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陽真人在那日與我父親見過之後,便離開了葦苕城,隻說是等到大比那天就會回來。”
“他有說去哪嗎?”
“具體不知,隻我父親見過他。”
蘇衍的想法很簡單,既然葦苕國主為妖獸所害,只需將此事傳達給玉陽子,他一出手,什麽妖獸、秘境,應該全都掀不起浪花來。
葦苕弦苦笑搖頭。
“不瞞古先生,我也是第一時間就去找他,可是這等高人朝北冥而暮蒼梧,只要他自己不主動出現,根本找不到的。”
“那就等大比之日,算算日子,也就兩天之後了,玉陽子必定會出現。”
“古先生,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知道兩日之後玉陽子必定回來,難道那妖獸不知麽?”
蘇衍沒有回答,沉吟良久。
令狐妍道:“少主的意思是,那妖獸,已經做好了對付玉陽子的準備?”
“很有這個可能。”蘇衍分析道:“雲生獸竊據國主身體,又打開獅蛄封印,正是在為玉陽子回來做準備。”
而且,不管玉陽子和妖獸最後誰贏了,可以預見的是,葦苕國必定淪為戰場,葦苕家幾代基業恐毀於一旦。
“古先生。”葦苕弦忽然單膝下跪。
“古先生和這位令狐醫師都是有道的修行人,古先生更是自稱蜃樓門人,我代表葦苕國。特來請兩位相助!”
葦苕弦非常誠懇,看得出,他預感到這次危機有可能陷整個方國於不複之地,他沒有被動等待,而是選擇主動面對,試圖力挽狂潮。
光這份心氣,蘇衍就極佩服!
但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蘇衍和令狐妍的實力,按今天流行的境界劃分,尚在開竅期,靈核未聚,法力未成。尚無法修煉真正的神通。
貿然投入到與雲生獸的鬥爭中,非常有成為炮灰的可能。
何況,令狐妍本是妖怪,就算沒被雲生獸殺死,玉陽子那裡,也一樣逃不過。
“這個忙,我們幫了。”令狐妍先開口道。
蘇衍驚訝的看向令狐妍。莫不是姐姐看他俊俏,動了凡心,又被他這一腔熱血感動,然後準備以身許國嗎?
“但,有一個前提條件。”
“令狐醫師盡管說,只要我葦苕國可以辦到,無有不允!”
葦苕弦已經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不怕你談條件,就怕你拒絕。
“事後,我要妖獸的靈均初元作為報酬。”
“靈均初元?”葦苕弦應該是第一次聽過這個詞,一臉疑惑。
小蝶道:“嘿!小弦你孤陋寡聞了吧,靈均初元是混沌妖獸的核心,是天地造物之初,長在它們身上的一顆將發而未發的資糧種子!”
“小蝶你從哪知道的這些?”
“從捉妖司那些老頭子嘴巴裡聽到的,還有好多亂七八糟的,等有空了,我慢慢說給你聽。”
葦苕弦向令狐妍抱拳,“完全沒問題,妖獸禍亂方國,如能除掉,任由你們處置!”
“等等!”小蝶傲然道:“就算妖獸死光了,本郡主也會將你們功勞稟明父皇,捉妖司的內府裡,靈均初元多得是,到時候賞你們一人一顆便是。”
令狐妍對小蝶這種大話,自然不會抱什麽期待的,但她相信葦苕弦。
“如此,便一言為定。”
葦苕弦兩人走了,並囑咐有什麽需要隨時跟此地小二說就行。
“姐姐,你到底是怎麽想的?還有兩天時間,就憑咱倆的實力,去挑戰雲生獸,還有那什麽獅蛄?你真覺得有勝算嗎?”
“你說錯了。”
“?”
“不是我們,是你。”令狐妍輕描淡寫道。
蘇衍指了指自己,“我?”
“正是。”令狐妍肅容道。
聽到這話,蘇衍也冷靜下來,令狐妍從來不是瘋狂的人,她一定有她的理由。
“姐姐,不要賣關子了。”
“很簡單,找到玉陽子,讓他提前回城主持一切事宜。”
蘇衍看向令狐妍的眼睛,“你知道玉陽子在哪裡?對不對?”
“對。”
“在哪?”
“無為縣。”
蘇衍瞠目,“他跑我老家去幹什麽?”
“清野。”
清野?蘇衍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姐姐,你到底知道什麽,還請一並說來。”
“清野,就是清理掉妖怪的血食資源,讓妖怪們失去棲息的基礎。正道宗門已經幾百年沒人這麽幹了,玉陽子打算重新做起來。”
“血食資源,無為縣的鄉民,清理……”一個可怕的念頭,從蘇衍腦中升起。
“姐姐!你是說,玉陽子此刻正在無為縣屠城?!”
令狐妍冰冷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重重點了點頭。
“我也是今天收到母親發來的【絲覓】後才知道。”
【絲覓】,來時的路上令狐妍有說過, 那是屬於蜘蛛精之間獨特的信息交流方式。
蜘蛛精分泌的信息素可以直接通過蛛絲彼此聯系起來,只要有蜘蛛的地方,就可以傳達到。效率比千紙鶴快了不知多少。
蘇衍把它看做是這個世界的妖怪互聯網。
來到葦苕城後,令狐妍也一直通過這種方式,與落英洞天裡的千機夫人保持著交流。
玉陽子清野無為縣,為的就是斷去落英洞天聊以為生的血食資源。
沒有了無為縣的生民,落英洞天裡的妖怪們就失去了穩定的血食來源,輕則離開洞天另謀他路,重則自相殘殺。
落英洞天依托無為縣作為血食場,已經近百年,雙方早已形成了某種平衡——無為縣為落英洞天定期供應血食,比如差點被令狐嫣吃了的蘇衍。而洞天裡的妖怪則為縣民提供福祉和庇佑,確保一縣風調雨順。
人口總是生生不息的,妖怪們也不是欲壑難填的。所以,一切看起來,都在微妙的平衡中,妖怪滿意,人的日子也還過得下去,總體算是平靜祥和。
現在,玉陽子偏要打破這一切。
為此,不惜清野屠城。
蘇衍整個人都處於極大的震驚與荒誕之中。他是人,但他娶了妖怪,而正道的真人,卻在屠城。
雖然,這個家鄉是他穿越者的第二家鄉,雖然,他的父親曾把他丟棄,騙他結婚供奉給妖怪。
但,那裡始終是紅塵人間的一部分,無為縣的老百姓世世代代生於此長於此,但凡有選擇……
那裡的人,總不至於全部該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