鏢行三界 第17章落水狗

謝老大見了旁人都是趾高氣昂，但等和陸濟愁一同來了渭水河神的宮門外，其卻卑微客氣得很，僅是見一個守門的女婢，亦不忘禮數周全。

“謝統領回去吧，娘娘正在清修，不見客。”

“這……”

謝老大聞言，當即臉色便急得通紅，還不待他多語，女婢就打斷了他。

“娘娘適才傳下法旨，知你今日要來，吩咐婢子我，告誡統領:風雨易停，欲壑難填。修行路遠，好自為之。”

“呃……謝大謹遵娘娘法旨，叩謝娘娘抬愛。”

謝老大聽到此處，眼圈亦有紅潤，當即便跪倒在地，“咣咣咣”的磕響頭。

陸濟愁見狀，亦是拱手向宮門方向，遙施一禮，待攙扶起謝老大，兄弟二人並肩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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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之中，魏苦力扶樹喘息，衣襟染成一片鮮紅，周遭數裡內，躺著不下十幾名死狀各異之人。

虎落平陽被犬欺，龍遊淺水遭蝦戲。

幾十年積攢下來的仇敵，一朝聽聞他被漕幫除名，皆如同聞到血腥味的螞蝗一般。

從秦州邊境上岸，魏舵主才走了不到百裡，已然遇到三波劫殺了。

隨身的死忠，早就死乾淨了。

若不是他已然是黃階甲等武夫，一身內家功夫，登堂入室，又有多年積攢下來的家當，護身保命手段不知凡幾，此時早不知去閻王爺那裡，報道多少回了。

縱然他現在身受重傷，體內真氣被消耗得十不存一，仍不敢多加休歇喘息。

此地偏僻，這等大禍，似那等土地小神，躲都來不及，哪裡會出面庇佑他?

魏苦力心裡清楚得很，自己的活路在上邽，那裡魚龍混雜，各族林立，又在渭水上遊，隴山外圍，且還是大縣，城隍官位高，法力深，只要他能夠進入上邽城，自然得城隍庇佑，那些仇家顧及城隍神威，不敢似這般隨意出手。

不過此地距離上邽，至少還有二百裡，能不能活著到上邽，魏苦力心中也沒結果，其現在隻憑借一口信念希望支撐。

“魏苦力，魏大舵主，奴家可是想你想得好苦啊！”

魏苦力剛要動身，忽然從一旁的樹上，傳來女子銀鈴般的聲音。

其抬頭望卻，來人是自家的老相識了。

“十娘你也來了。”

“我豈能不來?二十年了，我真的好想你，每天都想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吃了你的肉。”

十娘說到此處，猛地將自家臉上偽裝撕下，露出了裡面密密麻麻數十道如蛛網一般的傷痕。

十娘還在這裡發癲，魏舵主卻是先行一步，默不作聲，腳底抹油了。

其運起真氣，貼地而飛，速度奇快，若有人遠望，只能見揚起煙塵一片。

凡是遇到亂石，蒼松攔路，皆一頭撞過去。

那些凡物，如何能抵擋他的真氣?

稍有觸碰，便化為齏粉。

瞬息之間，魏舵主已然衝出三四裡。

還不等他松一口氣，自身下泥土當中，突然衝出一紅一藍，兩把飛劍。

魏舵主到底是久經戰陣，這點警覺還是有的，只是他連番惡戰，真氣消耗巨大，身受重傷，雖然已有預料，但真輪到他自己躲避時，卻難免有些眼高手低了。

刹那之間，魏舵主被逼止步，付出的代價，便是左手斷了兩根手指，好在不是拇指，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直到此時，一身紅色衣裙的十娘，方才緩緩自林中飄飄追上。

“魏郎，奴家這十方劍陣，你覺得如何?”

“不是十方劍陣麽?怎地隻兩把飛劍?”

虎死雄風在，魏苦力知道自己服軟沒用，故而即便已有窮途末路之兆，依舊擺著他那副臭架子。

“魏郎，你莫要擔心，奴家不會殺你。

我要把你綁回朔風洞，以千年靈芝，釣住你的性命，日日夜夜用飛劍穿胸，再拘拿你的神魂，製成燈芯，點在奴家的閨房之中。”

魏苦力實在是懶得和這個瘋婆子囉嗦，其趁著對方又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先下為強，一掌打出，鋪天蓋地。

“翻天大手印?呵呵，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翻得出老娘的十方劍陣！”

十娘說話間，指訣變換，紅藍雙劍，立馬分出“赤橙紅綠青藍紫黑白”九道劍光，一劍居中，其他八劍按八卦方位列陣，劍光交織，一副太極圖的虛影湧現，與那遮天蔽日的大手掌相碰之下，玄光籠罩百裡，久久不散。

半晌過後，一切歸於平靜，魏苦力淡然屹立，周身上下，多了九個透明窟窿，鮮血宛如湧泉自體內流出。

反觀十娘，表面無傷，只是受了震蕩，內息翻湧得厲害，需得尋個時間，運功調理一番。

九柄飛劍，環繞其身，充作護衛。

“魏苦力，你終究是落到我的手裡了。”

十娘這個時候，哪裡還能顧得上調息自己，其神情發狠，一步一步向魏苦力所在走來。

魏苦力卻是無法與她爭辯，自家傷勢太重，全靠一點性命修為吊住那口氣，一旦開口，他怕自家頃刻間便會粉身碎骨，魂飛魄散。

“厲十娘，魏苦力的命，你還取不得！”

“誰?”

突然傳來的人聲，讓厲十娘不禁打了個寒顫。

方才她剛與魏苦力在此交手，玄光籠罩百裡，此時竟然還有人能夠悄無聲息來到自家近前，豈不是說來者比她和魏苦力的修為手段都高麽?

厲十娘尋聲望去，來人不躲不避，一身紫色道袍，面容蒼老，其一見之，連退數步，驚悚不已。

“三絕真人杜九幽?”

“倒還有幾分見識， 即知吾名，還不退走?”

得了杜九幽的警告，厲十娘不由得緊咬朱唇，眼神中一絲猶豫閃過，轉瞬化為決絕。

身形晃動，絲毫不理會杜九幽，探掌直奔魏苦力抓來，顯然打著強行帶走他的好算盤。

“放肆！”

隨著杜九幽言語一出，散發的法力氣勁，讓厲十娘身邊的九柄飛劍，皆不住地鳴叫開來。

此時厲十娘再想強行帶人走，魏舵主身前一丈開外，好似有一道無名氣牆，讓她半分都前進不得。

“滾！”

杜九幽言罷，身形一閃，已經越過厲十娘來到魏苦力的近前，待到厲十娘反應過來時，護在她身邊的九柄飛劍，皆成斷劍，她本人受此反噬，神色萎靡，連遁光都駕不得，只能怨毒的望了杜九幽背影一眼，一瘸一拐的緩緩離去。

“你身上傷勢雖重，但好在未傷到根本，待本座助你一臂之力。”

杜九幽並指點在魏苦力的額頭，一道精純法力，遊動於魏苦力的四肢百脈，魏苦力當即便感覺，周身暖洋洋的，原本乾涸的丹田，再度有了生機。

“謝杜盟主救命之恩。”

“呵呵！你以後便充作我隴右道鏢行的護法。”

“是！”

數日之間，盟友變屬下，縱然魏苦力心中不願，又能如何?

“拿著腰牌，前往上邽城，以後秦州境內，我杜家的產業便由你打理，至於你身後的尾巴，亦無需擔心，本座已然替你料理乾淨了。”

“盟主大恩，苦力銘記於心，今後必定竭盡全力。”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