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竹紀年：三清山 第七章 道院衙門

原本小姨師傅，賜予他保命用的護身符，昨天卻是被那黑手瞬間擊穿，護身符都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碎成齏粉。

小姨師傅是十品的行法道士，並不精通符道，所以做出來的護身符，也只有十二階的品質。

在他遇襲之前，誰都不曾認真設想過，護身符會有用到的一天，是以大家都不曾上心。

結果也就顯而易見。

道院監院張成，作為他外公，是自己能夠接觸到，品級修為最高的道士。製作出來的符籙，最起碼有九階質量。

若是出去花錢買，至少得30兩，還是有價無貨。畢竟到了舉人的層次，黃白之物已經無法打動人心。

再者，一窮二白的郭嘉，每個月的月錢只有6兩。買一張護身符，就要花掉自己近半年的收入。

想想實在劃不來。

不如直接去討要一張，既能關鍵時刻發揮作用，還能一個大子不花，惠而不費的事情，郭嘉向來樂意之至。

進了道衙大門，雖然往來人員很多，隨處可見值守的道童，和跟班衙役，還有負責跑腿打雜的仆從。

郭嘉卻如入無人之地。在道院，誰不知到他郭嘉，是張監院的外孫。是以，他所過之處，相迎皆是一張張熱情洋溢的笑臉。

張成日常辦公所居，名喚秋葉堂。

穿過六房和大堂，二堂便是秋葉堂，道院院長規元子喜在自家別院辦公，所以原本應該熱鬧非凡的三堂，卻是空空如也。

只是，跨門進入二堂。

郭嘉卻發現此地，同樣空無一人。雖然堂內窗明幾淨，被仆役打掃得非常乾淨。

可是看著書案上，厚厚一疊待處理的劄文，和一堆道觀這幾日下發的聯報、以及各地道閣提交的見聞。

顯然，是有幾天不在這處理公務了。

那郭嘉想要討一張護身符的想法，算是徹底泡湯了。雖不知外公去向，但既然來了，看到書案上的這些劄文，他還是想要稍微翻閱一下。

隨手拿起一份聯報。看日期是前日，刊載著幾條消息。

第1條，太清道君合道千年誕辰紀念法會，在三清山勝利閉幕。法會由闡教主辦，截教協辦。兩位道君、佛宗釋迦牟尼佛主、五台派混元祖師參會。

第2條，鎮妖司發出預警，三月上巳節將至，陰間與陽間重疊，屆時會有不少鬼魂，在兩界來往，請各地注意防范。

……

感覺到時間已然不早，郭嘉停止翻閱，不打算再繼續逗留。只是出門前，發現角落書櫥裡，放著一本《東陵道院志》。

非常毫不起眼的一本書冊。書已經有些破舊，應該很長時間無人問津，上面覆蓋的厚厚一層灰。

看來每日清掃之人，也學會了偷懶。只在監院視線所及之處下狠功夫，對於不常見的角落，力氣則是能省則省。

沒有客氣，郭嘉夾起這本院志，離開秋葉堂。走之前，還順了兩罐茶葉。反正沒了道院長辦會及時補充。

外公不會計較，其他人也不會知道。這兩罐茶葉的去向，這可是龍井道院出產的新芽好茶。

以他現在的道童身份，是沒有資格領取的。哪怕是他小姨師傅，也領不到龍井的茶葉。

這個是專供監院、院長、觀主這些一方大佬的特供茶葉。外面買是買不到的，不然只有舉人以上功名者，才會有限額配發。

就在他快要離開道衙之際，迎頭卻與一個中年道士，撞了滿懷。

中年道士面色白皙，卻有些無精打采，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房事過多，縱欲過度。

邋遢著胡須，腰間配戴著一個酒葫蘆，走路有些踉踉蹌蹌，顯然是才喝過早酒。

只是身穿一襲火紅色道袍，這卻是煉器一脈的標志。相比於通過科考取得度牒的道士，道門還有一些比較冷門的招錄方式。

比如在青竹觀，就駐有三清宮截教一脈的弟子，專司負責采購練器一應之所需，同時也負責教中煉出器皿的分銷。

教中弟子大部分卻非科道出身，而是在天下廣撒網，精心挑選在煉器一道頗具天賦的孩童，只要通過入教考核，就可直接取得度牒。

甚至於極個別天賦異稟者，無需任何考核，只要上面一句話，便可招錄門牆。

只是尋常百姓，卻不知曉這個終南捷徑，哪怕是知曉，也無門路接洽。到底如何算作有天賦，誰說了才算。

因此這類出身的道士，不算做罕見，也算是稀少。

郭嘉眼前這位，正是這稀罕寶寶。

中年男子被撞後，抬頭剛要發怒，又忽然換了一副表情。

“大外甥?”

原來這人，正是郭嘉母親的哥哥，他的便宜大舅，張長春。

這位舅舅自小不學無術，於道業是無一可通，於玩樂是無一不精;看書寫字是瞌睡連連，吃喝嫖賭是樣樣在行。

張監院迫於無奈，隻得走了門路，求爺爺告奶奶，送他拜入截教門下，度牒掛在青竹觀，人卻在東林道院。

事已至此。

張監院也不指望著寶貝兒子專心道業，打發了一個閑差，養在道院之內，放在眼皮底下看著。

也避免他胡作非為，一不小心捅破天，闖出潑天大禍。

見到是自己的便宜大舅。

郭嘉也是躬身作揖。只是書本卻不慎掉落，張長春見狀，趕忙彎腰幫他撿起，卻是看都不看這書名。

“舅舅可是剛從外面回來?”

既然遇見，總不能不打個招呼，出於禮貌，多少還得閑扯幾句。

張長春沒有回話，卻一把將他拉住，“此地不是閑聊的地方，你隨我來。”

跟著舅舅進了他辦公的廂房。在這寸土寸金的道衙院落，他卻是有著一個獨間。

讓小廝奉上一杯醒酒茶，又給郭嘉沏了一壺熱茶後，張長春開口了。

“你外公最近外出公乾，不在家，我卻是憑空得了幾日悠閑。”

郭嘉剛聞了一口茶香，龍井新芽。忽聽舅舅此話，不禁奇道，

“道院向來事物繁雜，每日有諸多要事需及時處理。外公外出公乾，怕是已有好幾日時光。”

張長春臉露意外之色，“你又是怎麽知道?”

不待郭嘉回話。

他又故作神秘。

“你外公這次，被青竹觀道政衙門抽調，分派到洞庭道院長持院試，是以半月都不在此。”

又一臉興奮。

“大外甥你可知曉，向來只有院長才有資格主持院試，父親此去洞庭道院，可是有著重大意義。

三清山那裡，已有風透出，父親不日就要擢升洞庭道院院長。”

忽然一臉驕傲。

“看來父親，深得道門器重，如今道業亨通，我張家也是要興旺發達。”

郭嘉聞言心中頓時一驚，

“竟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