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兄,那邊有什麽好看的?”
蒲松岩看到蘇衍駐足不前,正在原地回頭看向不遠處的一處峭壁。
“沒有,我好像感覺到剛才那裡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
“動了一下?”
蒲松岩也遙遙看去,卻見那裡除了積年的老藤,偶爾迎風晃動之外,哪裡還有其他東西?
“看花眼了吧。”
“嗯。我想也是。”
兩人轉身出谷而去,而此時的峭壁之後的石室內,小漉君正緊緊做好一個噤聲的姿勢,而老藤君則索性用藤蔓封住了自己的口鼻,看起來,倒像是一根枯朽的柴火。
……
雲外境中,陳桂林一拳轟碎了囚禁徐行之的禁籠。
這讓迷離之際的徐行之忽然清醒。悠悠回憶起,玉陽子在脅迫不成後,一劍刺破他的靈核,將他囚禁在雲外境外圍的碑林之中。
他在議事大會上刺殺真武宗首席徐墨麒之事,已經被昊天宗明發宗門令,廣告天下,昊天宗宗主白慕仙親自判下,將其暫囚雲外境,在議事大會全部結束後,移交給真武宗發落。
這個處置,讓徐行之心存回旋余念,看起來,昊天宗還沒有被玉陽瘋子全部控制,只要能脫離這裡,他當自陳真武玄元道人座下,揭露玉陽子主導的一切。
卻不想,就在他神魂迷糊之際,劫獄救他的,居然是陽神宗的大個子陳桂林。
“徐先生,雲外境我們不能再呆下去了,請隨我一起離開!”
“小陳!你如何到此地步?其他人呢?”
“慚愧,我那晚喝多了,第二天錯過了議事時間。正當我趕到紫薇殿的時候,卻發現昊天宗已經派城隍將紫薇殿封鎖了起來。”
議事大會當天。
當陳桂林表明身份,想要進入會場之時,卻被城隍們強行推開,大個子惱極,來這裡,就是為開這個會,難道僅僅因自己遲到了一會兒,就被拒之門外嗎?
就在這時,其中一位城隍幽幽然對他說,“此時紫薇殿大門已然關閉,既然進不去,反而是你的一場造化。”
陳桂林才不管什麽造化不造化,使出一身蠻力,打翻了幾個城隍,硬是闖了進去。
可擋在他面前的,還有第二道關卡,諸葛雲立在主殿之外。
只是,他倒是沒有出手阻攔,而是取出一塊虹石,他不發一言,請陳桂林自行觀看虹石演化出來的畫面。
陳桂林驚訝的看到,每一個參加議事的正道同仁,都實際上被分隔在一個個小空間中,他們神色困惑萎靡,全然不是正常的狀態,而他們的對面,都有一個玉陽子,在高聲宣讀著什麽。
宣讀完畢後,那些正道同仁都規規矩矩在面前的一紙約書上,簽署了自己的姓名,同時,一記鮮明的雷印,刻在了他們的額頭之上,很快,暈入不見。
而這一排排畫面中,只有一處顯得突兀。
那個人是徐行之,他手持金色八面漢劍,另有一把青銅古劍自虛空出刺出,懸於他的肩後。他正在與玉陽子對峙!
這種詭異的場景,讓陳桂林頓生警惕。他回頭,以奇怪的眼神看向諸葛雲。
而就在此時,無數個獨立空間合二為一,拚合成為一個大型的漏鬥形會場,場內,徐行之以劍急刺徐墨麒,令其當場喪命。
“你們到底在搞什麽?”他再也忍不了,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向諸葛雲。
他不明白,如果這場議事大會是昊天宗用來對付天下正道的陰謀,為何諸葛雲自己揭短,通過這樣的方式向他這個因故遲到的人,展現這令人震驚的一幕幕?
“拿上它,速走。”
諸葛雲隻丟下這一句話,便飄然而去。若不是手裡多了一塊虹石,陳桂林就快懷疑這是自己昨晚喝多了還沒酒醒產生的幻覺。
碑林中。
陳桂林除去徐行之身上的枷鎖,“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先跟我走。”
“雲外境處於獨立的小天地中,我們能去哪裡?”
“諸葛雲的虹石,在我手裡。”陳桂林扶著他,快速往碑林外穿行。
有了虹石,便能祭出通往天柱峰頂的路。徐行之心中思慮千轉,忽然停下腳步。
“怎麽了?”
“我不能逃。”
“為何?徐先生,大家都被蒙在鼓裡,目前只有我勘破了幻像,知道你是被陷害的。”
“我若是逃了,便坐實了我的罪名。”
“但,這並非徐先生本意。”
“是。可不管怎樣,墨麒確實死在了我手裡,昊天宗要把我送給真武宗發落,我便正好公布那天發生的一切真相。是是非非,天下正道自有公論!”
陳桂林聞言搖了搖頭,“先生不知,真武宗與昊天宗早就是穿了一條褲子,何必自欺欺人。徐墨麒,名為首席,但修為稀松平常。或許正是他們為了陷害你而犧牲的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而已。”
徐行之聽完像是看怪物一樣看向陳桂林,此子眼中飽含精光,與那日晚宴之上,判若兩人。
“你好像早就知道些什麽。而且,你年紀輕輕就有這般實力,卻說什麽因為遲到沒有參加議事大會……陽玖派你來雲外境,到底是為了什麽?”
陳桂林微歎一聲,“徐先生何必刨根問底。你只須知道,我來此救你,確實發乎真心便罷了。”
說完,也不管徐行之如何反對,上前一把扛起徐行之就往外繼續奔走去。
徐行之徒呼奈何,他靈核被破,修為盡失,隻好任憑對方處置了。
走了許久,饒是陳桂林個子大,體力足,卻也不免惶惑吃力起來。
因為他的目之所及,盡是一塊塊昊天宗先賢之碑,其上,或記載著神話典故,或為傳奇傳記,或者乾脆就是單純展示書法藝術,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奇怪,我來的時候,明明很快。”
既然停下腳步,那再扛著徐行之顯然不合適,徐行之終於落到地面,整理了一番儀容,警惕道:“昊天宗將我囚禁於此,自然是有些說法的。”
“先生識得此陣?”
明顯,碑林中有昊天宗布下的陣法,讓人頓失前路,迷失方向。
“哎,此刻,若能禦劍便好了。”徐行之深刻感受到沒有修為的痛苦。
“區區陣法,不過障人之眼而已。”陳桂林說完,周身散發出一股和煦之氣,讓他身邊的徐行之感到委頓的精力,為之一振。
還沒反應過來,便見到這名大個子衝了出去!
“砰!轟隆隆!”
竟是以肉身撞開一座座大小石碑,硬生生,在前方開出一條道來。
石碑破損,視野為之一闊,徐行之發現,此地竟然距離剛才所困之處,不過數丈之遙而已。
也就說,他們的確在原地打轉。
而更為神奇的,那些打破的石碑,隨著視野的擺動,而左右搖晃起來,與那些完好的石碑互相交疊、錯位。
但是,由於碑身破損,很輕易就能識別,哪些是新,哪些是舊。
於是,陳桂林破壞一片,便得以順利前進數步,竟是憑著一身蠻力,硬生生帶了出來。
徐行之長出一口氣,他好奇地去摸了摸石碑破損之處,發現,這些石碑並非普通的石頭所刻,而是【大荒黑曜石】。
這種石頭的一大功效,便是可以吸收修行人施展神通之時的法力,令其無從起效,換句話說,若是換了別人,強行用神通破碑,便會適得其反,反而加深陣法的法力,令自己愈發困頓。
陳桂林一身絲毫不具備法力,全憑陽剛氣血之力,卻是正中此陣的弱點。
大個子將身上的石屑拍落,也僅微微出汗而已。
碑林之外,便是雲外境的邊緣之地,此處霧靄渺渺,天地之間,頓失時間與距離之謂。
“這裡,還是那個好心城隍所指。”陳桂林救他之前,此地已經來過一次。
“好心城隍?”
陳桂林神色之間很有些玩味,“前有城隍,後有諸葛雲。這雲外境之中,自然也不是鐵板一塊。”
徐行之默然,只見他已經將虹石祭起,七彩之光自石中湧現,於空中架出一道彩虹長橋,直插入無邊雲氣之中。
“小陳,我們要去哪裡?”
“當然是去水雲洞天。”陳桂林當先一步,踏上虹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