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活著,才有衝破這片黑暗的希望。
如果,真陽法體就是炬火,蘇衍非常樂意成為那道衝破黑暗的流光。
他重新探查四周,這裡與其說是妖王的肚子,倒不如說是一座虛空洞天。
除了頭頂上的那一輪皓月之外,沒有任何參考物。
兩人向月而行了許久,又仿佛還在原地踏步,令狐妍的身體越來越虛弱。
方才一戰,她的先天靈氣消耗過度。這導致她的神識急性衰竭,這是開竅期修行人最為凶險的狀態,而作為妖修而言,意味著根基有隨時崩塌的危險。
“姐姐教我讓渡的法子,我把真陽之火渡一些給你。”
蘇衍的先天靈氣也是所剩無幾。
他想到令狐妍那不俗的控制先天靈氣的能力,靈氣似水流一般憑空流轉。據此,他考慮能不能也把真陽之火,也按照這種法子渡一部分給她。
畢竟,浩然真陽,雖然一時代替不了先天靈氣,但足夠支撐她的根基不至於損壞。
令狐妍坐了下來,虛弱道:“其實,蘇公子,這個法子,你一直都會的。”
蘇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
陰陽合和,人之大禮,正是最天然的讓渡法子。他曾想對令狐嫣嘗試,但一直還沒有機會。
如今,隨著他對真陽之火的控制進一步加強,理應可以做到過濾掉火焰的侵伐之性,隻保留純粹的浩然真陽。
他長歎一聲,對令狐嫣默默道了聲愧疚,抱住了令狐妍。
令狐妍含羞低頭,伸手,將僅剩的最後一點先天靈氣稀釋成一道若有似無的銀色紗帳,遮住兩人的身體。
皓月當空為燈,紗帳雲雨正濃。
一番過後,令狐妍神態舒展,先天靈氣也慢慢恢復,冰冷的軀體在浩然真陽的烘托下,顯得比過去更為矯健和富有力量。
甚至,她被強大妖性壓製的精神,也不再敏感,她知道,經過此番讓渡,妖性已經與她漸行漸遠了。
“姐姐,你說,我們不會一直在困在這裡?”
一直困在這裡麽,令狐妍竟然覺得這樣也不錯。
“蘇公子,你一直叫我姐姐、姐姐,聽著好似我比你大了好多去,欺負了你似的。”
“那,叫你妍兒……姐?你就喊我阿衍。”
令狐妍一笑,“我說著玩的,隨你喜歡。”
“咦,妍兒姐,你看那月亮,是不是變得越來越大了?”
令狐妍定睛注視著,確實,他們頭頂上的月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開來。
不對,不是膨脹,“阿衍,我們正向月亮掉去!”
蘇衍忽然想到,眼前的月亮根本不是月亮,怕是那妖王的靈核!
這股吸力,正是要將他倆的身體化去,成為妖王的血食資糧。
距離越來越近,巨大的“月亮”已經快要佔據整個視野。
令狐妍取出雲生獸的兩個眼珠,“阿衍,靈均初元!煉化它,用靈核的力量對抗靈核!”
蘇衍會意,兩人都是開竅期的修為,等於是一團外裹血肉殼子的先天靈氣,自然會被強大的靈核吞噬。
而靈核靈核,顧名思義,就是固定住先天靈氣的核心。有此核心,如流沙之定針,大廈之梁棟。從此不再隨波逐流,從此萬氣歸定!
“可是,姐姐,這是你一直在找的!”
“何必計較你我?阿衍,沒時間了!”
圓月越來越近。
蘇衍不再遲疑,憑空生出一把真陽之火,將眼珠子炙烤之後,不管不顧吞了下去。
眼珠子入口即化,如泥牛入海,直奔丹田處的火爐而去。
靈均初元的攝入,如在火爐中丟入一把上好的乾柴,讓真陽之火歡呼雀躍,歡騰異常。
這道真陽之火自丹田內衝出,化為一條火龍,一舉衝破尾脊玄關,沿著脊椎旋級而上!
火龍蜿遊到脊椎靈台府上,就勢下沉,探入府內,首尾相銜,團團轉動,久之,龍形不顯,赫然凝聚成一顆赤紅大丹!
此丹甫一凝成,蘇衍原本小腹之內的火爐,為之一熄。
丹田盆地內,燥熱既去,隻留清和晏晏,至和至平。
蘇衍心中了然,從此,真陽之火終於徹底為自己所馴服,再也不會以身體為燃料,消耗他的生命了。
完成靈核凝聚之後,按照修行人的通用說法,便算是進入了神通期。自此之後,便可煉先天靈氣為法力,修習神通道術了。
被巨月吸引而不斷墜落的身體,緩緩停止。
令狐妍的皮膚感到毫毛被燒焦般的燙熱,她忽然回頭,吃驚的看到,此刻蘇衍的身後,升起一輪紅日!
炎炎紅日,比之那輪“圓月”更大數倍不止。
令狐妍檀口微張,出神地望著這道日月同輝的奇景,已然癡了。
巨大、磅礴、浩瀚熾熱、動人心魄!
這輪紅日, 難道就是蘇衍剛剛凝聚出的靈核?!
這也太誇張了!
蘇衍凌空上前,攬住令狐妍的腰,紅日光芒大盛,將此方虛空之地,徹底照亮,將那顆月亮,照得露出坑窪斑駁的本相。
葦苕峰頂,罡風帶動劍氣波動,一把金光燦爛的八面漢劍自天外飛來。
徐行之禦劍而臨。
“徒兒的氣息,到此變沒了蹤影。葦苕血雨,這等妖氛,不輸於當年的盜國之賊啊。”
那是,獅蛄法身?!
徐行之憑崖遠眺葦苕城中,只見那最高的天守閣旁,一隻如山嶽般大小巨獸,正在那瘋狂扭動,壓到房屋無數。
徐行之看得心驚肉跳,這樣的妖王法身,即便是他,也只在前人記載中看到隻字片語。
這個世道怎麽了,葦苕國區區方國,竟有如此妖王現世!看來今後南林書院的太平日子一去不返矣。
徐行之驅散紛亂的雜緒,眼下當務之急,是找到他的徒弟,蒲松岩。
“老師!”
徐行之轉身,循聲而望,蒲松岩那顆小腦袋,從一塊石頭底下露出,衝他招手。
原來,留守少主府的蒲松岩覺得城裡不再安全,左思右想,突然一個激靈,想到一個絕妙的地方。
那裡淋不著血雨,也無野獸妖怪滋擾,正是葦苕峰下的密道,便扛著葦苕弦來到了這裡。
沒想到,恰好遇到禦劍而來的徐行之。
密道內的狹小空間裡,葦苕弦斜躺著,徐行之為他把了把脈。
“老師,他還有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