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雲笈 第16章 境界9天（中）

趙榛雖是戀戀不舍，但想到此後還能前來探望母妃也是異常歡喜。

玄君想讓他自行禦劍返回，可他卻是狡黠一笑，說自己飛得不好，路程遙遠，還是在鳥背上安穩些。

玄君無奈，隻得又將他負回去。

隨即玄君告誡他，不可抱得那麽緊。

趙榛滿臉歉意，不好意思的說道:“抱歉，弄疼了你。”

那玄君卻是連連搖頭，看了他一眼，不知該說什麽好。

一人一鳥，行至東海。

趙榛望著茫茫大海，海天一線間太陽正從海平面上跳了出來，仿佛是剛從海水中沐浴而出。

這輪嶄新的太陽發出萬丈光芒，陽光打在大鳥的身上快要把他映成了紅色，像是一朵巨大的彤雲。

趙榛的臉頰被這朝陽照得暖暖的，心境也和來時大不相同。隻覺得渾身都是暖暖的，從心裡向外的發熱。

他覺得老天實在待他不薄，雖幾經離亂，終得此圓滿。

他輕輕地環抱著玄鶴的脖頸，把身體深深地埋到他的羽毛中，閉上了雙眼，滿心滿意的甜蜜柔膩，小聲地說了句:謝謝你。

他以為玄君聽不到，可玄君卻聽得清清楚楚，心裡對他的擔憂總算減了幾分。

之前趙榛做了那樣極端的事，讓玄君始終不能放下心來，害怕他內心還有陰影，而此刻他能夠完全釋懷，也是令他大為欣喜。

飛了一會，便看到了長江的入海口。

他們順著水路上行，看到開闊的河面上有點點船帆，滿載著各色貨物，穿行於河叉之間，往來如織，好不繁忙。

一路向西，溯遊而上，他們看到了潯陽江頭翠磚碧瓦的滕王閣，也看到了江漢匯口金色琉璃的黃鶴樓。

天色漸晚，他們便在巴陵洞庭湖中的君山上小憩，采下湖中新鮮的蓮子充饑，並肩而坐，幕天席地，欣賞嶽陽樓之大觀。

二人極目遠眺但見遠山近景如畫，長煙一空，皓月千裡，浮光躍金，靜影沉璧。

他們伴著月色進入巫山峽谷，卻好似換了一副天地，淫雨霏霏，連月不開，山嶽潛形，虎嘯猿啼。

很快看到了神女峰，玄君劈開雲崖，他們便回到了巫雲頂，落在了祝台上。

……

趙榛從鳥背上爬了下來，卻在低頭仔細觀瞧那些神秘的字符。

不知為何他竟對這些符號產生了興趣，又抬頭問玄君這些是什麽。

玄君本不想將這些巫靈家族的秘密公之於世，但趙榛之前曾動用過巫術險些喪命，便想還是讓他知道一些為好，避免再次發生悲劇。

便對他說:“你跟我來，我細細說給你聽。”

說著二人便回到了寢殿。

原本巫靈家族的密譜都放在物華殿附近的書樓，因玄君不準仙姬們修習巫術，便把一些要緊的巫書放到了自己的書房。

之前心想反正趙榛也看不懂，所以也沒有挪開。

玄君從書房的架子密格處拿出兩本書，走過來遞給了趙榛。

趙榛打開一看，全部是蟲章鳥篆，他大部分都不認識，便向玄君投出疑問的目光，等待玄君慢慢解讀。

他二人坐在榻上，趙榛倒了兩杯清茶，只見玄君若有所思。

玄君內心確實在猶豫，不知該不該告訴他。

後來他想，既然趙榛已產生了興趣，即使自己不說他自然也會探尋，與其讓他胡亂摸索，還不如自己來講更好，以免誤入歧途。

於是便慢慢開始講解:“這兩本記錄的是巫靈家族的由來和修習巫術的入門。巫靈家族起源於上古時期，他們既不是神，但體質也不完全是人，而是介於兩者之間的一類特殊靈媒。他們的感官非常發達，先天具備溝通萬事萬物的能力。除了六界生靈，他們甚至可以感受到花草樹木、山川河流的意念。”

玄君看他面色迷茫，又解釋道:“之所以人看不到異界生靈，是因為處於不同的空間維度下。天有九維，各有元靈。零維先天一炁太初虛無，一維始生動念太極鴻蒙，二維初具陰陽兩儀混沌。人獸草木居三維名凡天，人死為鬼居四維名幽天，物化成妖居五維名欲天，魔居六維名色天，仙居七維名羅天，巫居八維名禪天，神居九維名昊天，此是為境界九天。諸天之外，更有無涯彼岸，佛居宇宙十維名梵天，道居外宇宙十一維名玄天。”

趙榛悠悠應道:“原來如此，難怪世人看不見異度生靈。”

玄君酌了一口清茶，續道:“父神歸位後，境界九天之內，赤焰漸息。母神引星宿海萬水之源，自昆侖而下，灌地九壘，水火交融，化生風雨雷電。天地又複分判，凝輕清以上天，積重濁以入地，陽精為日，陰精為月，日月之精為星辰。運行四時八節，安鎮群山大川。”

趙榛問道:“此時便是三皇紀?”

玄君點頭稱是，續道:“境界九天之下，一維二維無名界，三維人界，四維冥界，五維妖界，六維魔界，七維仙界，八維靈界，九維神界，神族統管六界。六界之內，陰陽交合而生，因命生運，天地造化，奪名得道。九天之上，先天元炁所化，陰陽不遇，超越時空，無欲無求，不生不滅。”

趙榛問道:“難道那便是各歸本位安然有序的一方淨土?”

玄君接著說道:“不錯，而後人皇元神寂滅，由昊天玉皇暫管六界。昊天玉皇為天庭之主，統管境界九天，九維昊天的穹宇星官又劃分為三垣二十八宿，合三十六諸天。昊天玉皇上承太玄意旨，下統六界一切神官鬼僚考察之司，仙宮靈洞福食之曹，總攝八荒秩序，執掌六界元靈。雖非天地共主，卻可算是天地間最高掌帥。”

……

玄君翻開第一本書，說道:“這本書便記載了上古巫靈家族的起源，和幾位大巫先祖的事跡。”

又指著另一本說道:“而這一本卻是關於巫術密法的介紹。我不準仙姬們修習並不是這術法有何邪門，而是倘若修習者本身靈力不夠淳厚，心志不夠堅強，反會被術法所害，受到強烈的反噬。”

趙榛接過這兩本書，看到第二本除了蟲章鳥篆之外更有圖示，能看出是一些修習法門，跟白嫄之前給他那兩張殘頁卻極為相似，但此書完整顯然又不是此書中所載。

玄君看出他的心思，說道:“除此之外，確實還有一本高階秘笈，其中記載的巫術更能毀天滅地。白嫄隨我日久，知道一些，那日卻告知於你。”

他提到白嫄時，看趙榛神情如常、面色坦然，知他並不怪罪白嫄，也略為心安。

便接著說道:“巫靈家族之所以沒落，也是因為修習此術須有莫高的天賦。修習者需要先天具備靈媒體質，所謂天賦異稟再加上勤奮修煉，根基扎實，靈力深厚，才能修成正果，成為不世出的大巫。因此，此術多為天成，並非人為可以強求，這也是巫靈家族人才凋零的根源。”

玄君停頓了一下，鄭重告誡於他:“並不是我有意相瞞，此時你和白嫄均不適宜修習此術。我知你內心疑惑，上次更是險些啟動秘法。修真之道，切不可冒進，待他日時機成熟，我必將傾囊相授。”

趙榛連忙道:“我並非想修習此術，只是最近怪夢連連，總是會夢到一些符號，因此相詢。”

玄君心道不好，那日他啟動了獻祭秘術，最終雖未念出咒語，秘法隻施行了一半，但畢竟已經開啟神識，他的血又遍染祝台，神明又豈可如此相欺哄。 當日便覺會受到反噬，如今他有此怪夢，就並不奇怪了。

想到此處，玄君不由得心生隱憂，但此時不宜向趙榛提起，那樣他將更有心理負擔，那怪夢的影響便更會加劇了。

獻祭已經開啟，怕是沒那麽容易解除。

更何況趙榛的靈胎為先天所化，鮮血有異，怕是更喚醒了其他異能，是善是惡是正是邪此時還不好判斷，看來此事更要好好斟酌一番。

玄君看見此時夜已深，窗外飄起細雨，更是有種山雨欲來的預感。

趙榛看玄君沉吟不語，知道事情怕是沒那麽簡單，便坦然說道:“我知你擔心我，但我已不似之前那般茫然無知，更不會糊塗輕生，還請霍兄放心。”

玄君點頭，心中卻道:怕是沒你想的那麽簡單。很多事即使你不想，它也會自己找上門來。

但轉念又想，小災小難自不在話下，若真是大難臨頭，憑自己千萬年的道行，天下更無匹敵，那便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想到此處也便略略釋然了。

趙榛又道:“最近總夢見幾個字符，不知玄君可否告知其含義。”

玄君一看此事既然躲不過，與其到時令他茫然無知，還不如細心引導，讓他領略巫術正途，正所謂堵不如疏，看來也是天意使然，於是便點了點頭。

從此以後，玄君每日為他講解一些淺顯的巫術原理，卻還不教他巫術的咒語和施術的方法。

趙榛細心學習，隻想知其含義，他倒也無心修習巫術，更沒有其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