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來就收徒,這麽直接嗎…陳金愣了一下。
不等他回答。
陸淵不甘落後,衝著周燮一翻白眼:“周老學究,咱們詩壇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插嘴了?不要誤人子弟!”
言訖,又換了副和藹的笑臉,語氣也變得溫柔了不少,對陳金道:“小友,老夫陸淵,人稱‘大乾詩神’。”
“放眼整個大乾帝朝,若論詩才,老夫稱第二,便沒人敢稱第一。”
“小友,你若拜入老夫門下,老夫保證,不出三年,便能讓你的詩才更上一層樓。”
“用不了多久,老夫‘大乾詩神’的稱號,必定非你莫屬。”
眼見陸淵竟卑鄙無恥地用“大乾詩神”的稱號來給人畫大餅,周燮自知不是對手。
畢竟,若論詩才,他確實不如陸淵。
而陳金展現出來的詩才,正好讓陸淵撿了個大便宜,投其所好。
在此前,周燮門下有個王雲,詩才足以碾壓陸淵的門人。
可最近不知為何,陸淵門下弟子秦文傑,好像突然開竅了似的,短短幾天,聖裁出了兩篇鳴州之作。
王雲與之相比,漸漸落了下風,已然不堪重任。
倘若自己能將陳金這位詩才收錄門下,就算陸淵有十個秦文傑也不夠打。
想到這,周燮當即臉色一沉,怒道:“陸老狗,你是不是要跟老夫爭?信不信老夫一口浩然正氣噴死你。”
“周老學究,你以為老夫當真怕了你麽?”
陸淵冷笑,針鋒相對。
“看來,你個老狗今日是想跟老夫比劃一下。”
“正有此意。”
“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
周燮指著那匹系於道旁樹下的黃驃馬,威聲喝道,“黃馬非馬,而是蛟龍。”
驚人的一幕驟然發生。
但見那匹原本平平無奇的黃驃馬,伴隨著一聲亢奮的嘶鳴,頭生鹿角,遍體鱗甲,身軀膨脹,拉長了將近三丈。
竟真如周燮所言,黃驃馬變成了一頭猙獰的蛟龍,足底升起一團白雲,衝入雲霄,翱翔虛空。
“以文亂法…這就是三品大儒的言靈麽?”
陳金張大嘴巴,吞了吞喉嚨。
“馬馬馬,我的馬。”
王雲似乎已經看到了黃驃馬的悲慘結局,趴在地上,嘴裡叼著草泥,欲哭無淚,“我的五兩押金,就這麽沒了。”
雙眼微眯,陸淵不屑地斜睨了一眼天空中的龍馬:“區區蛟龍,何足道哉?”
“且看老夫……一身轉戰三千裡,一劍曾當百萬師。”
陸淵一張口。
萬道劍光,倏爾噴射而出。
仿佛天雷閃電般,撕裂虛空,瞬間便已將龍馬斬殺。
霎時間。
鮮血如落梅,自半空飄零而下。
撲通!
蛟龍撲落在了地上,早已恢復了黃驃馬的模樣。
“陸老狗,你敢殺我馬。”
周燮怒不可遏,“老夫跟你拚了。”
“暾將出兮東方,照吾檻兮扶桑。駕龍輈兮乘雷,載雲旗兮委蛇……”
虛空中,一尊駕車的神靈隱現。
仿佛是應周燮的言靈所召喚,從另外一個世界,跨越次元而來。
聽得周燮口中念叨有詞,陸淵瞬間變了臉色:“周老學究,你瘋啦?”
“好好好,老夫便奉陪到底。”
“吉日兮辰良,穆將愉兮上皇。撫長劍兮玉珥,璆鏘鳴兮琳琅……”
陸淵每念一句,臉色便蒼白了一分。
很明顯,施展這樣的言靈,耗費了他不少才氣。
便在此時。
魏師古和黎崇二位大儒聯袂而至,情知事態嚴重,眉頭緊鎖。
緊接著。
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二人全都給我住口!”
話音尚未落定。
冥冥之中似有神力,直接打斷了周燮和陸淵的吟誦。
原本正在半空中聚集凝形的兩尊神靈,也隨之自動消散。
一場大儒之間的戰鬥,瞬間消弭於無形之中。
然而,周燮和陸淵兩人,誰也看不上誰,冷哼一聲,扭過頭去。
魏師古見狀,一臉無奈的苦笑,對此他早已見慣不怪。
更不理睬二人,徑直朝著陳金走了過去:“你便是鎮獄司新任司正?老夫魏師古,乃是洙泗學宮副院長,無論是詩才,還是文賦,都在周陸兩位大儒之上。”
雖未明說,但聽這話的意思,好像是在說……什麽昌黎居士,什麽大乾詩神,加起來都不夠老夫一個人打的…如果你想選老師的話,應該知道怎麽選了吧。
魏師古笑眯眯地望著陳金,一切盡在不言中。
臥槽,魏矮子好生卑鄙…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啊…周燮和陸淵終於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怒視魏師古。
魏師古視若不見,面不改色,一張老臉厚得驚人。
“額……”
陳金有些為難,“實不相瞞,我此行隻為切磋,沒打算拜師。”
與大儒切磋…這小子好大的口氣…包括秦文傑在內,在場的洙泗學宮所有學子無不皺起了眉頭。
魏師古等人也是愣了一下。
當世三位大儒,相繼拋出了賞識的橄欖枝,卻被對方拒絕了。
對他們而言,在此之前,絕對是絕無僅有的事情。
秦文傑忍不住冷哼,陰陽怪氣道:“與大儒切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別以為寫出了兩篇傳世之作,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你若真有本事,敢不敢現場作詩一首,讓大家開開眼界?”
此言一出。
洙泗學宮等人深以為然。
就連魏師古等人也都望向陳金,並未駁斥秦文傑的話。
因為,他們也想瞧瞧,陳金的水平究竟如何。
“現場作詩?”
瞥了秦文傑一眼,陳金故作遲疑。
“一炷香為限,給黎老先生寫一首送行詩。”
秦文傑道,“這對陳大人來說,應該不是很難吧?”
陳金還沒開口。
早已站起身的王雲,卻為他打抱不平了起來,有些不忿道:“秦師弟,黎老先生告老還鄉,你可有作詩相贈?”
“當然。”
“你的詩也是現場作的麽?”
“當然不是。”
秦文傑直承其事。
早在幾天前,他便已知曉黎崇告老還鄉的事情,因此提前寫好了這首《六月初十望歸亭贈黎太博》。
“陳大人大才,我豈能與他相比?”
秦文傑淡然道。
他巧舌如簧,三言兩語,便已化解了王雲的質疑。
“你——”
王雲原本還想據理力爭。
卻被陳金阻止:“無礙,黎老先生今日榮歸,晚輩本就不應空手而來,便以拙作一篇,為黎老先生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