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牙兵拔出刀,滿臉猙獰地斬向劉煜。
“敢殺我弟弟,我要你死!”
“殺賊!”
“償命!”……
牙兵的傳統是父死子繼、兄終弟及,這在各藩鎮都一樣,甚至有些直接是父子兄弟都在一軍效力,其緊密、串聯的程度可見一斑。
眼下向劉煜動手要報仇的,就足有八人!
而面對鋒利的刀槍,劉煜面不改色。
他體內澎湃如龍的氣血在這一瞬間快速翻滾起來,裹挾真勁的一掌撥出,手掌竟比那鋼鑄的盾牌還要堅固,使這些來襲的刀槍劍戟不僅沒有建功,反而紛紛折斷!
緊接著,他從容不迫地展開反擊。
身影如迅烈的狂風,挨個點名,一招殺一人,即便被殺者中不乏武徒二煉甚至是三煉,卻也無人能在他手下堅持超過第二招!
“啊!你,你別過來!”
剩下的最後一個動手的牙兵已經被嚇得魂飛魄散,不斷後退的同時還招呼大夥:“兄弟們,這惡賊要殺光我們!一起上啊!叫外面的弟兄也進來,一起殺了他!”
“我看誰敢!!!”
劉煜怒吼一聲,如驚雷激蕩、虎嘯山崗,這道霹靂般的炸響差點沒震碎在場眾人的耳膜。
望著那名牙兵,劉煜的目光像兩柄利劍,冷聲道:“他們沒得到本帥命令,就私搶餉銀,觸犯了軍法,你說他們該不該死?”
“這...我...”
牙兵語塞,不知如何作答。
“而你,敢煽動嘩變,襲殺主帥,也該死!”
“死”字吐出時,劉煜的拳已經到了。
堅固的胸甲根本擋不住這一拳,連帶胸甲後面的胸膛都被直接打穿!
“呃呃...你...”
牙兵低下頭看著打穿自己胸膛的手臂,萬分絕望地伸出手指,顫顫巍巍地指向劉煜。
“哼。”
劉煜抽回手臂,看著屍體在眼前倒下的同時,對所有人道:“這些人藐視本帥,無法無天,簡直視規矩如無物,真真是個死有余辜!諸位說...本帥講得對不對?”
牙兵們死死盯著劉煜,有人隱隱含怒、有人目露凶光,也有人面帶畏色,就是沒人敢接他的話。
劉煜緩緩往前走著,前面擋路的牙兵自動讓開。
他的腳步悠閑,他的神色淡然,仿佛根本沒感受到此間陡然凝聚起來的濃鬱殺機一樣,也似乎沒看到兩側不少人用眼神交流後將手放在了兵刃上的場景。
被震懾住?
確實有部分牙兵被劉煜的凶殘給震住了,但不是全部。
如果只是死些同僚就能讓牙兵們懼怕,那又豈會有牙兵桀驁的說法?各藩鎮中說話算數的應該是那些純粹的武人勢力才對。
單純因為劉煜的出手太果斷、太血腥,現在的悠然姿態又頗為唬人,讓在場的牙兵們一時還摸不著他的水準而不敢妄動。
劉煜也知道這點,他有解的法子。
就是殺得少!
武夫當國的亂世,講什麽大道理都沒用,因為武夫們隻認自己的拳頭和手裡的刀。
唯有殺,殺乾淨,把滋生這種風氣的土壤從裡到外犁一遍,用物理超度的手段才管用。
當然,眼下還不是想這些、做這些的時候。
劉煜來到周彥超和李匡面前,盯著二人看了三秒,然後自顧自地伸出雙手,在二者的身上擦拭。
二者冷著臉,不說話。
他們沒有抵觸動作,像僵住的木頭,也如即將爆發滾燙岩漿前平靜的火山。
“這裡有十口箱子,一口箱子裡有一萬兩,總共也就是十萬貫。”
劉煜擦完手,朗聲開口:
“本帥給你們一人發一百貫,既算原來欠的餉,也有這個月的餉,而且從今以後月月有餉發,絕不拖欠!頓頓能吃飽,絕非虛言!”
他的話語不疾不徐,略顯磁性的好聽聲音讓人根本想不到,這是出自一個冷血男子的口。
而聽了這話,那些把手放在兵刃上的牙兵軍士,緩緩將手放了下去。
“這是本帥給你們的,承諾你們的,但是,本帥沒給你們...”
說到這裡時,劉煜的聲音一頓,渾身上下的氣息陡然一變,變得森然冷酷、煞氣衝天,他用飽含殺意的眸子快速掃了周圍一圈臉龐,剛剛還和煦的面容已經變得像那廟裡的護法神一樣威嚴。
吒聲驟然響起:“你們不能搶!!!”
軍士們本能一激靈,被這一吼震得直起雞皮疙、心頭惶惶不安,兩側前頭的牙兵更是將臉旁垂下去不敢與那雙幽沉的眸子對視。
他簡直像一頭披著人皮的惡虎!
不,他比惡虎更可怕,至少一頭惡虎,無法格殺十幾名氣血雄厚的精銳牙兵!
一些軍士喉結鼓動,已經汗流浹背。
‘他這五個月到底去哪兒了?’
周彥超望著劉煜,一雙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明明眼前的這道身影只是修長,並不雄壯,現在怎會令他感受到致命的威脅?
尤其是那雙眼睛,散發出的光芒攝人心魄,仿佛有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魔力!
‘這身氣血真是驚人啊,怎麽感覺他不止突破了煉髒...’
李匡眸光下垂,心裡同樣掠過陣陣思緒。
“都聽清了嗎,我丁字營和戊字營的將士們?”
噬人的咆哮切換成醇和的語言,半點不影響節奏,甚至聽起來還有些如沐春風。
“聽清了,就都給本帥回話,本帥給你們立的第一條規矩就是,任何時候都不要讓本帥問第二次。”
淡淡平和,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味道。
牙兵軍士們相互張望,直到第一個人跪了下去,然後這兩側的身影就像割麥子似的接二連三低俯,其中甚至還包括留在這看戲的甲字營牙兵。
“參見大帥!”
“參見大帥!”……
有第一道聲音響起,後面更多的聲音也馬上響起,雖然並不整齊,沒有山呼海嘯般來的壯觀,但聽起來卻讓人感到格外舒坦。
這就是權勢!
這一刻,劉煜說自己悟了。
不管是前世那個落榜後跑去參軍的美術生,還是今生這個靠著金手指的力量才能上任的節度使,自己兩世的追求方向並沒有錯。
只不過前世不幸,別說沒能走到對岸,剛踏出去就掉水裡了。
而今生,似乎也不需要如履薄冰。
另外,前世今生也不能一概而論,因為在這等存在著超凡力量的世界,權,也是拳!握拳就是握權!
‘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出拳必須有力啊...’
看著單膝下跪,不敢抬頭的牙兵軍士們,劉煜心中暗暗感慨。
只有兩人沒跪,也沒說話,那就是周彥超和李匡。
他們想到了帶兵過來見劉煜後會出現的各種結果,卻唯獨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這跟他們想象中的劇本完全不一樣。
“諸位,我是你們自己推舉的節度使,是你們擁立的漢州刺史。”
劉煜慢悠悠地說著,將雙手背在了身後,也沒讓軍士們起來。
“既然定了名分,那我就是君,你們就是臣。”
目光看向周李二人。
“你們要知道,這世上,有愛兵如子、同甘共苦的說法,可也有另一個說法,那便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你們說呢,周將軍,李將軍?”
軍士們紛紛把頭抬起來,望向這兩位鶴立雞群的人物。
周彥超、李匡二人,同時身子一抖,面皮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