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婿：請你立即停止作妖 第七十一章 忘我之山

他的眼神望向遠處，“在李先生的世界裡，妖怪既不是人類的敵人，也不是人類的玩物，而是與之平等相處的種族。這個設想，何其宏大?恐怕也正是這一點，打動了我們山長吧。”

蘇衍眼神悠遠拉長，談到無為縣，談到李鵬舉，蘇衍實在是很有一些話想說，可話到嘴邊，卻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蒲松岩卻道:“無為縣被天雷所劈，算算日子，蘇兄當時應該在葦苕國，僥幸逃過此難。”

“蘇兄……”蒲松岩組織了一下語言，

“無為縣闔縣全滅，蘇氏一族上下一百四十余口，喪生於雷火與地裂之中。蘇兄，說句實話，你不恨他嗎?有沒有想過，找他報仇?”

蒲松岩問出這句話後，一時四下無聲，惟余柴火劈啪響動。

終於，蘇衍長歎一聲。

“一個長生真人，翻手之間，一縣全滅。人倫之慘，莫過於此。松岩，我也想問你一句，到底是誰給他們這樣的權力?”

“蘇兄啊，你仿佛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老師曾說，我等修行人中，絕對的實力，就有絕對的話語權，這，就是天道啊。”

“既然是天道，那何恨之有?”

蒲松岩有些愣住。

蘇衍看向他，

“在實力未夠之前的恨，是匹夫之恨，恨不假，卻一無用處。”蘇衍的這些話，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過，他接著道:

“既然無用，那便多想無益，非到長生之期，你說的那些恨，那些仇，就不該有半點念頭……男兒當自強，等到達大道之巔，立於絕景之上時，或可以天柱為室，以長生真人為仆，彼時，猶複言恨乎?”

蒲松岩第一次見到蘇衍的眼神中出現這般色彩，他一時間竟然很難形容，以天柱為室，以長生真人為仆…

這是霸氣、雄心?抑或是狂狷?妄想?

他感到一陣口乾舌燥，第一反應是找水喝。

“喝吧。”蘇衍遞過去他的水袋。

咕嘟嘟喝完一大口後，蒲松岩怔怔道:“蘇兄之志，世之罕見。或許，真的那麽一天。”

“哎呀，想多了想多了。天色不早，我先睡了。”

蘇衍就地而臥，火影幢幢，只剩蒲松岩一個人的影子。

也不知何時，蘇衍一覺醒來，天仍未亮，篝火融融，卻不見了蒲松岩。

這小子跑哪去了，夜尿?

蘇衍翻個身繼續睡下，卻感到刺骨的寒冷漸漸沁上肩頭，不禁打了個哆嗦。

夜宿山間，難免寒氣侵人。蘇衍往篝火處挪了挪。

可當他再次閉上眼睛之時，那股寒冷仿佛如跗骨之蛆，非但未嘗少減，反而愈發冰人，就連他口中都開始呼出白氣來。

猛然翻身，蘇衍的眼中，看到的那團篝火，已變得綠瑩瑩一片，在這無風的山坡背地，無聲燃燒著，詭異異常。

蘇衍徹底清醒，真陽之火在先天靈氣的引導下迅速覆蓋全身，一下子驅散了蝕骨的寒意，全身的筋骨重新舒展開來。

“什麽東西在搞鬼?”

綠瑩瑩的火焰裡，踉踉蹌蹌走出一具白骨骷髏，它的牙早已不全，因此說話有些漏風:

“公幾，介麽晚來打擾公幾睡眠，席在多有得罪。”

蘇衍本已經想好至少五種手段，保證可以在一招之內轟散這具看著就不像正派人物的骨頭架子，但聽到它竟然開口說人話了，而且聽這語氣，好像並不是存心為難自己。

“何方妖孽，擾我清眠?”

“公幾，系象主啊，想請公幾一晤。還望賞光。”

“等等，你說什麽?象主……上主??”

“正系正系。”骷髏男點了點頭，這一點頭不要緊，差點把下巴掉地上，它連忙扶穩，“公幾，介邊請。”

所以，這道綠色的火焰，就是去上主那裡的傳送門?

蘇衍略微一猶豫，哪知懷裡的小祖先他一步蹦出，一頭鑽進了火焰裡不見了。

蘇衍苦笑，它倒是比我還急，終於還是踏出了這一步。

無他，他等這一刻，多時了。這個讓他“魂牽夢繞”的上主，此刻，終於露出廬山真面目了嗎?

待身體完全跨過綠色火焰，刺骨的冰寒從四面八方擁來，讓他的真陽之火，差點熄滅。可是很快，一切恢復了正常。蘇衍來到了一個雅致的庭院中。

蘇衍環顧，小橋流水，亭台樓閣，地上溫黃色的宮燈錯落幾隻，照著剛被雨水澆潤過的青石板路面。

小路盡頭，一整塊太湖石打造的假山上，峰巒疊嶂，其最高處，有亭翼然其上。

蘇衍清晰可聞陣陣琴聲從亭中傳出，泠然悅耳，令人心曠神怡。

再看身邊，那個可怖又有點可笑的骷髏男不見了，蘇衍便信步上前，不一會兒，就來到假山下面。

琴聲忽止，蘇衍腳步隨之停下。

亭中之人道:“公子且聽我一言，此山名叫忘我山，登之即忘我。公子邁步之前，須想仔細了些。”

蘇衍一笑， 忘我?我是誰?我是個穿越者，這個忘卻的“我”，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個。

他毫不遲疑，繼續拾階而上。山不高，他卻越走越感輕快，直至峰頂時，竟然歡悅不能自已，高高跳了起來！

“公子樂否?”

“樂！”

“公子是誰?”

“公子即是公子，還能有誰?”蘇衍眼神迷離，向對面之人看去。

此人已經停下撫琴，起身向他走來。

這是一位身著白裙、臉蒙白紗的年輕女子，望之不過十六七歲，雖面容不顯，但眉眼柔和，儀態萬千。眸子內星光灼灼，仿佛藏著無盡的奧妙。

“公子可知我是誰?”

“你是誰?你是天上的燦星，人間的泓水，是鴻蒙初開之時，閬苑的仙葩，女媧造人時，依刻的胚石……”

女子紅暈染頰，螓首低垂，掩嘴笑道:“從未見過登上忘我山，嘴巴還這麽甜的……呃?！”

蘇衍不見了。

一道目不暇接的殘影之後，蘇衍立在了女子身後，手中微縮版的【真陽烈劍】形如匕首，距離她的喉嚨只有零點零一公分。

“還是，我蘇衍一路行來，真人不露相的，上主！”

女子微微一震，心道，好快的速度，忘我山結界對他竟然絲毫不起作用，真陽法體，果然非凡。

語氣裡從容中帶了點嗔怪:“公子剛才騙我了。”

“上主，有時間玩這套才子佳人的把戲，不如跟我好好聊聊，為何一直跟蹤我?”

“我說我看上了你，想讓你娶我，你信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