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燈長明 第五章 上天的禮物

“木炭，硝，硫磺……沒錯啊！”

“誰能告訴我，這TM的到底是怎麽回事?”

仙舟樓閣最上方的房間裡，祝致遠在自言自語。

他面前有個鐵盆，鐵盆裡放著一些黑色的粉末，幾根細柴在黑色粉末上靜靜地燃燒，絲毫沒有其他反應。

要知道這黑色粉末，可是大名鼎鼎的黑火藥。

這種東西只要有一定的量，保持乾燥的前提下，碰到火或者受到擠壓就會爆炸。

可是眼前這些黑火藥，無論如何擠壓都沒有反應，而用火烤也沒法點燃。

火烤實驗進行過很多次，從一開始用修士發出的火焰，到現在用自然火焰，均不能點燃。

“難道兩個世界的基礎物質有差異?地球能行的東西在這裡不行?”

祝致遠又自言自語，這一發現，讓他來到新世界的興奮逐漸冷卻了下來。

如果兩者基礎物質不相通的話，那就不能照抄地球的作業了。

當然，即便如此，他還是很感激上天給他重獲新生的機會。

祝致遠穿越之前的一生過得很苦，出生在貧窮的山村，母親生下他後跟人跑了，父親常年酗酒，在一個夜晚，醉酒後掉進河裡淹死。

爺爺奶奶相繼離世後，年少的他被伯伯收養，因為受不了打罵，十三歲那年一人從山裡走路去城裡討生活。

受了很多罪，睡過馬路，撿過破爛，被人欺負過，被人勒索過，也被克扣過工錢……

他一度以為自己就該受苦，就該不幸。直到十六歲那年，一個小餐館的老板好心收留，讓他在廚房打雜，他的生活才有了點色彩。

餐館老板一家對他很好，做工之余，常叫他多讀書。老板還有個女兒，與他年齡相仿，經常跟他講書，還把自己的買來的書任由他翻看。

情竇初開的他自然而然喜歡上了這個姑娘，但人家是重點高中的學生，今後是要讀大學的，反觀自己形同文盲，他自卑至極，不敢將心裡的喜歡表現出哪怕一點。

他腦子算得上聰明，書本對他幫助很大，思想逐漸開化。老板的生意也做得不錯，店面擴張，後來還開了分店，有一個還交給他經營。

生意很紅火，他賺了錢，買了車子，還按揭買了套房，除此之外，還收獲了愛情，是老板的女兒。

兩人怎麽走到一起的，祝致遠也不太清楚，確立戀人關系那年，女孩大四實習，回到了家鄉的城市，此後經常來找祝致遠談論書籍作品，交流思想。

好像是在談論一個關於靈魂伴侶的話題，說起靈魂伴侶是不可多得的。

女孩突然說:“我覺得我們就有點靈魂伴侶的味道。”

……

女孩又說:“要不，我們試一試?”

就這樣，兩人在一起了，女孩父母不反對，一年後領證結了婚。又過一年，他們的女兒降生了。

祝致遠被巨大的幸福填滿，徹底推翻了自己就是該受苦，就是該不幸的想法，但老天用非常殘酷的方式將他打回原形。

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奪走了他最愛的兩個女孩，他本人也高位截癱。

他沒能見到她們最後一面，在醫院醒來時，護士向他轉告，妻子臨去前，想讓他好好活下去，堅強地活下去。

咚咚咚……

就在此時，房門被敲響了。

祝致遠搖搖頭，盡力撇開悲傷。

會好好活下去的，他在心裡給自己打氣，臉色逐漸變回了從容。

“進來。”

來者是魏均，進了房間後的他眉頭微皺，明顯不太習慣房間裡濃鬱的火藥味。

他看了一眼師父身前的火盆裡如同鍋底灰的東西，說道:“師父，水燒開了。”

……

仙舟的廚房裡，耿秋風和幾名外門弟子正在看著灶台，那裡正在用柴火燒著一個茶壺。

茶壺的壺嘴被泥土封住，壺裡的水已經被燒開多時，一縷縷水汽從壺蓋的縫隙裡快速淌出。

一名外門弟子問道:“耿師叔，長老是在做什麽呀?”

耿秋風不答，另一名弟子卻道:“我覺得長老是在煉器。”

“煉器?師兄勿要誆我，我從未聽說祝長老會煉器，只知道他在符籙一道有些造詣。”

“嘿，這你就不懂了。”

那弟子一副我很了解的摸樣，說道:“林檀月師叔走後，分舵現在沒有會煉器的人了，長老這是要準備多學一門技藝呢。你們想想，不論是搞硝石硫磺還是燒水，都用到了火。用到火，不是煉丹就是煉器嘛。”

“那為何不是煉丹呢?”

“你笨啊，煉丹的話……”那弟子的目光看向耿秋風，“不是還有我們耿師叔嘛。”

“好了好了，長老的心思豈是你們能猜的，做好你們的事就得了。”耿秋風雖這樣說，但臉上依舊湧上些許自得之色。

不過他依舊保持機敏，感應到什麽之後，連忙來到了廚房門口，恰巧就碰見祝致遠和魏均一同進來。

耿秋風恭敬地行禮:“祝師叔您來了。”

“參見祝長老。”這些弟子也全都過來行禮。

“嗯。”祝致遠點點頭，越過了他們，目光看向了灶台上的茶壺。

隨後臉色就難看了起來。已經把壺嘴堵住了，水蒸氣都推不開壺蓋嗎?

他上前用手微微按住壺蓋，水蒸氣瞬間就不往外流淌了。

而這一按，把壺蓋和壺身的縫隙徹底合攏，但他幾乎沒有感覺到阻力。

這回，他終於相信兩個世界的基礎物質不太一樣了。

也是，這裡有修仙之人，本就該不一樣。

只是如此一來，他的計劃就泡湯了一半，依靠科技世界帶來的優勢，就只剩下思維方式了。

“你們把這些收拾一下。”

祝致遠轉身走出了廚房，一邊走一邊思考。

科技歸根結底是借助人力之外的力量，而修仙界，人力之外的力量非常多。

特別是科技工業當中比較重要的一件事——讓一個物體旋轉起來。

在修仙界很多辦法都能辦到，不是非要借助蒸氣，電力，煤炭或者石油這些能源。

但旋轉的力量不能憑空產生，修仙界同樣不存在永動機，想要通過修仙的手段驅動物品，必須要用靈石作為動力能源。

而靈石在修仙界也是重要的資源，他並沒有先發現先開采先使用的優勢。

這樣一來事情就難辦了。

唉，蒸氣，石油什麽的是指望不上了，還是得和這裡的人一樣，爭奪靈石資源……

不過就算能找到其他能源代替蒸氣和石油，讓東西轉起來了又怎樣?世界基礎不一樣，到時候造的螺旋槳未必能飛。

不能飛，如何對抗得了會飛行的修士?

只能另辟蹊徑，比叫黎蓉布置一個飛行陣法。

但問題回到本質上，不論陣法還是其他，都需要靈石。

祝致遠抬眼一看，不知不覺間，他已經來到了甲板廣場上。遠遠見到幾名外門弟子從倉房的位置出來，把儲物袋掛回腰間，滿臉喜色。

他這才想起，今天是初十，又是發放月俸的時候了。

於是朝著倉房走去。

倉房位於甲板下一層，祝致遠一路上見到不少臉帶喜悅的弟子。

他們見到祝致遠，紛紛向他行禮。

來到倉房的時候，只有幾人在排隊了，二弟子烏婉如正與幾名倉房管事弟子算著帳。

“師父，您怎麽來了。”烏婉如連忙把垂落在額前的頭髮撩至耳後，站起身，向他行禮。

“見過長老。”幾名倉房弟子也行禮道。

“你們繼續，我只是來看看。”祝致遠擺擺手道。

待得那幾人坐下繼續算帳的時候。烏婉如問道:“師父可是來查看靈石剩余的。”

祝致遠點頭:“嗯，我們還有多少靈石。”

“現目前還有6萬8千多。”

“具體?”

“68722顆。”烏婉如回答道:“這次發放月俸，外門弟子共71人，每人10靈石;記名弟子33人，每人3顆靈石;共計發放靈石809顆，開支比上個月少。但下個月開始，弟子們的月俸要增加五成以上，除此之外，仙舟運轉每天也要花費50顆靈石，這個月總共……”

祝致遠一邊聽一邊沉思，靈石有點緊俏。

只聽烏婉如又說道:“我和魏師兄還有幾位師弟師妹商量過了，這幾個月我們幾個就不領月俸了，能省一點是一點。還有，耿師兄這次也沒有來領。”

祝致遠歎氣道:“委屈你們了。”

不過耿秋風沒有來領卻是個意外。烏婉如特意提起，就能看出，耿秋風的做法贏得了幾位親傳弟子的好感。

烏婉如低下視線:“這都是我們該做的。”

6萬8千多靈石看起來雖然多，但是要拿來建設分舵的話，就有點捉襟見肘了。

金虹谷建設分舵的統一撥款標準是15萬靈石，外加足量的建設材料和修行物資，而且之後的十年內，無需分舵產出上繳，每年還向分舵資助2萬靈石。

然而祝致遠這回，宗門總共就撥了7萬5千靈石，隻給了少量建設材料和修行物資。雖然往後十年也不用上繳產出，但是每年只有1萬靈石的資助。

待遇打了對折，門內的借口當然是大戰之後，靈石以及各種資源短缺，但這種話拿去騙三歲小孩就行了。

分舵建設處處要用靈石，今後的日子，不得不勒緊褲腰帶過了。

這是烏婉如，乃至幾位親傳弟子的想法。但祝致遠並沒有這麽想過，節流不是辦法，而且在弦月山脈這種地方，也不能節流，必須短時間武裝起防守的力量。

所以要做的事就是開源。

該怎麽開源呢?

祝致遠皺緊眉頭，離開了倉房。

……

時間一晃，十天去了，八月廿二這天中午，從金虹谷本部而來的飛舟，歷經三個月的跋涉，終於抵達了弦月山脈。

今日一改往常的陰雨天，天氣轉好，萬裡無雲，碧空如洗。從船上就能看見弦月山脈鬱鬱蔥蔥的山峰。

弟子們都來到了甲板上，此時飛舟正在緩緩降低飛行高度，無須靠近船舷上就能看見山峰了。

但還是有很多年少的弟子趴在船舷上，看著他們即將抵達的目的地。

“真漂亮啊！”

“是啊，空氣也很清甜。”

“你們看山脈腳下有一座小鎮。”

“師姐！哪座是銀月峰呀！”

“便是那座了，你看……”

“它好高啊！山頂還有雲！”

“黑沼森林在哪裡啊?我看了這麽久都沒看到。”

“還遠著呢，再飛個三天你都看不見，現在哪裡看得見。”

“原來那麽遠啊，這我就放心了，這裡好像也不是那麽危險嘛。”

……

祝致遠坐在殿閣最上方的屋頂上，腿上放著天地流沙圖，看著遠方的弦月山脈出神。

出神了許久，也不知他在想什麽。

突然，他取出一根竹簽，插在天地流沙圖當中一座山峰的模型上。

在這個天地流沙圖上，已經有不少山峰被插上竹簽了。

過了一會兒，魏均和烏婉如一齊飛了上來。

魏均道:“師父，黎蓉師妹他們出了點意外。”

“意外?”祝致遠皺起眉頭，“出什麽事了?難道今天大陣運行不了?”

魏均道:“倒不是陣法的事，只是昨天四師弟在搜索銀月峰附近區域的時候，發現了一名魔道賊子，目前已經被四師弟拿住，等候師父發落。”

烏婉如補充道:“事發突然，他們還沒來得及細細盤問，隻說了此人是築基中期修為，鬥法方式是操控傀儡，應該是魔道九宗之一，血傀門的弟子。”

祝致遠詫異道:“血傀門?他們和這裡十萬八千裡遠的，這裡怎麽會有他們的弟子。”

魏均和烏婉如面面相覷……十萬八千裡?這距離師父是從哪裡聽說的，血傀門好像沒那麽近吧。

魏均道:“師父，此事蹊蹺，恐怕是魔道有不為人知的圖謀，要不要發一封飛劍傳書向宗門稟報。”

“不急，我先去看看情況再說，船上的事務就先交給你們了。 ”

祝致遠說完，就收起了天地流沙圖，踩著遁光就衝出了仙舟防護大陣，朝銀月峰的方向飛去。

高山越來越近，上面鬱鬱蔥蔥的樹木也愈發清晰可見。祝致遠心中思緒萬千。

這幾天他一直研究分舵發展的事情，倒是有了眉目，但非常可惜被一些東西給卡住了。

放眼整個修仙界各種辦法，用靈石作為動力能源的話，最有效最省能源的方式就是傀儡。

傀儡之術，簡而言之就是把精魄融煉到靈木之中，讓靈木成為精魄的軀殼，再裝上靈石作為驅動力來源。屆時修士只需用神識對精魄下令，就可以驅使靈木。

通過不同的拚接組裝，靈木可以成為各種形態，比如人形，獸形等，這便是傀儡了。

但非常可惜，金虹谷沒有擅長傀儡的人才。更可惜的是，正道中也很少有用傀儡的人，因為煉製傀儡天生就具備魔道屬性。

傀儡的精魄，便是將妖獸或者人的神魂以法術拘拿，再以秘法煉製而成。

比起強大危險的妖獸，凡人的精魄自然更好取一些，所以傀儡為主道的宗門想做大做強，一定會使用凡人來煉製傀儡。

祝致遠當然不是想用凡人來煉製傀儡，他翻閱典籍之後發現，他所需要的生產力，只需少量的精魄就可以做到。

只是苦於沒有擅長傀儡一道的人為他所用，他都開始準備從頭學起了。

如今這個血傀門的弟子突然出現，祝致遠都懷疑是不是上天送來的禮物。

難道自己倒霉一生，來到異世界要轉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