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少許,聽見背對著他的對方,沒有波動的聲音:“我聽吳師兄說,上次沈詩音來過玉門坊市。”
“是來找你的?”
他嗯了一聲,對方已經問過吳塵,瞞不過去。
“找你幹什麽?”聲音平淡,沒有拐彎抹角,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魏源猶豫半晌,不知該如何回答。
按理說,青衿這次幫忙不小,他應該全盤托出報答才對。
可這事難以啟齒。
要是說出把那晚記憶,存入真意玉簡給了沈詩音的話,難保對方不會當場暴怒,一巴掌拍死自己。
得想個法子把自己摘出去。
良久,斟酌語句,問道:“前輩,您和沈仙子是不是有什麽過節?”
這個問題,他藏心裡很久了。
只是穿越當晚,和上次沈詩音來時,兩次都不敢問而已。
“不該問的別問,你沒必要知道。”少頃,聲音依舊平淡,情緒難辨,“我問什麽,你答什麽。”
魏源眼角抽了抽,心念急轉。
良久,才用一句看似不相乾的話回道:“道宗對散修會裡的每個人都要搜魂一遍,若有無辜者,豈不顯得手段太過酷烈?”
“除惡務盡,你知道得太少了,道宗……”青衿平淡聲音戛然而止。
片刻後,嗓音低沉,似在確認,又似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她搜過你魂?”
魏源沉默不語。
“轟!”
青衿身上陡然爆發出一股恐怖的氣機,震得魏源不由退後幾步。
“這是築基中期?還是後期?”
他暗自心驚,雖不如沈詩音,但也相差不遠了。
魏源不是沒想過怎麽糊弄過去,但擔心對方懷疑他沒說實話,也學沈詩音一樣,來個搜魂。
因此選擇道出部分實情。
氣機一閃而逝。
“您知道的,我一個練氣中期,根本無力反抗……”他拋清自己,故意縮了縮脖子,悶聲道。
微微低頭,視野裡,只能看到青衿背影。
看不到對方此刻是什麽表情,但……肯定不會太好就是了。
難言的沉默中,魏源心裡頗有些忐忑,擔憂對方會遷怒自身。
‘我也是受害者啊……’
沒有說出來這句話,免得刺激到對方。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魏源度息如年,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能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聲。
額頭,幾滴汗悄然流下。
就在這時,忽見得青衿背影一動,不言不語,緩步朝門口走去。
當即一喜,面上卻不表現分毫,不動聲色跟在身後,悄悄取出令牌開了門。
目送對方身形升入空中雲氣,消失不見後,魏源關上門,神情放松,深呼出一口氣。
“又解決了一個麻煩,也不知道這兩人之間有什麽過節……”
他心緒萬千,無意間,感到背後黏糊糊的,忙運法力,蒸乾汗水。
回到裡屋,周鳳蘭正在訓斥女童周樂,無外乎是什麽“修行不如當個凡人”那套老話。
看到魏源進來,女童連忙躲到他身後。
“青衿前輩離開了?”周鳳蘭往外看了一眼。
“嗯。”魏源點頭。
女人沒有再問其他,隻深情款款看著他。
倒是身後女童開始嚷嚷著要聽故事,魏源勉強講了小半時辰,便撐不下去了。
“這養元丹……”
將女童丟給周鳳蘭,傳音趕緊哄睡這丫頭,魏源掏出鄭玄給的那瓶養元丹,皺眉不已。
是能補元氣,但是否有點補過頭了?
也不知是女童睡了五天,再睡不下去,還是那顆淬骨丹藥效太強,在兩道幽怨目光下,一直蹦蹦跳跳,半點休息的意思都沒有。
離夜裡還有不少時間,魏源沒辦法,去了修煉室。
萬象雲舟上,光幕裡的提示,自始至終沒停過,但鄭玄一直毫無反應,讓他確認:
即便金丹修士,近距離下,也發現不了大道樹的存在。
但當著那麽多人的面,心神進入道果世界就太過愚蠢了。
心神沉入**道果,熟悉的眩暈過後。
“嗯?”但這一次,魏源吃驚發現,自己並沒有回到離開時的地方。
“這是……”
接著,眼前浮起兩幅畫面,第一幅正是他離開時,玉門仙城,吳媚住處街道旁不遠的一個偏僻角落。
第二幅……
畫面中,以俯視角度,展示了一間屋子的室內場景。
地上,一個女修背對著他,坐在塌上,從這個角度望去,勉強能看到,其正在擺弄手裡的天衍鏡。
看不清面孔,但魏源一眼就認出,此女就是吳媚。
心中浮起一絲明悟:“采補了她, 再進來時,就能選擇降臨到她身旁?”
……
“師尊怎麽還沒回復我?果然,離寶瓶道宗越遠,延遲就越高。”
吳媚煩躁不已,不停搖晃手中天衍鏡。
那天,偷雞不成蝕把米,被那個“秦尋”采補後,她損失了將近月余苦修的法力。
一想到期間自己生不出絲毫反抗之心,任由對方擺弄,心中就充滿了恐懼。
令她震驚的是,現在都事後這麽久了,她居然連半點報復的心思都沒有!
相反,每逢夜深人靜時,心裡竟不由隱含期待,巴不得對方出現,再來狠狠采補自己一番。
更可怕的是,過了幾天,這種衝動更是越來越強烈,到最後,甚至起了主動聯系對方的心思。
驚恐之下,她在天衍鏡裡搜索一圈無果,忙去尋自家師尊,想要問個究竟。
但一直沒有得到回復。
隻得趁這股衝動還不強烈,勉強能夠控制住時,親自動身回聖宗求救。
玉門仙城沒有直接通入陰陽魔宗的傳送陣,此時才堪堪進入聖宗境內,趕路辛苦,隨便尋了個小城進來休整一夜。
“誰?”忽然,她渾身汗毛直豎,感應到身後突兀多了一股氣息。
扭頭駭然發現,緊閉的屋子裡,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來一個人影。
這人一身青色道袍,身形挺拔,再往上看,端正的五官上,一雙眸子亮若星辰。
站在身後,一副仔細打量她的樣子。
吳媚指著那張夢魘裡的面孔,身子抑製不住顫抖:“秦……秦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