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內而外,煥然一新。
配上白色內襯,以及雲鶴道靴,可以跟琉璃玉腰帶,看起來十分瀟灑,再搭配他剛剛褪凡,表露出來的仙人氣質。
讓伺候郭嘉更衣的,兩位少女學徒,看著都癡了,她們雖然服侍過,不少在此試衣的貴人,可像這般年輕俊朗,又氣宇不凡的人物。
也甚是罕見。
盛玄策在布莊擔任掌櫃多年,眼睛端是毒辣,原本他還對族長決定,頗有些不服氣,可一旦見到真人後,就立刻有了改觀。
在看到郭嘉換過新衣裳,心裡如明鏡般,明白家族所作決定,並非別出心裁,而是早有預見。他雖是凡人之軀,可在這大千世界裡,蹚過這滾滾紅塵。
光憑直覺,就能分辨出仙凡。示意他一眼就看出來,郭嘉已然踏入修行境,上午才領取了丹藥,下午就褪去凡胎。
這修行資質,怕是也不一般,到底是能寫出道詩的案首,不僅修行進度極快,看著也超過一般尋常修行者。
就那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來的自信,在盛玄策眼中,極其與眾不同。給他的這種感覺,這麽多年來,哪怕是族老這類大人物
距離這份感覺,還有一些距離。
只有在族長這等,人中四靈身上,有著舉人功名,又擔任著正式道職,還掌握著家族權柄,不管做什麽事情,都是勝多敗少。
是這種常年久居,上位者的感覺。
對的,就是這種感覺。
盛玄策忽然有所明悟,心中不由升騰起,對老爺的佩服,雖然從未見過郭嘉,可就單憑盛玄槐一番描述,就能立刻下定決心。
與此子交好。
而實際所花費的,不過是一些表面上,看著很貴重,其實成本也有數的,頂級衣物而已,反正放在倉庫裡,也很難賣掉。
不如拿出來做人情。
至於為什麽要送,這種特等品,盛玄策心裡也揣摩過,其中也有一番玄機。
送小氣了,別人看不上
送太貴重,自己舍不得。
不如就送這些,賣不掉的特等品,看著就昂貴大氣上檔次,同時包含有,太多溢價成分,如此付出也有限,收禮之人也喜歡。
特別是對方現在,也確實需要,盛玄策又哪裡看不出來,郭嘉身上那塊補丁,因此他才大大方方,篤定對方一定會接受。
也避免了自己尷尬。
最終事情亦如他所設想般,朝著最順利方向推進,郭嘉不僅全部笑納,而且當場就換新,只不過,他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貴公子氣息。
這一點,盛玄策卻是沒想到。
就在此刻,郭嘉那伴當,也拎著一堆龍虎鬥回來,見到自家主子,突然如變了一個人般,他差點一屁股跌坐下去。
這就好像從畫中,走下來的仙人,一股出塵之氣,也同步從畫中,往外散逸,他不相信地揉揉眼睛,又咬了一口自己胳膊。
聞著那龍虎鬥香氣,才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而真的是在現實之中。
郭嘉將龍虎鬥與眾人分食,雖然不值幾個小錢,但也略表心意,這掌櫃什麽美食沒吃過,卻也吃得津津有味。
至於那些夥計和學徒們,本身都是窮人家孩子,吃個燒餅都是昂貴奢侈事情,那可是狼吞虎咽,連一口水都顧不上喝。
郭嘉看在眼裡,心裡有一些猜想,這第三元歷的生產力,相比他上一世第二元歷,並沒有得到大幅提升,因此才出現,平民普遍缺衣短食的情況。
跟盛記布莊眾人告別,郭嘉主仆二人,一前一後瀟灑回去,這一路上回頭率,令郭嘉實在不好意思,不得已之下。
他連忙采買了一頂笠帽,戴在自己頭上,才擋住了周邊人目光,卻在心裡感慨,人靠衣裳,馬靠鞍,自己這一番變化。
不知是因為修行,還是因為著裝,世人如此勢力,真正是隻敬衣衫不敬人。
回到郭嘉老宅,正好在門口,碰見郭忠與張映秋,這兩人見到兒子,活脫脫變了一個人,驚訝得嘴都合不攏。
特別是張映秋,一把拉扯過兒子,將他左看看右捏捏,滿心俱是歡喜,這可是她的寶貝兒子,從她身上拽下來的一塊肉。
可忽然間,她臉色大變。
用一股難以置信的眼神,望著自己這好大兒,聲音顫抖,還夾雜著恐慌,
“嘉兒,你開脈了?”
一臉愚鈍郭忠,聽到妻子如此這般講,也立馬回過神來,直接用手捏住郭嘉命門,一番氣機湧入,在他體內發現紫府。
足足有兩尺大小。
天才。
郭忠自己才一尺。
相比之下,張映秋就差遠了,半尺都無,僅有三寸,就這修行資質,在普通人中,也是排名靠後。
此刻外面已經天黑,見著兒子含笑承認,夫妻兩人深知此地,不是說話之處,連忙拽著兒子回府,一家三口又坐回淨室內。
張映秋大驚失色,
“不是千叮萬囑,等回了東林道院,在幫你開脈,怎地你卻如此魯莽,我們就不在這一會兒工夫,你自己擅自做主?”
言語之間,難掩焦急之色。
“你可知這獨自開脈,風險得有多高?一旦弄不好,紫府開辟事小,精脈氣息紊亂,沒有及時得到糾正,輕則落下殘廢。”
“重則可是要命,你知不知道?”
張映秋拍著胸脯,大口喘著氣,這兒子實在太魯莽,又不知天高地厚,真正是膽大妄為,也不知怎麽養的,一點都不像她和夫君。
郭忠從妻子剛才開口說話時,就一直握著國家命門,用氣機來回巡視檢查,臉上緊張之色逐漸緩解,到最後卻是一臉驚詫。
“嘉兒資質之高,真是遠超為父想象,紫府開辟不僅達到兩尺,體內氣機溫和,接觸時卻有一股奧妙之力,一看就是道門正宗。”
“這不僅僅是有著基礎,而明顯是對這功法領悟,到了一個非常可怕境界,怪不得嘉兒能作出道詩,這道性覺悟之高。”
說到這裡,他卻是一臉汗顏,當老子的比不過兒子,著實有一些丟臉,可反過來思考,這豈不是芝麻開花,節節高。
想通這點,他又著實為兒子高興,心裡不由感慨,上天到底帶自己不薄,雖然自己資質平庸,前途也十分渺茫。
可幸好有兒子,長江後浪推前浪。
這件事塵埃落定後,一家三口又交流起,郭子儀請郭嘉夫妻,前去府上商議之事,原是今日中午白雲道院衙門,所發生一系列事情。
郭忠說完後,神色異常凝重,
“這件事處處透著古怪,可卻又想不起來,到底哪裡,讓我覺得異常。”
郭嘉聽爹爹所言,笑著問道,
“那三叔如何評價?”
見到兒子問話,郭忠想了想說道,
“他不曾料到,郭靜江如此受三教一派器重,竟然能在這擔任監院,只是在感慨,大老爺一脈,這些年將二老爺一脈得罪狠了。”
“最後鬧得兄弟離心,分家已成定局。從此這白雲郭氏,恐怕要換了主事之郭,而他們這二房,同我們這三房,不知又將何去何從。”
郭嘉聽罷,心中已有定計,便說出自己看法。
“爹娘莫憂,這三教弟子一派,雖然注定最終會取勝,可也需要一番漫長時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原本我們也不居住在這裡。”
“我們只需變賣祖產,徹底搬遷走,就可以脫離此地漩渦,外祖父不是,去了洞庭道院,爹娘跟著同去,在那裡謀一個差事即可。”
“況且如今,上面雖對科道一途所作所為,心生不滿,才這麽快將白雲道院劃走,可除非天下大亂,否則絕不會大刀闊斧改革。”
“按照道君心意,然必是徐徐圖之,循序漸進分步驟,從一塊試驗田摸索開始,梳理總結出有關經驗,才會從一處山頭,到另一處山頭。”
“進行摸骨陣痛式改革。”
他這一番話,直接指出了,上面高層心思,如今萬事糜爛,卻已到了不得不動刀地步,只是誰來主刀,又該怎麽動,都有一番講究。
自下而上,往往是暴力推翻。
自上而下,大都是循序漸進。
這兩種方式各有利弊,但很多時候,上面也沒有選擇權力,不過郭忠夫婦卻聽出了,兒子所講之話的言外之意。
“變賣祖宅?你是想要借此機會分家?”
郭忠一臉詫異。
雖然他不受家族待見,可以一直為自己出身驕傲,從來未想著分家之事,只是如今被兒子這一番勸說,心頭也頗有了一些浮動。
郭嘉見爹爹心有異動,連忙趁熱打鐵,
“有道是寧為雞頭,不為鳳尾。 眼下郭族兩脈分家勢在必行,我們又得不到,長房多少好處,又何必再受他們節製。”
畢竟不分家,就以長房為尊,誰是族長,誰在族中就有生殺予奪大權,對於掌權者來說,自然是無往不利。
對於被統治者而言,卻是脊背發寒,自己前途被人捏住的感覺,自然心中有很多怨言,只是平時也沒有機會,自己也沒有能力。
如今正是可渾水摸魚,借機脫離族中束縛,雖說少了家族約束,也就少了家族支持,能夠分到的族產,也就是聊勝於無。
自己這一房,另遷他地從頭再來,可是有著不小難度,要付出非常大代價,可也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但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郭忠陷入猶豫,就在他舉棋不定時,張映秋一錘定音,
“我同意嘉兒所言,借著這個機會分家,對我們而言未必是一樁壞事,不過變賣祖產,卻大可不必,不說這在外人眼裡,是一件大不孝之事。”
“就是爹爹與娘親,也想沒事回來看看,祭祀一下長輩先人,錢總有再賺的時候,雖然我們遷走了,可根畢竟在這裡。”
郭忠聽聞妻子所言,也就不再猶豫,終於下定決心,緩緩開口道,
“秋秋所言極是,這裡是祖上傳下來的宅子,將來我們手頭寬裕時,也要將這裡徹底翻修一遍,才能顯得我們這一房興旺發達。”
郭嘉變賣祖宅,這一想法近乎瘋狂,細細斟酌之下,的確考慮欠妥,因此對爹娘,最終這一決定,他也很是認可。
下面,就是等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