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正在給他磨墨,郭嘉輕輕攤開紙張,順手拿起一旁毛筆。沾滿墨汁,奮力揮毫,下筆如有神。
他卻是用左手書寫。
對郭嘉而言,左右手早就沒有差異,前身素來使用右手書寫,字跡也一直被外界所熟悉。
不一會兒,就在紙上寫下一篇功法口訣,卻是用著明文所寫,襲人看不懂,但不明覺厲。
郭嘉所書,正是他上一世,親自改良過後的《八段錦》,作為明教煉體法門,對促進氣血、活絡筋骨、延年益壽,頗有奇效。
不同於道門的煉體術,他這改良後的加強版,卻是專為妖族化形後的人類身軀而設,對旺盛氣血有極大增強作用。
如今給氣血虛弱的人修行,同樣能夠助其旺盛氣血,增精補益,夯實身體根基。還能讓體弱多病之人,精神飽滿,身體充滿活力。
這加強版《八段錦》共有十八式,同時配有心法口訣,在原有基礎上,還囊括了一些武學精要,在武道方面,堪比梵教降龍十八掌。
寫完這些,他看了看時辰,亥時將至。待到墨跡乾爽,郭嘉對襲人問道,
“耳房內的布置,都準備好了?”
襲人輕輕道了一聲,
“嗯。”
“依著小道爺吩咐,我在那耳房門口,丟了一塊自己的手絹,又在耳房內,用柴火堆了一個假人。”
“穿上我平常衣裳,放在靠牆角落,不靠近看,絕對察覺不出貓膩。”
郭嘉面色淡然,
“我還得再寫一篇翻譯稿,你現在可到隔壁廂房先去候著,等那周夥頭來了,自由好戲給你看。”
襲人聽罷,依言退出,往廂房而去。
過了片刻,郭嘉看了看天色,卻是亥時已至。
悄悄來到院落後門,與他計劃一樣,一個四十左的削瘦漢子,身上透著一股菜香味。
只見他輕輕推開小門,先是探著腦袋四處打量,瞧見院內空無一人,不禁心中竊喜,躡手躡腳進來。
一邊走,一邊四下尋找著什麽。
不一會兒,他就在一側耳房門口,發現了一塊手絹,身影便停了下來。拿起手絹,放入鼻尖,深深一吸。
感覺渾身通暢,似乎嗅到了世上最好聞的香味,心曠神怡之間,又有些自鳴得意。
拉開耳房小門,小心跨入。定睛一看,角落裡是有一個人影,看起來有些瘦弱,又非常窈窕。
見到美人如約而至。他不禁心花怒放,或許是色迷心竅,也可能是色膽包天,打算來一個餓虎撲食。
可還沒來得及走幾步,他一個踉蹌,竟跌倒在這人影懷中。非常柔軟舒適,還有一些些溫暖。
他淪陷在這陶醉中,都懶得睜開雙眼,見到美人沒有任何反抗。他又有些得寸進尺,正當想要解開美人衣裳之際。
卻發現觸碰到一硬邦邦的東西。頓覺有些奇怪,隨手一抽出,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麽。
門外卻亮起了微光。
只見一個少年,手提一個青色燈籠,施施然站在耳房門口,神情有些淡然,嘴角卻微微有些笑意。
他好像剛剛從屋裡出來,似乎沒有察覺到耳房內的情況,可能是出來小解,也可能是有其他什麽事情。
總之,他在周夥頭最關鍵的時刻,站在了他的附近。
周夥頭屏氣凝神,一口大氣也不敢喘,生怕鬧出些動靜,被門外的少年發現。
似乎是發現了什麽,少年輕咦了一聲。接下來,周夥頭只聽哢嚓一聲,耳房竟被少年從外鎖住。
事情如此巧合,周夥頭暗歎自己運氣不好,可一想到自己身後美女,卻有一硬邦邦東西,他又頓覺不妙。
此時借著微弱星光,他也看清楚了,那人影竟是一個稻草人,穿著一件老媽子的服飾。
而所碰到硬邦邦的東西,卻是一本經書,上面用到清文寫著《玉虛武經》,隨意放開,裡面卻有各種功法修行圖案,以及注解。
見到此經,周夥頭驚出一身冷汗。道門嚴令,道門經書,都是非得傳授不可偷學,一旦被抓住現行,嚴懲不貸。
先有稻草人,後有武經。就算是個傻子,也明白了自己被騙,落進了圈套。而門外的上鎖聲,就是為他量身打造的牢籠。
害怕,恐懼,憤怒,絕望。
各種情緒在他心頭逐一閃過,此刻他已是籠中之鳥,甕中之鱉。想要困獸猶鬥,卻發現自己沒有一丁點戰鬥。
如何向外人解釋,自己在深夜,出現在這裡。這是自己該出現的地方麽,這是自己能出現的地方嗎?
以及自己手中這本武經,他要如何向別人解釋,被道門嚴加看管的經書,是如何出現在他懷中?
燒掉?眼下他身上又沒有火種,如何燒掉?
撕掉?褻瀆道經,對道門是大不敬。但凡被找到一些殘頁, 等於直接被判了死刑,還是不能被超度的那種。
此刻,他念頭千回百轉,終究無計可施。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思來想去,也只有跪地求饒一招。
只見他倏地跪在門旁,又不敢大聲說話,隻得輕聲細語道,
“小道爺我錯了,不曾想襲人竟是您房中人,您大人有大量,還請放過小的。”
如果沒有這本經書,周夥頭還會懷疑是襲人所為,是他用計將自己騙進來。可這經書,卻只有道門弟子才能接觸到。
襲人一介丫鬟,給她十個膽子,也不敢盜取經書,來勾陷他。不然被他倒打一耙,這吃虧的可就是對方了。
到底是夥房頭目,這一路走來,吃得多,也見得多,在漸漸恢復理智,他自然也明白,有能力設這個局來套他的,只有這別院主人。
別院主人卻是在後山閉關修行,這些時日無需給她送飯。她不在,有能力做主的,也只有這位小道爺。
因此他已然明了,是誰在幕後策劃指使,自然而然的,他必須服軟,認慫,有道是好漢不吃眼前虧。
必須先將眼前這難關過了,才能輪到將來。周夥頭自小在市井長大,早就明白關關難過關關過的關鍵,就是不能頭鐵。
審時度勢,見風使舵。才能左右逢源,從一閑散雜役,到夥房夥頭,這一路走來,他最大的感慨就是,懂得趨炎附勢,也是能力的一種。
至於所謂尊嚴?
沒聽聞一句老話,“錢是英雄膽,有奶便是娘。”要學會先放下面子,將來才能掙到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