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聽到敲門聲,陳金如條件反射般,當即躍身而起,“我去開門。”
“不會吧?”
白婕愣了一下,“韓荊才離開多久,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回來了?”
鎮獄司距離觀星樓,幾乎橫跨了整個內城,騎馬的話,至少也得小半個時辰。
白姨,你不懂男人…更不懂戀愛腦的男人…陳金笑了笑:“白姨,永遠都不要用‘快’這個字來形容男人。”
“什麽意思?”
白婕滿臉疑惑地看著陳金。
然而,此時的陳金,身形一閃,早已出了客廳。
打開街門一看。
不出所料,門外站著的,果然是韓荊。
但見韓荊氣喘籲籲,滿臉大汗,一見到陳金,便上氣不接下氣地道:“陳、陳……”
說話就跟卡殼了似的,“陳”了半天,也沒接下去。
“韓大哥,先進來喝杯茶再說。”
陳金連忙拉著韓荊,來到客廳,給他倒了杯涼茶。
“咕嚕、咕嚕~”
韓荊一飲而盡。
末了,還覺得意猶未盡,抱著茶壺便是一頓鯨吞。
“嗝~”
一壺涼茶,頃刻見底,韓荊長吐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終於得救了。”
“夠不夠?”
站在旁邊的白婕突然道,“不夠的話,我再去沏一壺。”
剛才進客廳的時候,韓荊渴的不行,一時沒能注意到白婕。
直到此時,聽到白婕的聲音,韓荊虎軀一顫,面紅耳赤,像極了一個靦腆的小男孩,結巴道:“白、白、白……”
見狀,陳金有些無奈,對白婕道:“白姨,你去沏壺茶,回避一下。”
“嗯。”
白婕抱著茶壺,旋即離開客廳,去了廚房。
目送白婕消失在抄手回廊的盡頭,韓荊如釋重負,終於恢復了正常,低聲道:“陳兄弟,我剛才在白姑娘面前的表現,還算可以吧?”
陳金:“……”
不願跟他東拉西扯,單刀直入:“韓大哥,此去觀星樓,打探到什麽消息沒?”
“不辱使命。”
韓荊點頭,“全都打探到了。”
聞言,陳金心頭狠狠地顫動了一下,神情略顯緊張,有種當庭聽宣判的感覺:“情況如何?”
“此番沈府滅門案,竟發生在天子腳下,凶手窮凶極惡,上頭深惡痛絕……”
韓荊激昂陳詞,仿佛義憤填膺。
這種樣板式的陳詞濫調,能不能留到以後的新聞發布會上再說…陳金在心裡狠狠吐槽,卻也只能捏著鼻子聽著。
“咱們欽天監受京兆府之請,協助調查,三垣台主簿李承風李大人,親自出馬,率隊勘察凶殺現場。”
韓荊精神十足,滔滔不絕,“李大人在沈府中,發現了一件可以屏蔽妖氣的法器,也從這件法器裡面,檢測出了一縷妖氣……”
聽到這,陳金心下一喜:“如此說來,沈府滅門一案,凶手極有可能真是妖魔所為。”
“不一定。”
韓荊搖搖頭,“李大人說了,這件法器,也有可能是凶手故意留在凶殺現場,擾亂視線的煙霧彈。”
對此,陳金表示認同,以目前此案的線索和證據,確實無法排除這種可能。
但同時,“妖魔所為”的可能,也隨之大大提升。
“李大人真是這麽說的?”
陳金懷疑道。
“不但是這麽說的,而且還是這麽做的。”
韓荊笑道,“李大人已將現場勘察的結果,包括那件法器,都已整理成了卷宗以及物證,移交給了京兆府。”
這樣的結果,大大地出乎了陳金先前的預料。
但也印證了“運氣”的結果。
“咱們欽天監果然沒有偏袒巡夜人?”
陳金還是有點不太相信。
朝廷之上,官官相護,幾乎已經成了根深蒂固的潛規則。
如今,突然遇到一個秉公執法、不偏不倚的主簿大人,反倒讓他覺得過於科幻了些。
難道欽天監真的不怕得罪巡夜人?
“我就說嘛,咱們欽天監裡怎麽可能有壞人呢。”
韓荊笑道。
“可這樣一來,咱們欽天監相當於是親手把巡夜人抬上了火架子,勢必與巡夜人結怨。”
陳金面露擔憂之色。
雖然欽天監只不過是佐證了“妖魔所為”的這種可能性,可一旦傳到巡夜人的對頭耳中,必定會揪住不放,對巡夜人猛烈抨擊。
到了那時,巡夜人還不把滿腔怨怒,全都撒到欽天監身上?
要知道,巡夜人的背後,可是有太后和曹公撐腰。
對付區區一個欽天監,綽綽有余。
況且,天子腳下,妖魔滅門,欽天監自己的屁股顯然也不乾淨。
在這種情況下,欽天監不與巡夜人攜手共度便罷了,竟然還背後捅刀子。
敢情欽天監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壓根兒就沒考慮到這點…開什麽國際玩笑…陳金越想越覺得不對頭。
但話又說回來了,對他而言,欽天監此舉,如同神助。
感謝還來不及,又豈會深究?
“陳兄弟此言差矣。”
韓荊昂首挺胸,伸手使勁拍了一下胸膛,砰砰作響,“大丈夫行事,但求問心無愧,又何必在乎得失?”
“說得好。”
陳金立馬送上一個彩虹屁,“隻此一言,當浮三大白!”
“白姨,端菜上酒,我要跟韓大哥痛飲三百杯,以答謝韓大哥仗義相助的同袍之誼。”
兩人推杯換盞之時,白婕在旁相陪,韓荊緊張得手抖,連夾菜都費勁。
平時三斤的酒量,此時竟然變成了一杯就倒。
一頓午飯,吃到將近申時。
韓荊猛然想起,自己下午還要帶隊巡街,嚇得一個激靈,瞬間酒醒,趕忙告辭,匆匆離開。
將韓荊送出鎮獄司,陳金和白婕站在門口,眺望街道盡頭。
“盡歡。”
白婕問道,“事情辦妥了麽?”
“還不一定。”
陳金搖了搖頭,眉頭兀自深鎖,“雖然有了欽天監的佐證,巡夜人找替罪羊的計劃,失敗了大半,可巡夜人為了摘清自己,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只要楊庚壯一天沒出獄,這件事就一天沒完。
誰也無法預測,巡夜人接下來會出什麽牌。
萬一巡夜人向京兆府施壓,也不知慕天恩能不能頂得住?
不過,幸虧有了欽天監的佐證,便有了一個破局的契機,總比陷入無解的死局好。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做?”
面對巡夜人這樣一個龐然大物, 白婕有種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覺。
不僅是白婕,陳金同樣如此。
實力和勢力都太弱了啊…好想找條大腿抱一抱…陳金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穿越之初,原以為自己不用考公,就能過上腐朽的封建貴族生活,事實證明自己還是圖樣圖森破了。
如今,卻麻煩不斷。
歸根到底,是因為夢想和實力不匹配。
無論是哪裡,這都是個問題。
等這件事解決以後,得好生規劃規劃了…陳金雙眼微眯。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陳金暫時也沒更好的辦法,“不過,眼下最要緊的,是要防止楊庚壯背後連中數刀,自殺於大牢裡面。”
想到這,陳金猛地一驚。
釜底抽薪,暗殺楊庚壯,將罪名推給一個死人,絕對是巡夜人現目前最直截了當也是最有效的辦法。
不行!
必須阻止這種情況!
“白姨,給我些銀兩。”
臉上露出焦急之色,陳金催促道。
“好。”
白婕也不問緣由,立即轉身回了房間,取了五十兩銀子,交給陳金。
仍不忘咬牙切齒地罵了句,“楊庚壯那個賠錢貨,平時吃的就比掙的多,現在又惹出這麽多事來……”
“盡歡,這些銀兩夠不夠?”
陳金看也沒看,隨手揣進自己那個早已掏空的錢囊:“應該夠了。”
“白姨,我去趟京兆府,你……”
剛說沒說,便看見街道盡頭,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