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後看,越覺得桑衝此獠,天打雷劈,死有余辜。
“這麽多黃花閨女,竟被這禽獸不如的家夥玷汙,香消玉殞……一刀砍了此獠,簡直是便宜了他。”
“早知如此,就該多砍幾刀,凌遲處死,讓他死前嘗嘗生不如死的痛苦滋味。”
陳金目欲噴火,咬牙切齒,義憤填膺,心緒久久難以平複。
在無盡的憤怒和罵聲中。
不知不覺,迷迷糊糊,陳金便已睡著。
等他再次醒來。
借著屋裡的朦朧夜光,望向旁邊的漏刻。
距離醜時,只差兩刻鍾。
“這麽早就醒了……”
後半夜的陳金,此時腦子裡一片漿糊似的,渾然忘了自己是誰身在何處。
剛想翻個身,夾著被衾,繼續呼呼大睡。
突然,冷不丁打了個激靈,猛地響起白婕的叮囑。
好像條件反射一樣,立馬睜大眼睛,翻身而起。
以極快的速度,拿起放在床頭的那枚鎮痛丹藥,無需就水,一口直接吞服。
隨後便盤腿坐在床榻上,雙眸清明,神情嚴肅,嚴陣以待。
醜寅多作怪的詭面瘡要來了麽…瘡哥,我不是原主,初來乍到,還是第一次,請你溫柔點兒…夜深人靜,萬籟俱寂,陳金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咕嚕~”
好餓…餓得心慌…陳金揉著肚子,皺起了眉頭。
過了會兒,終於忍受不住。
當即披衣起身,躡手躡腳地來到前院的廚房。
在廚房裡搜尋了一番,找到一壺女兒紅,兩根黃瓜,以及半隻燒雞。
陳金哪裡還顧得上許多,拿著食物,一邊啃著雞腿,一邊回到房間。
剛坐下,一瞥漏刻。
正巧醜時。
陳金心頭一緊,低頭看著袒露的胸口,暫無異樣,這才松了口氣。
不過,該來的遲早要來。
“我倒想瞅瞅,這傳說中的詭面瘡,究竟長什麽模樣。”
將一面銅鏡搬到桌上,調整角度,對準胸膛,陳金便自斟自酌了起來,靜待詭面瘡的發作。
反正,自己也無法主動反抗,不如被動享受。
滴答、滴答……
時間,在漏刻水滴的聲響中,一分一秒,悄然而逝。
三杯兩盞淡酒下肚,陳金忽然感覺到,胸口似有些許異動,奇癢難耐,好像是有什麽東西快要鑽出來一樣。
“來了。”
陳金一低頭。
但見原本稍顯骨感的胸膛,一張詭異的人臉,緩緩凸顯而出。
看樣子,好像睡著了的嬰兒。
“這就是讓原主痛不欲生的詭面瘡?”
陳金打量著銅鏡,“好像也沒什麽可怕的。”
正當他這麽想的時候。
貌狀嬰孩的詭面瘡跟他心有靈犀似的,突然睜開眼睛。
與陳金在銅鏡中四目相對。
陳金此時左手握酒杯,右手拿燒雞,滿嘴油膩,就像是寧王的人發現唐伯虎正在吃烤雞翅膀,氣氛有些尷尬。
偌大的臥房裡,只聽得見漏刻水滴的聲音。
“額……”
陳金腦子一抽,率先打破寂靜,脫口道,“要不一起整點兒?”
話一出口,便已後悔。
誰知,詭面瘡好像聽懂了他的話,張開嘴巴,露出滿口密密麻麻的細小尖牙。
什麽情況這是…難道這貨真想喝酒吃燒雞…陳金想了想,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將一杯酒,倒進了詭面瘡的嘴裡。
自己的身體,沒有半點異樣。
反倒是詭面瘡,“臉蛋兒”竟然浮現出一抹紅暈。
就跟吃醉了酒一般。
砸吧幾下,詭面瘡似乎意猶未盡,再次張開嘴巴,意圖再也明顯不過。
“等等。”
陳金腦中靈光閃過,“詭面瘡之所以發作,會不會因為和我一樣,大半夜的就被……餓醒了?”
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又將剩下的半根黃瓜,以及雞屁股,喂給詭面瘡。
詭面瘡果然來者不拒。
吃完之後,滿足地打了個飽嗝,隨即閉上眼睛,逐漸消失。
“就這樣……結束了?”
回想著原主對詭面瘡的驚恐記憶,陳金著實愣了一下。
原本的他,還做好了殊死鬥爭的心理準備,沒想到最後竟如此戲劇性。
到底是詭面瘡本性如此,還是因為我現在是武者了…陳金無法確定。
不過,總算解決了一樁心事。
以後應付起來,便輕松容易多了。
一夜無話。
翌晨睡到自然醒,日上三竿,才被院子裡那棵銀杏樹上的鳥叫聲吵醒。
洗漱之後,來到飯廳。
白婕和楊庚壯正在吃早飯,桌上擱放著四碟酸蘿卜,兩盤豆腐乳,以及六屜空空如也的小蒸籠。
“早啊。”
陳金輕松愉悅,打著招呼。
“老爺?”
楊庚壯抬起頭來,目睹陳金,眼中透出驚詫的神色,“今天這麽早就起床了?”
鎮獄司上下,領俸祿的便只有他和陳金兩人。
除了執行斬刑任務以外,無需點卯,也不用坐班,出入自由。
按照原主以往的習慣,後半夜被詭面瘡折磨得死去活來,因此多會睡到將近晌午,方才起床。
可今天,卻跟破天荒了似的,距離巳時,還差兩三刻鍾,陳金竟已起床,還準備跟他們共進早餐。
而且,觀其氣色,非但沒有困倦的黑眼圈,反倒精神抖擻。
難怪楊庚壯覺得不可思議了。
“盡歡,早啊。”
甫一目睹陳金,白婕喜上眉梢,趕緊給陳金盛了碗荷葉粥,端上一屜熱騰騰的肉包,以及一碟酸菜蘿卜。
“看這肉包,又大又白,味道肯定很好吃。”
陳金隨口一聲稱讚,更讓白婕笑容燦爛,就跟吃了蜜糖似的。
女為悅己者容…白婕笑道:“好吃就多吃點,吃完還有。”
“白姨。”
楊庚壯弱弱道,“你剛才不是說,我這一屜包子,已經是最後一屜了嗎?”
“這大早上的,你已經吃了多少屜包子,難道心裡沒點數嗎?”
白婕面若寒霜,不滿地刮他一眼,“上午又不練功,吃那麽多幹嘛!”
“我餓~”
楊庚壯低聲嘀咕。
眼見白婕便欲發作,楊庚壯情知自己雖是六品鍛體境的武者,卻也難以承受眼前這位美婦的怒火。
於是,趕忙轉移話題:“昨晚是我睡得太死了嗎?好像一整晚都沒聽見老爺你的慘叫。”
怎的?沒我的慘叫聲助眠,你他喵的還睡不著是吧…你小子到底安了什麽心…陳金咬了一大口又軟又香的肉包,含糊不清道:“我都沒慘叫,你從哪裡聽得到?”
“沒慘叫?”
楊庚壯奇怪道,“詭面瘡昨晚沒發作?”
“這玩意兒來得比大姨……咳咳,比那啥還準時,怎麽可能不發作?”
陳金漫不經心道,“不過,被我找到辦法,降伏住了。”
“啊?”
聽聞此言,楊庚壯和白婕不約而同,驚呼了一聲。
均用難以置信的眼神,望著陳金。
陳金身上的詭面瘡,與生俱來,一旦發作,痛苦萬分。
其老爹陳浪,耗費無數心思,幾乎想盡了辦法,卻也只能暫時以丹藥鎮痛,無法根治。
沒想到,陳金居然自己找到了降伏詭面瘡的辦法。
又怎能不讓兩人感到震驚?
“什麽辦法?”
楊庚壯停下筷子,盯著陳金,目光中透著殷切之意。
“是不是瑞芝林的丹藥起了作用?”
白婕忙問。
“應該不是。”
陳金搖了搖頭, 當即將昨晚的經歷,簡單敘述了一遍。
聽完,楊庚壯和白婕對視一眼,仿佛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
“就這麽簡單?”
楊庚壯一臉的不可思議。
如附骨之疽令人談之色變的詭面瘡,竟被一頓夜宵就給打發了。
這種近乎太監開會的說法,換了任何人,都會懷疑。
“會不會是因為我們以前都想得太複雜了?”
陳金笑道。
“額……”
楊庚壯無法回答。
他更相信,事實勝於雄辯這句話。
“要不咱們試試?”
楊庚壯提議。
“怎麽試?”
萬一失敗了,敢情受折磨的不是你小子是吧…陳金皺了皺眉,“現在又不是醜寅時候。”
“不試一下,又怎麽知道呢。”
楊庚壯咧嘴一笑。
最終,陳金沉吟片刻,點頭同意。
他也想知道,這詭面瘡是不是真的只在醜寅時候發作。
撥開衣衫,露出胸膛。
白婕面犯花癡,露出癡迷笑容:“好結實的胸膛,一看就能十分靠得住。”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撫摩一番。
喂喂,請克制一下…陳金重重地咳嗽了兩聲:“白姨!”
這才讓白婕從花癡中清醒過來。
楊庚壯端起還剩半碗的荷葉粥,湊近陳金面前,用筷子敲了敲碗邊,盯著陳金的胸口:“要不一起整點兒?”
話音剛落。
一張詭異的人臉,有鼻子有眼的,自陳金的胸膛,緩緩凸顯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