扶著牆才好不容易站穩，道:“姐姐，這個渾人不讀書的。”

葉冰性情向來莊重沉靜，這時也笑得喘不過氣來，她揉著肚子，無力的擺了擺手，道:“師兄，不是小妹對你不敬，實在是……哈哈哈哈哈……”竟一個趔趄跌到地上去了。

過了一陣，雙姝終於相互攙扶著直起身來，相視一眼，一個叫道:“姐姐，這個人我是不要他了！”一個笑道:“霜兒不必著忙，這事倒也不難分說明白。師兄，你聽小妹說……哈哈哈哈哈……”

這回幸得葉霜攙扶，才不致摔倒，終於歇住了笑，喘勻了氣，費了半天功夫，才幫他把“三曹七子”、“竹林七賢”、“曹衝稱象”以及曹植“七步成詩”的糊塗帳算清楚了。

展凌雲撓頭笑道:“媽媽也是常常教我讀書的，只是我一來性子太笨，記不得這許多，二來於這些文人軼事不大有興趣，倒是關老爺‘刺顏良於陣中’有趣得多。”

葉霜道:“為什麽沒有興趣?我可覺得有意思得很呢。比方說這個阮籍，他從前是曹爽的部屬。而這個曹爽，又是司馬氏的對頭。司馬氏鬥垮曹爽，執掌魏國權柄時，他見世道難行，便作狂態，可幹了不少荒唐趣事來。有一句話叫‘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便是他說的，那是借從前的事諷刺司馬老兒一家來著。”

展凌雲道:“他是曹爽的部屬，又是個有學問的人，值國家顛危之世，仍隻想著避禍。後來五胡雲擾，韃子們輪番稱王稱帝。那時慣會作文章的夫子們也是一樣坐視天下傾覆，叫韃子佔去大好山河，殺了我無數漢人百姓。倘若每遇天下有事，人人都隻想著避禍，見世道難行便竟爾不行，這天下則非亡不可。”

說著重重歎了一歎。

雙姝知道他想起了蒙古人蹂躪神州的事，便即收口不談。

過得一陣，葉霜見他仍自憤恨，討好的笑著說道:“凌雲哥哥，五胡擾亂中華之後，也有英雄出世。比如‘聞雞起舞’的故事，你一定聽過。後來又有一個叫劉裕的英雄，更了不起，史書上說他一個人就能勝過敵方數千人。他把胡人打得大敗虧輸，滅了他們建立的南燕後秦，收復了洛陽長安。有一句詞叫‘氣吞萬裡如虎’，讚的便是這位蓋世無雙的大英雄。”

展凌雲回過神來，見自己一時失態，反要葉霜來哄自己，好生過意不去，握著葉霜的手，道:“這位大英雄一個人就能敵得過那許多人，他的武功難道比我師父還要高明?”

葉霜道:“那可難說得很。作‘氣吞萬裡如虎’那首詞的是辛棄疾前輩，也是個文武雙全的英雄好漢， 是王重陽那時的人。他畢生以北伐為己任，卻鬱鬱不得志，隻得以寄情詩文，聊作消遣。”

展凌雲道:“我單知道辛老先生作過官兒，會作詩，不知道他竟也身負高明武功。”

葉霜道:“人家隻率五十人，就敢衝到五萬大軍中去，把叛賊活捉了。這等壯舉，縱是令尊和師伯一同出手，也不容易辦到吧?”

展凌雲連連點頭，道:“那是厲害得緊啦！辛老前輩又要讀書寫詩文，又要作官兒辦事，又要應付皇帝老兒，還能把武功練到這等地步，可真叫人佩服。”

葉霜噗嗤一笑，道:“這叫作‘能者無所不能’。”

展凌雲連連稱是，深深為前人的蓋世才情所折服。

葉冰道:“大夥兒今天累了，先歇下罷。明天要是咱們起得早，馬兒跑得快，過午就到汴梁了。師兄可知道丐幫聯絡用的密語切口和記認標志?”

展凌雲搖了搖頭，又商議一陣，一時無妥當對策。想到丐幫弟子千千萬萬，總也不算難找，才算寬心一些。

次日天明，三人吃了乾糧，喂過馬匹，便即啟程。路上殺散了幾股蒙軍小隊。到申時頭上，已望見了汴梁城頭。

此時的汴梁乃是忽必烈所遣南征元帥阿術的駐在之地，靠近城門數裡，盤查已是極嚴。

雙姝自小生活在蝴蝶谷，難得見汴梁大城這般的熱鬧景象。這日又是四月初八佛誕之日，喧鬧景象又比平日更甚。

葉霜身處鬧市之中，雀躍之情自不必表，向來莊重矜持的葉冰，一雙美目也不免四下流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