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突破肉身凡胎,不管是人、妖或是鬼,都需取得天道認可,建立起一絲微弱聯系,同時這也是天道無言警示。
警告修行者,莫要亂來,若是殺伐無度,給人世間造成惡劣影響,那就會受到天罰,雖然不會直接憑空降下一道雷電,當眾就給劈死。
卻有各種天罰。
凡修行者,皆要渡風火雷三劫。
三劫之外,也有天地間大小劫數,這卻是天道假於人手,讓世間萬物參與因果循環,因此雖不正面下場,可一切皆有定數。
正所謂“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郭嘉緩緩吐納,氣機在經絡中按照《太清真經》記載功法路線,運行數個小周天,最終形成一個完整大周天循環。
此刻他渾身散發著惡臭,不少黑色液體從他體內流淌,感受著自身體內變化,全身上下一陣爽快,只可惜這一襲道袍。
正所謂,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
起身離開淨室,郭嘉回到自己住所,這裡一路上,正好沒有碰到誰,不然自己這副難看模樣,卻有些不好意思。
郭嘉伴當,正在隔壁耳房裡候著,被叫喚過來,去跟管家劉全稟報,說大少爺要沐浴,趕緊差兩個丫鬟前去準備。
過來約莫片刻鍾。
郭嘉躺在木質澡盆中,借著洗澡的空隙,又將神識內透,在紫府內上下打量,感覺到一陣陣靈氣洶湧,這就是他體內力量源泉。
可惜數量不足,只在紫府底部,鋪了淺淺一層,同樣質量也不佳,靈氣本身密度很稀薄,在調用時,燃燒會非常快。
這就像第一世汽車加油。
若是加了摻水劣質汽油,可燃物濃度很低,燒起來速度就很快;而行駛過程中,若加高標準汽油升數越多,能夠開的裡程數就越多。
出浴後郭嘉換了一身半舊衣服,在胳膊處還有著一塊補丁,雖然並不影響他,豐神俊朗英姿,雖然他上一世過慣了奢靡生活。
也無所謂現在的補丁衣服,可郭嘉想到,這幾日連續有重要活動,需要舉族參加,作為今次童子試案首,又是快速突破道禁之人。
他一定會成為焦點,若是還穿著補丁衣服,別人又會怎樣揣度他們家,多少不等覺得條件不好,俗話說,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郭嘉又哪裡願意,自家被別人鄙夷,他曉得娘親特別好面子,畢竟是院長嫡女,恰好也想起,他還有一張提貨券,看看天色還早,便叫上伴當。
主仆二人往那盛記布莊,匆匆行去。
出了老宅,往右拐三條街,就來到了集市,這是整個白雲道院城內,最熱鬧所在,不少小販推著獨輪車,在沿街叫賣。
而一排排整齊商鋪,裡面更是人頭攢動,買賣貨物討價還價聲,在郭嘉耳中此起彼伏。
褪去凡胎後,他的目力與聽力,都有了長進。
哪怕街邊一隻,正在唱歌蟋蟀,只要他用心觀察,都能看得很清晰,同時聽得很清楚。
就在此刻,他意外聽到了,隔壁酒館內,兩個凡人在互相交談,
一人道,
“這次富貴賭檔可賠慘了,之前童子試,全城盤口押寶四大家弟子,據說賭坊有內幕消息,郭族中者賠率最高。”
“真是萬萬沒想到,最終竟是那,郭家小兒中了案首,這一下卻讓,所有人意想不到。”
另一人附和,
“是啊,是啊,我可是聽說了,隔壁家馬六,之前在道院裡當著雜役,就在這幾天,四處跟人說著啥,郭族賣院求榮。”
“自己也在富貴賭坊,買了郭族不中,結果錄取名單還沒公布,不到一晚上功夫,他就一命嗚呼了,也不知道,是他提前知道消息。”
“曉得郭族有人得中,自己會輸得很慘,不過他也還好,也沒有壓上房契,不算傾家蕩產,只是為何如此衝動。”
先前之人答道,
“竟然也有此事?”
“我家街坊李三,正好也是在道院做雜役,前些日子表現,也是與馬六一般無二,最近家中也在辦著白事,這頭七還沒過呢。”
說到此處,兩人同時心中一驚,似乎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只是卻不再說話,自顧自喝酒吃菜。
郭嘉聽了,心裡覺得此事,必有蹊蹺。
一是那富貴賭坊,名字十分耳熟,他似乎在哪裡聽說過;二是兩人所說雜役之死,顯然背後必有黑手,哪有如此平白無故喪命。
又是這般巧合。
此刻不宜多想,郭嘉帶著伴當,已來到盛記布莊,迎面一個夥計出來接待,他隔著老遠,就發現對方身上補丁,因此見著郭嘉穿著破舊。
心想卻不知哪裡來窮酸書生,自己都已成為破落戶,還打腫臉充胖子,竟敢來他們盛記布莊,過來打著秋風。
因此不待郭嘉主仆二人開口。
這夥計搶先道,
“這位公子看著面生,想必對這裡不太熟悉,小的給您介紹一下,我們這裡隻賣高檔成衣,主要為道院內權貴們服務。”
說到這裡,他將權貴兩個字咬得很重,不過還是帶著虛假客氣,稱呼郭嘉為公子,這不僅是看在他帶著伴當。
也是盛記布莊經商之道,來者皆是客,伸手不打笑臉人。不過這夥計,向來眼尖,心思也是活絡,因此說話還有些余地。
沒有直接冷嘲熱諷。
“自然價格也俱是不菲,公子若是走錯地方,小的可給您指點一下,估衣鋪在馬後街,那裡物美價廉,客官莫要走錯。”
說完這句話,他的身子還攔在門口,意思十分明顯,你這等窮酸就莫要進來,我已給你指明了去處,還是快快滾吧。
郭嘉輕咦了一下,對方狗眼看人低,他卻沒有任何動怒,這世間每個人,都有認知局限,言行都受到認知束縛。
無法明白和理解,認知以外事情。
因此,他卻懶得和這夥計計較,只是示意伴當,將提貨券取出來,又遞給那夥計,這就很直白簡單了,直接用這夥計,能夠理解的東西。
來跟他交流。
這招比任何話都好用,果不其然,這夥計接過提貨券,在陽光下反覆打量,知道是布莊特殊發行,專供今科童生所用。
心裡已然明了,對方這落魄公子,是新考上的童生,如今卻是烏鴉飛上枝頭,一夜之間變了鳳凰,一下子令他心頭湧起無數羨慕。
以及深深嫉妒。
道門正式道士,可是他們這群凡人眼中,敬仰萬分的道爺,也就是先前權貴名單中一員,明白了事情原委。
他可不敢怠慢貴客。
立刻將郭嘉迎了進來,引到裡屋上座,又吩咐兩個學徒趕緊去泡茶,自己則一溜煙,跑到後廂房,去向掌櫃稟報。
郭嘉品著香茗,發覺這兩位學徒,是兩個年輕少女,差不多都是十五六歲模樣,容貌頗為清秀,還隱隱約約散發著,豆蔻年華的體香。
他那伴當,眼睛都看直了,仿佛失魂般,就差流一地哈喇子。
那兩個少女還好,或許被別人這樣看多了,也沒有多少不習慣,再者來的是貴客,她們身份低微,也只能就這樣,任人目光肆意打量。
郭嘉心頭有些不喜,這個臨時接班伴當,一副豬哥模樣,覺得他個人素質亟待提高,自己這當主子的,感覺臉都被丟盡了。
有些沒好氣道,
“我先前聽丫鬟們閑談,這裡有一個燒餅鋪子,是百年老店,你出去打聽一下,買幾個龍虎鬥回來,讓我看看是甜口好吃,還是鹹口好吃。”
這伴當得了令,又有些依依不舍,沒有立刻動身意思,只是主子發了話,他卻不得不依命而是,硬是磨磨蹭蹭好一會兒。
才出門而去。
見他這般,郭嘉忍不住在,心中怒罵一聲,好一個狗奴才,色迷心竅道膽大包天,自己說出去的話,還敢拖拉一二。
而此時,那夥計引著掌櫃來了。
掌櫃長得白白胖胖,模樣與先前所見盛玄槐,有些許相似,他老遠見到郭嘉,就跨過身旁夥計,三兩步衝過來,笑容可掬道,
“小的是布莊掌櫃盛玄策,不知案首大駕光臨,真是罪過罪過。”
說到這裡,這掌櫃又深深一躬,以示歉意。
郭嘉有些奇怪,
“你認識我?”
盛玄策趕忙接話,
“上午我們家少爺,剛從道院衙門回來,就跟家主通報了,案首與那汝家比試事情,當時就有人將消息說與我聽”
“料想到了此刻, 怕是全道院都知道了,案首才華之高,卻是名副其實,此事十分轟動,必然要傳遍全觀。”
“我們家老爺,中午就特地吩咐過,待到案首過來拿衣,一定要好生伺候。”
說到這裡,旁邊夥計目光中,已是抑製不住豔羨之情,這布莊裡隨便一樣,不起眼的東西,都要花他半年工錢。
至於那些,奢華昂貴之物,卻不知要他,多少年血汗勞動付出,才能換得其中一樣。
而這破落公子,族內老爺,早就傳下話來。
案首若是來提貨,雖然提貨券上,只是提供二等品,可必須按照布莊,最高等級標準供貨,同時在道袍之外,也贈送成套內襯。
以及靴子等物品。
這些高品質成套衣物,在普通人眼中,非常名貴得很,想要擁有都是奢望,又哪裡願意送人,因此在這夥計心目中。
對郭嘉能夠接受盛家饋贈,自然是無比羨慕與嫉妒,這些可都是特等品,全套置辦下來,差不多是他大半輩子工錢。
可在盛家眼中,只是想與郭嘉結個善緣,只要這些東西能夠送出去,就物有所值,錢生不帶來,死不帶走,重要的不是捂在手裡。
而是花在刀刃上。
須知這世上,有舍才有得,盛家經商多年,是此地千年族望,對燒冷灶這一事,技法十分嫻熟,執行力也非常高效。
這上午才發生的事,中午就已經布置落實。
對此,郭嘉都不由不讚歎,盛家作為白雲四大家之首,果是有著原因,而非浪得虛名。
一個字,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