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別人欣羨地詢問那對夫妻時,兩人都是笑而不語。
因為李啟林也不知道該怎麽跟人解釋,總不能跟人解釋,總不能跟人說,自家兒子正在修行當神仙?
這幾天李長樂足不出戶,把自己關在柴房裡,繼續鑽研手邊的功法。
修行如逆水行舟,越到後面越是吃力,突破到換骨境中期以後,他並沒有碰上什麽瓶頸,但能明顯感受到,修行的進度滯緩了許多。
這才過了幾天的安穩日子,他居然又懷念起了北境時候的修行,那一場場搏命的廝殺,無疑是他修行最大的動力。
約定的日子已到,又是日薄西山,趙家依舊沒有人上門。
少年想了想,主動去了趙家。
一個人,兩把劍,還是熟悉的街道,情況卻跟三個月以前不同了。
趙家早知道他會來,老太爺趙竟臣已經帶著嫡長孫在客廳等待。
沒有看座,更沒有上茶,一見到這個家夥,老人便沒有任何的好臉色。
“一個驟然富貴的泥腿子罷了,真當自己是好人物,還等著老夫親自上門?”趙竟臣嗤笑一聲,“你就不怕,你那賤胚父母折壽?”
李長樂自己拖了把椅子,當著老人的面自顧自坐下,也沒有暴跳如雷,“原本還想著談談的,現在看來,你是逼著我殺人了。”
趙竟臣冷笑連連,“小子,從域外劍仙那裡學了點本事,就真當自己天下無敵了?”
“那不能,不過殺你應該沒什麽問題。”李長樂把玩著手中的長纓,環視趙家還未撕掉的白色楹聯,“算算時間,趙文輝也快該做百日了,馬上就讓你下去陪他。”
“那還等什麽,來呀。”趙竟臣有恃無恐,“你還是太年輕,以為把父母送到白家就能得到庇護?”
李長樂冷眼看著他,身上殺意越來越濃。
“是啊,我孫兒也該百日了,拿你父母的人頭祭奠正好。”趙竟臣神色玩味,“你畢竟只是一個人,如何跟我趙家鬥?”
少年閉上了眼睛,不動手也不說話。
“老夫就在這裡坐著,你大可去白家看看,看他有沒有盡心庇護那一對佃戶,算算時間,那邊安插的殺手也該動手了……”
李長樂依舊閉著眼,握著劍柄的手越來越緊。
趙竟臣看得十分滿意,“又或者,你可以試試殺了老夫,然後提著人頭去白家收屍。”
突然間,少年臉色一白,仿佛瞬間被掏空了身體,隨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現在好了,我可以安心殺你了。”李長樂突然間笑眯眯地睜開眼睛。
趙竟臣不明所以,已然開竅的趙俊才卻滿臉不可置信。
“不可能,你只不過是一個三境煉炁士,怎麽能這麽遠操控飛劍殺人?”
李長樂呵呵一笑,“如果,那把飛劍有靈呢?”
“好好好,真不錯,看來謝大劍仙沒少給你好東西啊,看得我都有些眼饞了。”一道嬌柔百媚的女聲傳來。
秦淼拍著手掌,扭著水蛇腰從屏風後面走出。
李長樂瞥了一眼,“可算現身了,害我跟這老家夥廢話這麽久,簡直要吐了。”
“不探探你的虛實,又怎麽敢動手殺你呢?”
秦淼呵呵一笑,“不過我可聽說,謝劍仙似乎近十年都不會再現身了。”
“你們消息倒是真靈通,靈得讓人發寒。”李長樂眯著眼,這點他還真沒瞎說。
從他們能夠精確知道自己返鄉的日程,再到對於謝靈均的消息掌握,無一不是在展露一個宗門大派的底蘊。
“小弟弟,阿姨看你也是個好苗子,不如這樣,你給我個面子,我也給謝劍仙一個面子,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如何?”
“好啊。”李長樂瞪大眼睛,又指了指邊上的趙俊才,“只要,你讓我把這顆腦袋割下來,我就信你。”
秦淼的臉色一點點冷了下來,“謝劍仙既然沒帶走你,那我不妨告訴你,此方世界,還真沒幾個人敢不給老娘面子。”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說話間,李長樂瞥了眼已經從白家返回的留神,眼中的殺意越來越濃。
秦淼頓時間大怒,“小子,真當我不敢殺你!”
“要殺就殺,哪那麽多廢話!”
李長樂突然間暴走,當著女人的面,飛煌和留神分別掠向趙家爺孫!
“混帳!”
秦淼怒喝一聲,不見出手便振退了飛煌,又伸手拘押住趙竟臣面前的留神。
“找死!”
女人一咬牙,兩道金光射向少年胸口。
眼見不是對手,李長樂居然慌了神,衝著虛空大喊道:“師父救我!”
“謝,謝劍仙?”
秦淼一時間比他還慌,已經激射出去的金光又被她強行收回。
就在她愣神的瞬間,少年突然間露出一個奸詐的笑容,手中長纓毫無桎梏地切下了趙俊才的人頭。
“俊才!”趙竟臣面如死灰。
“你敢耍我!”秦淼咬著牙,也不再隱藏眼中的殺意。
李長樂呵呵一笑,“看來,你們對謝靈均很是忌憚,既然這樣,你還當個什麽的靠山?”
“什麽都不知道的蠢貨,你還真敢說!”
留神砰然間炸開,居然掙脫了秦淼的手心,歡快地飛回了少年身邊。
秦淼看著飛劍,眼中流露出一絲貪婪,同時也更加搞不清楚,眼前少年和謝靈均之間的關系。
“趙俊才已經被你殺了,得饒人處且饒人!”秦淼放平了語氣。
“大嬸,你好歹也是個靈台境,現在跟我講這些道理,不會覺得臉紅嗎?”
李長樂又指了指趙竟臣,“這家夥,要殺我爹娘欸,我現在殺了他家兩個子孫,哪裡還有半點轉圜的余地。”
趙竟臣面如死灰,看著少年的眼神,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
“要殺他,好啊,喊你師父出來, 我親自把人頭給你割下來。”秦淼語氣試探,還是想弄清楚少年和那位大劍仙的關系。
“我喊不來。”李長樂說著笑了笑,半真半假道,“不過,你可以試試把我腦袋割下來,或許他會現身呢。”
少年越是這樣說,秦淼便越是吃不準兩人之間的關系,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反而自己擰巴起來。
李長樂神色淡漠,“你不殺我?那我可要殺人了!”
“你敢!”
女人還是沒敢動手,就只是用言語威脅。
少年充耳不聞,走過去徑直割下了老人的頭顱,隨後扔到了女人腳邊。
“好,好啊!”秦淼氣得胸脯上下起伏,“如此跋扈,即便是謝劍仙的弟子,也得給我一個交代。”
“瞻前顧後,誰也保護不了,誰也嚇唬不住。”李長樂嗤笑一聲,又突然間道,“如果我說,我跟謝靈均其實沒有絲毫關系,你會不會開心?”
“什麽?”
“我根本不是謝靈均的徒弟,相反還跟他有些恩怨,剛才嚇唬你罷了。”
秦淼臉色難看,但還是不太相信,倘若沒有高人指點,短短三個月的時間,他怎麽可能成長的這麽快。
再者,她授命前來替趙家處理這樁麻煩,卻眼睜睜看著趙家爺孫被當面割了腦袋,倘若說他跟謝靈均沒有任何關系,那自己就是世上最大的蠢貨!
“大嬸,我看你糾結也挺辛苦的,要不打一架吧,生死自負。”李長樂笑容嘲諷。
“好啊!”秦淼整張臉都扭曲了,“老娘想要殺你,簡直想得要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