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峰上各個樓閣院落的建設已經開始了,一片叮叮當當熱火朝天的景象。
魏均和金富貴在一處工地上,拿著天地流沙圖商議事情。
只見天地流沙圖上是銀月峰的模型,這個銀月峰模型已經有了些許的變化——多了上山階梯。
從山腳到山腰,階梯直通而上,山腰到山脖子,階梯來回折疊,而山頂的階梯則是環繞山體,細細數來,環繞了六層。
魏均此時指著山頂環山階梯旁的一處。
“金師弟你看,此處地勢平坦開闊,坐北朝南,又在第三層,不如將建築堂建在這裡。”
建築堂,主管宗門建設的部門,目前南祁還沒有進行職權劃分,建築堂這個部門還不存在,但金富貴主管建築事務,做得相當不錯,將來的建築堂執事是沒跑了的。
“此地甚好,建造建築堂最為合適。”金富貴點頭,拿起竹簽插在魏均指的地方,竹簽之上寫有“建築堂”三個小字。
他看著銀月峰模型片刻,又拿出一根竹簽,插在模型上:“師兄,演武場建在此處如何?”
魏均皺眉:“此處雖然開闊,但距離絕壁懸崖太近。演武場佔地大,不如建在第五環吧,那兒還有塊空地。”
“也好,可如此一來,懸崖這邊建什麽。”金富貴問。
魏均說道:“我們的地方大,到不缺建築的地方,懸崖邊上圍上欄杆,再建個涼亭,供弟子們觀賞美景亦可。”
“就依師兄所言。”
他們兩個並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轉頭看向南方。
只見南方的天空上,一道金色的遁光飛來。
魏均笑道:“原來是四師弟回來了,看來南邊的熔岩火晶礦終於可以開采了,師父這幾日都來問過好幾回了。”
金富貴說道:“東邊的混元土礦早在兩天前就開工了,按理說熔岩火晶礦的毒霧不應該更難清理,莫不是出了什麽變故。”
他們倆還在說著,祝風華的遁光就到了近前,降落在他們身前。
“魏師兄,金師弟。”光芒斂去,祝風華就向他們打招呼。
魏均和金富貴卻一臉驚訝。
金富貴問:“四師兄,你這是?!”
“四師弟,你怎麽受了傷?被雷擊所傷,莫不是在礦區遇到敵人或者妖獸了?”
祝風華狀態看起來不是很好,臉色有些蒼白,衣衫邊緣略微焦黑卷曲,散發出來的氣息也起伏不定,並不似往日般平穩悠長。
祝風華道:“礦區無事,師兄勿要擔心,今天礦區的毒霧清除完了,我便回來匯報了。”
“礦區無事就好,不過你得和我們說說,你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魏均皺著眉頭問道。
其實他心中已有答案,祝風華肯定去了黑沼森林,只是不知緣由。
“小事。”祝風華臉色輕松地說道,“清毒事項快要完結了事,我便去黑沼邊緣巡查,發現了幾頭妖獸,出手斬殺了,不慎受了點傷,輕傷而已,不礙事。”
說著,他把裝著雷電鰍屍體的儲物袋拿了出來,遞給魏均和金富貴。
魏均打開儲物袋看了一眼,面色凝重,金富貴則倒吸了一口涼氣,驚歎道:
“五頭雷電鰍!四師兄真是戰力卓絕,不愧為正道築基期強者榜前十的人物!”
“金師弟你勿要誇他,漲了他逞能的威風。”
魏均面沉如水,看向祝風華:“你每次撒謊時只會故作輕松,說吧,這次去黑沼是何緣由。”
祝風華目光躲閃,正要編造什麽話。
只聽魏均又說道:“莫要說什麽只是在黑沼邊緣巡查,偶然發現這些雷電鰍。”
祝風華頓時泄氣,只能糾結著說道:“其實……有不得已的緣由……我並不想斬殺它們,甚至不願與它們為敵,是它們來追殺的我。”
他說的這些,確實都是真話。
但就連金富貴都看出來他隱瞞了很關鍵的信息,出言問道:“四師兄,它們為何要追殺你,而且,黑沼邊緣應該沒有雷電鰍,你又是在哪裡遇到的?”
祝風華目光又躲閃了。
魏均歎了一口氣:“師弟,你直接了當與我們說吧。”
“好吧……”祝風華見瞞不下去了,糾結了一番後說道:“你們也知曉,我修煉的金光神功有探測之術,前兩日我去黑沼邊緣探查,卻不料探測到在深入黑沼不到百裡之處,有一朵真火!於是我……”
“什麽?!!”金富貴和魏均大吃一驚。
魏均急聲問道:“這可當真嗎?”
祝風華點頭:“當真!確實是真火,是一朵五彩焰。”
聽到祝風華還知道是五彩焰,他們二人便確信無疑了。
“若是能取得那朵真火,師父就有望突破到金丹後期了!”魏均激動地說道。
金富貴則是深思:“想不到弦月山脈還有此等機緣。”
修仙世界,奇珍異寶無數,其中就有各種各樣奇異的火焰。
這種奇異的火焰,被收錄進《大荒寶經》當中,總共分為三個品級,從低到高分別是地火、真火和天火。
祝致遠修煉的《焚天決》到了築基後期,需要一種地火才能結成金丹,此後可一路修煉到金丹中期,但想要突破到後期,則需要一種真火。
踏入後期境界,若是再能尋來一種天火,就可以突破到元嬰期,踏足人界頂尖之列!
當然,天火難尋,可遇不可求,即便是金虹谷這等修仙大宗也沒有。
真火倒是有,而且金虹谷掌握了一處寶地,每三十年就能自行生出一朵真火。
但金虹谷裡,又不是祝致遠一人修煉《焚天決》。若是道真上人還在那還好說,現在他不在了,真火如此珍貴,哪可能落到祝致遠頭上。
而今,他們被排擠來南祁,居然在黑沼裡發現了一朵五彩焰!
當真是天大的機緣!
金富貴還是比較冷靜的,他說道:“四師兄,五彩焰伴妖而生,是一朵妖獸真火,並非天地自生,可不太好取。”
魏均也冷靜了下來:“四師弟,你是因為去查探才受的傷?”
事到如今,祝風華也不再隱瞞什麽,將自己進黑沼,看見正在蛻皮的赤鰭幻鱗蛇以及返程路上與雷電鰍激戰都告訴了二人。
盡管他可以淡化了其中凶險,沒有說赤鰭幻鱗蛇對他發動了攻擊,也把與雷電鰍殊死搏殺說成是順手斬殺。
但魏均依舊聽得神色擔憂,聽完後慍怒地說道:“你好生糊塗,若不是那條赤鰭幻鱗蛇剛好在蛻皮,你還能站在此地與我們說話?莫不是聽多了外頭人對你的傳言,說你能與金丹修士匹敵,你就當真了?”
這倒是氣話了,祝風華只是魯莽一些,但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祝風華低下頭:“師兄勿氣,師弟知錯了,下次不敢了。”
魏均其實也只是擔心他,看他認錯,心中的鬱氣便解開了。
只是不知怎的,魏均突然間就想起了楚思雨。
楚思雨其實入門拜師比祝風華更早一些,但當初她年紀實在太小,所以屈居老五,讓祝風華佔了老四的位置。
這兩個人……一個魯莽一個天真,倒是挺般配,只是我這四師弟是個榆木腦袋,不開竅……
說起來他們都是築基修士,也能結為道侶了,嗯……楚師妹還是南祁的公主,到時候在皇都風風光光辦一場喜酒,豈不妙哉……
“師兄?”金富貴的聲音打斷了思緒。
魏均回過神來,只見金富貴和祝風華一臉驚疑地看著他。
他們仿佛在問:師兄何故發笑?
“咳咳。”魏均輕咳一聲,連忙收斂那莫名的笑容,臉色一正:“好了,真火一事你去和師父說吧。不過先不急,師父現在估計忙著,你先去耿師兄那裡拿點丹藥,讓他幫你看看。”
“噢,那師弟告退了。”祝風華又奇怪地看了魏均一眼,才與金富貴點點頭,飛身離開了此處,往後山而去。
自從上次開會,劃出一塊地作為藥園之後,耿秋風就一直住在那裡。
藥園的位置在後山的山脖子,背靠著山頭,面向西方。十幾天不見,原本的斜坡已經被耿秋風開墾成一層層的梯田,草木盡去,黃色的泥土松軟,儼然翻新過了。
梯田有八層,目測合計約三百余畝,用來做藥園的話算不得大,不過他還能擴張,因為當初劃給他的地不止這一點。
在梯田的第三層邊緣,有一間簡陋的茅草屋,那便是耿秋風的住處。
祝風華剛飛到藥園上空,耿秋風就從茅草屋裡出來了。
只見這個瘦小的老頭穿著一件灰撲撲的短袖褂子,手臂乾瘦黝黑,下身的褲腿卷了起來,腳上踩著草鞋。
他抬起頭,寬沿草帽下露出一張純樸的笑臉,如同一個鄉下老農,憨厚親切。
“風華師弟,今兒是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真是稀客啊。”
“好久不見了,耿師兄。”
祝風華降落了下來,也笑著打招呼,只是笑容遠不如耿秋風那麽自然。
其實他以前並不認識耿秋風,直到分舵隊伍人員分配完畢,他才知道金虹谷還有耿秋風這號人物。
但也僅是認識,此後也沒怎麽打交道,算是點頭之交。
耿秋風叫他風華師弟,實際上是由於祝風華和祝風楊都姓祝,為了避免叫混,才用名字稱呼,並不是因為熟稔。
“風華師弟,你……受傷了。”耿秋風也和其他人一樣,發現了祝風華的傷勢,不由得面露驚訝之色:“是什麽能讓你受傷,你可是金丹修士都奈何不了的人。”
“耿師兄勿要過譽,我哪有那般本事。”祝風華苦笑一聲。
他知道自己的斤兩,坊間好事者總是愛誇大事實,此番流言不足為信。
兩人又客套了幾句,耿秋風請祝風華進了他的茅草屋。
茅草屋裡布置簡陋,一張床,一張桌子,兩三個樹墩用來當凳子用,四周牆根底下,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瓶瓶罐罐,一走進門,濃鬱的藥味撲面而來。
祝風華好奇打量著房間,倒是很符合他對煉丹師的印象。
耿秋風進屋後,摘下草帽掛在牆上,搬來了一個樹墩:“師弟,你坐,容我去倒杯茶水。”
祝風華推辭道:“師兄太客氣了,我只是來看看傷勢,哪敢勞煩師兄接待。”
“唉,風華師弟,你難得來我這兒坐坐,哪能招待不周。而且,我這茶也不是用來品的,是拿來當藥喝的。”
見耿秋風堅持,祝風華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得坐下等他去倒茶。
耿秋風倒來的茶呈淡紅色,味道乾澀。祝風華認出此茶,這茶叫碧血松,是一種藥茶,有活血化瘀的功效。
“師兄有心了。”祝風華道謝過後,將茶一飲而盡。
耿秋風又拿來了一個墊子,替他把脈。
只見耿秋風運轉真元,黑黝黝的手指之間泛著淡淡的綠光,按在了祝風華的手腕處。
片刻後,他收回手,說道:“風華師弟,你這傷勢並非法術或者妖物所留,乃是被天然雷電所傷,可是去了那黑沼森林?”
祝風華笑道:“師兄慧眼如炬,今人佩服。”
魏均和金富貴能看出他是雷電所傷,只是他們看不出是什麽雷電。耿秋風擅長丹藥,能看出他傷勢來源於天然雷電,倒是很正常。
但若是他僅能看到這層,醫術只能算合格
耿秋風還在思索著,不久後又說道:“不過…你這傷有些詭異……黑沼的雷電可不比其他雷電,黑沼的雷電威力強勁,按理說若是猝不及防挨一下,不可能隻受輕傷。
“而以師弟的修為,若是升起護體靈光,又不至於受傷……應該是護體靈光被穿透,或者真元耗盡,無法盡數抵擋……”
祝風華有點意外了,想不到耿秋風能將推理用在診斷上,確實有些門道。
“嗯……不對。”耿秋風再次否認自己的看法,陷入思索。
祝風華倒是有些期待了,問道:“有何不妥?”
耿秋風思考了半晌,看著祝風華,不解地問:“風華師弟,你是否在被雷擊之時,收回護體靈光?”
祝風華滿臉驚容。
耿秋風自顧自說道:“說不通啊,為何在被雷擊時收回護體靈光呢?莫不是我看錯了……師弟,到底是何緣由,你務必告訴我,否則今晚我可睡不著。”
祝風華震驚之後是不解,耿秋風的醫術高明,卻為何聲名不顯?
他見過的煉丹師裡,只要寥寥幾人才有此等醫術水平。萬萬沒想到,眼前這不起眼的小老頭竟然也如此厲害。
祝風華站起身來,行禮道:“耿師兄,不曾想你醫術竟是高明到此等地步,以前是我怠慢了。”
耿秋風沉浸在自己的推斷中,他趕緊將祝風華拉著又坐了下來。
“不怠慢不怠慢,風華師弟你還是趕緊告知實情,到底是我看錯了,還是另有緣故,只要你說了,就不算怠慢。”
看著耿秋風一臉急迫的樣子,祝風華心裡好笑。
這位耿師兄倒是一個妙人。
於是將與雷電鰍激鬥之後,真元耗盡,回程路上遇上閃電,舍不得再消耗靈石補充,所以撤去護體靈光,沒有盡數擋下的事情說了一通。
耿秋風聽完,恍然大悟:“原來是舍不得消耗靈石。”
他心中其實也好奇,祝風華為何沒事進黑沼與雷電鰍死鬥,但祝風華沒說,他也很識趣的沒有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