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庚壯一怔:“恭喜我什麽?”
“恭喜你沉冤得雪。”
陳金笑道。
“老爺以為,這虎妖真是屠滅沈府滿門的真凶麽?”
楊庚壯似乎也察覺到,這件事的背後必然還有其他隱情。
乾元城是什麽地方?
帝都!
區區一頭六品化形的虎妖,竟能在城中肆意殺虐,甚至還偽裝成了巡夜人。
以楊庚壯的腦容量,也覺得這裡面必有蹊蹺。
“咱鎮獄司既不是京兆府,也不是什麽刑部,更不是大理寺,與我們無關的事情,不要多想。”
看出了楊庚壯心中的疑慮,陳金轉頭望向黑夜籠罩下的乾元城,似有無數暗流湧動,“反正,這虎妖十有**便是沈府滅門案的真凶,對你我來說,隻此足矣。”
“老爺你為何如此肯定?”
楊庚壯奇怪道。
更讓他感到好奇的是,與何啞巴朝夕相處那麽久的聶鋒和宋天問兩人,竟也未能識破虎妖的偽裝。
反倒是陳金,不過初次見面,前後用了不到一刻鍾,便逼得虎妖原形畢露,卻不知陳金是如何識破的。
陳金微微一笑,剛要解釋。
就在此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以極快的速度,紛紜踏至。
楊庚壯一眼望去:“是斬妖司的人,舒司正親自領隊。”
斬妖司的司正,名叫舒攀。
來到這個世界以後,陳金還沒見過,可在原主的記憶裡,確有這號人物。
很快。
舒攀率領二十幾名斬妖司衙役,趕到現場。
看了看中毒倒地的巡夜人,又瞧了瞧被符籙鎮壓的虎妖,不禁皺起眉頭,揉了揉太陽穴:“完蛋了,估計明天朝會之後,李大人又要找我們開大會了。”
當即吩咐屬下,拿出丹藥,給巡夜人解毒。
而他自己,則是從懷裡摸出了一副青色卷軸,緩緩展開。
青色卷軸之上,乃是山林水墨畫。
舒攀走到虎妖的跟前,居高臨下,俯視虎妖,歎了口氣:“小東西,你可把我們害慘了。”
言訖。
將卷軸覆蓋在虎妖的天靈蓋。
嗖的一聲,虎妖毫無反抗之力,立馬被收入了卷軸之中。
瞬間從三次元變成二次元,出現在山水畫裡。
舒攀一邊卷起畫軸,一邊抬頭道:“陳大人,您受驚了。”
“舒大人。”
陳金從屋頂上一躍而下,飄然落地,一拱手道,“好久不見了。”
“是啊。”
舒攀笑道,“如果沒記錯的話,上次見面,是在陳浪的靈堂上。”
這也是一件法器麽…陳金看了眼舒攀手中的卷軸:“舒大人,打算如何處置這虎妖?”
“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我斬妖司只是負責緝拿而已。”
說著,舒攀將卷軸揣進懷裡。
“這虎妖極有可能是沈府滅門案的凶手,最好是交給京兆府。”
陳金提醒道。
按照以往的慣例,斬妖司緝拿住的妖怪,第一時間是要送往刑部或者大理寺。
然而,刑部和大理寺,陳金都不怎麽熟悉,日後打聽情況,很不方便。
所以陳金才會提醒。
“好。”
舒攀點點頭,頓了頓又道,“宵禁時間,陳大人不在鎮獄司待著,為何出現在此地?”
“說來話長……”
陳金正想跟他長話短說。
這時,剛解了毒恢復些許體力的聶鋒和宋天問二人,相互攙扶著,有些虛弱地走了過來。
“這次多虧欽天監出手相助了。”
宋天問拱手道。
四十多個巡夜人,幾乎全軍覆沒於虎妖之手。
若非陳金和楊庚壯吸引了虎妖的注意力,拖延時間,再加上監正出手,斬妖司趕到解毒,後果不堪設想。
但,無論如何,巡夜人今晚都丟臉丟大發了。
明天一旦傳了出去,正好成為群臣攻訐巡夜人和曹公的把柄。
想想巡夜人的處境,真是太難了。
“客氣了。”
以舒攀的品級,自然不認識宋天問和聶鋒這種銀杆子級別的巡夜人,只是禮貌地回了一句。
當然,聶鋒和宋天問二人,也不是衝著感謝舒攀來的。
他倆更加好奇:“為何陳大人你能一眼就識破虎妖的偽裝?”
一聽這話,舒攀先是愣了愣,有些驚詫地上下打量著陳金:“虎妖竟是你識破的?”
虎妖悄無聲息出現在乾元城,連斬妖司和巡夜人事先都沒察覺。
毫無疑問,虎妖身上,必有屏蔽妖氣的法器。
想要識破虎妖,並非易事。
除非是有破除屏蔽法器的法器,或者其他高階的術法神通。
很明顯,這些條件,陳金都不具備。
如此一來,陳金又是如何識破虎妖的偽裝,便成了一個揪心的問題。
“失禮失禮。”
陳金淡然一笑,“我也只是剛好碰巧而已。”
“請陳大人指點。”
宋天問拱手,虛心請教。
“其一,我剛才說要找京兆府望氣,虎妖外厲內荏,看似無所畏懼,卻又突然想要撒尿,分明是心虛緊張的表現。”
陳金不疾不徐,娓娓道來,“其二,何提燈身材瘦小,所謂短小精悍,放水絕不可能如此雄壯奔騰。”
聽到這,宋天問愣了一下…這解釋也太他喵的草率了吧。
可聶鋒卻頷首道:“有道理,我也覺得這點最為可疑……”
作為關系頗好的三人組,常有結伴撒尿的習慣,你知我長短,我知你深淺。
在此前,真正的何啞巴哪有如此持久而又奔放的水勢。
我怎麽早沒想到這一點呢…聶鋒暗自懊惱。
聽得陳金續道:“當然, 最最重要的是,虎妖撒尿時,撩起袍子,我在他身上發現了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
“玉佩!”
而且還是龍首虎身的玉佩。
跟出現在沈府那件可以屏蔽妖氣的法器一模一樣。
徹底引起陳金的懷疑。
然而,僅憑這三點,也無法斷定。
於是陳金決定詐他一詐。
沒想到,對方的心理素質如此之差,被他一嚇,立馬露出破綻。
從頭到尾聽完陳金的解釋,宋天問等人這才恍然大悟。
聶鋒望向陳金的眼神,又平添了幾分狂熱和欽佩。
“唉,只可惜了老何……”
宋天問歎道。
“那虎妖雖已化形,可不通人言,想要混進巡夜人,啞巴的老何無疑是最佳人選……”
回想著何啞巴的音容,聶鋒比宋天問更不好受,“老何他娘的還欠我十兩銀子……整整十兩!”
到底老何欠你銀子,還是老何他娘欠你銀子…真是費解…此時的陳金,自然沒空深究這個。
他在意的,只有一件事:“同樣的玉佩,同樣的法器,分別出現在沈府和虎妖的身上,虎妖不是真凶的概率太低……真凶抓獲,只需靜待審訊,便能真相大白。”
儒家的望氣觀心,對於妖魔,同樣有效,所以也不怕虎妖不招。
“慕天恩今晚估計是睡不著了。”
想到這,陳金心情大好,整個人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與舒攀等人打了聲招呼之後,便與楊庚壯打道回府,一路上腳步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