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燈長明 第九章 開會

“前輩恕罪！”厲大知臉色一慌，立刻撲通跪了下來，“晚輩實在不知哪裡有冒犯的地方。”

“你先起來！”祝致遠心急，不容厲大知反應，抬手一道真氣就把他托了起來。

“你說你們還是用凡人去挖礦?為什麽不用傀儡?”

“啊?”厲大知徹底糊塗了:“能用凡人幹嘛要用傀儡?”

能用凡人幹嘛要用傀儡……祝致遠一愣，這句話就一道驚雷，瞬間把他的腦海照亮，

能用凡人幹嘛要用傀儡……

能用凡人幹嘛要用傀儡！！

他一遍又一遍默念，細細咀嚼，已經熄滅的希望之火再次重燃，明亮而輝煌。

“是啊師父。”

此時，黎蓉說道:“魔道不比我們正道，傀儡材料在魔道不便宜，挖礦這種事，哪有放著凡人不用，去用傀儡的道理?”

是啊，哪有放著凡人不用，去用傀儡的道理！

想用凡人，若是狠心些，直接命令官府征發徭役，凡人要多少有多少，還不用花一顆靈石。

煉製傀儡，不論再怎麽低端，也是要花錢的。

這或許，就是修仙界空有十幾萬年歷史，文明卻無法前進一步的關鍵所在。

祝致遠沒有得意忘形，反而心中暗暗告誡自己，不要想當然，修仙界幅員遼闊，天縱之才層出不窮，勿要輕視天下人。

但他臉上笑容還是慢慢地展現出來:“你們說的很有道理，對了，你剛才說有得罪我的地方，快說來聽聽。”

厲大知被祝致遠喜怒無常的樣子給整怕了，不敢再繞圈子，指著那個蜘蛛形態的傀儡，說道:“前輩，這樣的傀儡在血傀門，是專供小兒玩樂的事物。”

祝致遠來了興趣:“此話怎講。”

見他沒有生氣，厲大知松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血傀門的弟子要求除了有木靈根外，還需要對機關傀儡感興趣，故而門內弟子都是自幼就選進山門。

“入門之後，每人皆賜一傀儡，用以戲玩研習，拆解亦無妨，旨在培養其興趣。畢竟此等傀儡材料最差，價格低廉，壞了也不可惜，而且刻上汲靈陣，驅使起來也不耗費靈石……”

“原來如此。”

祝致遠笑容更甚，“那麽你身為血傀門的弟子，對這種傀儡定然十分熟悉。也是，這麽短的時間，你就煉製出了一台，已經證明這一點。真可惜，這麽好的東西，居然拿來當孩童的玩具，暴殄天物！”

說到後來，他帶上了譏諷的語氣。

厲大知很糊塗，隻覺得祝致遠性格古怪。

他頭一次見到這樣的金丹修士。發現自己的苦苦設想出來的東西，不過是兒童的玩具，居然一點都不失望。

而且言行也怪，祝致遠此人冷靜時說話風雅一些，但一有情緒波動，開口竟是吐出汙穢之語，有**份和體面。

不過這個時候糾結這些無用，趁他高興，厲大知覺得表現一下自己更加重要。

於是他詳細講解到:“前輩，這個傀儡用以搬運重物，晚輩煉製的這個傀儡時，加裝了裝填靈石的溝槽，選材也稍好一些，如此傀儡經久耐用。正道當中，傀儡材料便宜，這個傀儡兩顆靈石就能把材料買齊。”

祝致遠聽完，點頭讚許道:“做得不錯。”

“這都是黎道友提點的晚輩。”厲大知圓滑地賣了一個人情。

誰料想黎蓉並不買帳，臉還冷了下來:“厲道友，我師父向來不喜世故，你只需將自己的事情做好，師父會看在眼裡，無需把心思放在別的地方。”

祝致遠也說道:“黎蓉說得對，你只需專心做好自己的事，無需分散精力應付別的。”

厲大知怔了片刻，恭敬應下:“晚輩受教！”

接下來就是傀儡的功能展示了。

只見厲大知催動法訣，木蜘蛛傀儡就開始活動起來，抖動八條蜘蛛腿，活動關節。

“去！”厲大知抬手一指，木蜘蛛傀儡就飛速地朝他所指的方向爬去。

那裡有一塊修磨好的石頭，只見蜘蛛到達之後，兩條前腿捧住了石頭，隨後從口器部位噴出綠色的藤蔓，將石頭緊緊纏繞，猛地一扯，加之兩隻前腿一同用力，千斤重的石頭就被牢牢放在了背上。

厲大知又一指，蜘蛛再次撲向另一塊石頭，這回沒用前腿捧，而是背對石頭。

隨後尾部噴射出更多的綠藤蔓，將石頭纏嚴實之後綠藤蔓往回縮，石頭慢慢地被拉了起來，最終貼在了蜘蛛的尾部。

如此一來，蜘蛛就搬起兩塊石頭了，這可是承擔了十幾個民夫的勞動力。

厲大知說道:“前輩，這個傀儡還能承擔兩塊石頭，可惜放不下了，再做大一些，消耗靈石就多了。”

“嗯。”祝致遠也知道傀儡體型越大，消耗的靈石越多，而且不是遞增，而是呈幾倍增長。

不過他看出了優化的方法:將石頭搬起來的結構佔用了蜘蛛有限的體型，將搬和運分開即可，也就是設計兩台傀儡，一台用來搬，一台用來運，如此能把效率提升到最高。

而厲大知的固有思維，是一台傀儡能做的事越多越好，民夫能乾的活，他要一台傀儡就能包圓了。

所以在他眼中，傀儡除非增大體型，否則已經無法改進了。

於是祝致遠說道:“這個傀儡應該如此改進……”

他把搬運分離的概念說了一通，還提到了分工合作的理念。

這讓黎蓉和厲大知都陷入沉思。

厲大知說道:“前輩所言，確實能讓效率提升不少，可如此一來，消耗的傀儡材料就要多三成不止了，而且這樣的傀儡功能單一，除了搬與運之外，再無其他用處，甚至……甚至單個傀儡還不如一個凡人……”

厲大知心中有些無奈，他寄人籬下，身不由己，所以祝致遠要他幹什麽，他只能遵從。

但他畢竟是血傀門的精英弟子，煉製高端傀儡，甚至天傀儡才是他的夢想。

而現在祝致遠要求他煉製的傀儡，稱一句不入流都算誇讚了，如此簡陋，功能如此單一，即便是血傀門的初學弟子，也不會煉出來惹人恥笑。

如果不是知道祝致遠脾性古怪，他都懷疑此人是故意折辱於他。

祝致遠道:“材料一事你無需擔心，缺什麽就去問烏婉如要，你只需告訴我，你煉製傀儡要多少時間，幾時能動工?”

厲大知恭敬地說道:“此等傀儡十分簡陋，晚輩一個時辰就能煉製**台，哦對了，汲靈陣晚輩也會刻畫，不用勞煩黎道友。”

“嗯。”祝致遠點點頭，“如此一天花四個時辰，就能有三十幾台，很不錯。”

誰料想厲大知臉色一變:“晚輩不敢憊懶，明日此時，定將百台傀儡交給前輩。”

祝致遠錯愕，隨後啞然失笑:“不用那麽拚，須知勞逸結合，後天吧，後天這個時候你再交給我。”

“多謝前輩體諒。”

……

次日清晨，金虹谷南祁分舵第一次戰略會議在銀月峰大殿召開！

祝致遠跨步進大殿之時，一眾弟子包括耿秋風已在殿中等候。

這座大殿比不得金虹谷本宗大殿那般氣勢磅礴，卻也算得上宏偉，如今點上了檀香，更多了幾分莊重的氣氛。

“昨晚你們都沒睡好啊?”

祝致遠發現弟子們的精神都有點蔫蔫的，特別是祝風華，眼下青黑，瞳孔周圍布滿血絲，也不知是不是一夜未眠。

修士的修行可以勉強代替睡眠，但這需要精神飽滿才行。如今山門剛剛建設，他們身上的事情不少，晚上還是睡覺更為妥當。

小弟子祝風楊說道:“師父，山門大陣尚未建成，昨晚弟子和師兄師姐們輪流去巡夜了。”

“原來如此，辛苦你們了。”祝致遠有些尷尬，他這個師父當得不稱職啊。

他昨天因為過於興奮，又出去外面飛一通，隻覺這個世界充滿了希望。

撒歡回來，他就去參觀了厲大知煉製傀儡，期間刪改了許多不必要的功能，比如傀儡縮小之類的，又省下了一筆材料和靈石。

但如此一來，就忘了他的弟子們。

不過弟子們也見怪不怪，這些年師父對正事從不關心，現在的樣子已經很振作了。

“黎蓉呢?我怎麽沒見她人?”祝致遠掃了一圈，發現少了一個人。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噔噔噔奔跑的聲音，轉頭一看，不是黎蓉還能是誰。

只見她衣衫尚未理好，一邊跑一邊扎頭髮，腳步匆忙。

“弟子來晚了，還請師父恕罪。”

黎蓉急忙鞠躬，以表歉意，但她還未扎好頭髮，這一鞠躬，又散落下來了。

這一幕好熟悉，祝致遠翻閱記憶，居然發現好幾個類似的畫面。

他別有深意地看了此女一眼。

黎蓉，踩點大師，但凡開會集結，必是踩點才到。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沒踩準的事時有發生。也曾被原主教訓過，卻不知悔改，原主也沒轍，隨她去了。

這種事不過是小節，祝致遠沒放在心上，讓黎蓉落座後，大會正式開始。

第一個討論的就是昨天民夫的問題。

烏婉如道:“據老管事的統計，這些天來共有9人喪命，4人殘疾，一應撫恤已派了外門弟子到傷亡者家中，親手交到其家人手上。”

“嗯，做的不錯。”祝致遠點頭。

由弟子親自去送，能震懾宵小。

楚思雨道:“采石場石匠共386人還在做工，除了留下少量廚工之外，其余民夫們已全部下山。”

祝致遠問道:“銀月峰與山下最近的小鎮都有幾十裡山路，怕是要走上兩三天，沿途都是山林，野獸毒蟲甚多，可有派弟子沿途清剿?”

楚思雨頓時羞愧到臉紅:“弟子考慮不周，會後就去派人。”

祝致遠說道:“留下來的石匠廚工，發放足量工錢銀兩，不可再以徭役視之。”

“是。”烏婉如點頭。

民夫的事宜到此為止，接下來就是分舵發展的要務。

一個修仙勢力要想立足，最基本的就是汲取地底靈脈，產出靈石。

這就涉及了風水和陣法之道，首先產出汲取靈氣的靈口不能破壞靈脈走勢，否則會損傷靈脈。其次出產靈石也不能過度，需要與靈脈的自行補充互相平衡，如此才是長久之計。

這一項事務，自然是由黎蓉來負責。

別看她懶懶散散，拖延症嚴重，但做起正事來卻不含糊。

只聽她說道:“弟子前幾日已走遍銀月峰各處，尋得靈口十二處，師父請看。”

她拿出了天地流沙圖，圖上是銀月峰的模型，此峰高高矗立，比周圍山峰至少高出三分之一，可謂一覽眾山小。

此時銀月峰的模型上，已經被黎蓉插上了不少木簽，共有十二根，幾乎都在半山腰以下。

有兩根在另一座山峰上，這座山與銀月峰相連，可視作後山。

“弟子以為，山底這十處靈口可化作靈泉，做靈石產出，後山這兩口可以用來建造閉關修煉室，供分舵弟子修行。

“弦月山脈是上等靈脈，靈氣充足，弟子估計聚靈大陣布置完畢後，這十口靈泉只需蘊靈兩年，之後每年產出靈石總計5到6萬之間。未來山門大陣擴張，還可以調整靈脈流向，屆時產出靈石將達8萬有余。”

祝致遠邊聽邊點頭，在修仙界的靈脈中，弦月山脈已經算很不錯了。

靈脈的等級，從高到低分別是天、地、上、中、下五等。

金虹谷本宗所在的彩虹山脈，便是一條天級靈脈，調整流向後，年產靈石近40萬，供養了2萬多名修士。

金虹谷的分舵中，白河分舵有一條地級靈脈，年產靈石16萬。其余分舵都是上等靈脈，或者中等靈脈。南祁分舵這條靈脈確實不差，就是位置不好。

當然，若是按照原主先前的打算，去位置較好的天照山脈，雖然安全，但經濟情況將會非常窘迫。

天照山脈只是條中等靈脈，沒調整之前年產靈石只有2到3萬，而且靈脈太深，難以開采，蘊靈都需要好幾年。加上調整流向也非常困難，就算調整好，產量也難以達到5萬。

來弦月山脈，雖然危險一些，但情況好上不止一點，只要捱過這兩年，到出產靈石的時候，一切會慢慢轉好。

當然，祝致遠沒想過就這麽等待著，眼下傀儡技術大有可為，正是努力拚搏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