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何又為運?”
“富貴貧窮,健康疾病,懷才不遇,才淺登科,與那陰陽之命交織,富貴可使人生,有那富人花大價錢買了杏兒山上的靈草續命;貧窮可使人死,杏兒城中每年餓死的窮人也不在少數。”
“可這方天地,猶如圈養著豬狗的畜圈,我相信,只要那仙人一個起意,便能頃刻間取我性命,既然白小哥讓我去杏兒城中避災,莫非白小哥能一輩子待在我身邊不成?”
蕭風雨炮語連珠,語氣強烈,就連蕭囡兒都放下了好吃的烤雞,正襟危坐,聽著蕭風雨的教誨。
白然搖了搖頭。
“說白了,命運最淺顯的體現不就是歲數嗎?我蕭風雨前半生何其風光,東至大海,運回美玉,闔家美滿,錢財富足,我的命不好嗎?我的運不好嗎?可是我卻只能活到四十九歲。”
蕭風雨狠狠地飲盡杯中茶。
“仙人暴斃,我自得活,這千百年間,恐怕只有我一人而已,這算超脫嗎?不,這是好命運嗎?也不是。”
“這是什麽?”
招財魚說到激動處,眼球凸起,青筋浮現,質問似的看著白然。
蕭白氏急忙拉了拉丈夫的衣袖。
“白小哥,在我看來,我不過是所謂仙人腳下的一隻臭蟲罷了,躲過鞋底踩踏而活,經過了這一遭,知道了自己是臭蟲,我還怕什麽?”
“我怕死?”
“就算踩死我,我也要叮在他的鞋底,臭他個兩三天。”
白然苦笑著抿了口茶,看來這蕭風雨是徹底不怕死了。
一個人連死都不怕,還怕厄運?
“蕭兄說的自有你的道理,吃菜吧。”
白然無奈的說道,他也不知道蕭風雨說的對不對,只不過以死明志這種事,他白然乾不出來。
從霧隱寺的祭台上跳下來的時候,他就打定主意,重活一世,當好好活!
他不願做仙人鞋底的臭蟲。
“是啊是啊,白小哥買了這麽多東西來看我們,我都看眼饞了,你還一直說說說。”
蕭白氏假慍道。
蕭風雨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正聲道:
“白小哥,你一心救我,這份恩情蕭某心領了。”
說完他竟直接站起身來,朝白然作了一揖。
“俗話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站在這命運都由他人執掌,恕蕭某無能之罪,不願也無能與他人抗爭,讓白小哥失望了。”
蕭風雨看人老辣。
白然擺擺手,人各有志,既然如此,他也不強求。
“砰!”
白然狠狠錘了一記胸口,在幻境即將冒頭時將其壓了下去,不過這一舉動卻把蕭家三人嚇了一跳。
“小哥,是不是當家的言辭激烈,衝撞了你,你看…這…唉…”
蕭白氏關切的問道,蕭風雨也從對命運感慨的狀態中走了出來,神色恢復了正常。
“沒事,舊疾罷了。”
蕭囡兒急忙給白然倒了一杯茶,白然接過後說道:“蕭兄,我觀你夫妻二人有厄運加身,不過小囡兒在這杏兒山中倒是無礙,到了杏兒城中,若是你倆好了這小囡兒又出了問題,就是我的罪過了。”
這是白然的肺腑之言,雖然能奪運,嫁運,甚至很快他就能造運,不過這運從何而來,何時會來,他還真琢磨不透。
蕭風雨一臉正經,點了點頭。
“這些東西,若是日後你們無法照顧小囡兒,可當做她的盤纏,也是我給她的信物,可去那杏兒城玉滿樓,自會有她的一席容身之地。”
蕭氏夫婦有些錯愕。
白然急忙解釋道:“那玉滿樓,明裡是青樓,背裡卻與青樓無關,蕭兄放心。”
蕭氏夫婦頓時長舒一口氣,但是當他們看到那金燦燦的金條時,也不禁動容。
“這些東西於我無用。”白然將黃金放到一旁,對著似懂非懂的蕭囡兒說道:
“小囡兒快吃吧,你爹爹胡說一通,把你都唬住了。”
“哈哈…”幾人相視一笑,蕭囡兒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大快朵頤起來。
大哥哥和爹爹講的東西,還怪嚇人哩。
很快,她又風卷殘雲的消滅起桌上的美食。
蕭家人自己的命運,由他們決定,白然也釋然了,升仙台之後,萍水相逢,自己能做到這一步,也算盡自己最大的力去幫助他們了。
但是,
人各有命。
白然喝了喝茶,又使勁兒一拍胸口,怎麽這黑魘仙袍到了這杏兒山之後會變得如此活躍?
白然不好貿然讓環境出現,就怕又整出什麽么蛾子來。
飽餐一頓後,竹樓外,幽潭邊,白然與蕭家三人告別。
“行了蕭兄,你付情於山水,樂在其中,我就告辭了。”
白然拱了拱手。
蕭氏夫婦對萍水相逢的白然也是心存感激,連連相送。
“大哥哥,我們還會再見面麽,下次見面你還能給我買好吃的麽?”
蕭囡兒心很大,甚至有點沒心沒肺的問道。
白然點了點頭,“當然。”
“白小哥這是要去霧隱寺?”
蕭風雨突然問道。
白然點了點頭道:“嗯。”
“我早該猜出了白小哥的身份!”蕭風雨有些得意,繼續說道:
“其實你就是那霧隱寺裡的人吧?”
白然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是怕寺裡失竊,才說寺裡有妖邪作祟吧?”
蕭風雨仿若後知後覺般說道。
“不過你放心,就算我早猜想過,也還是按小哥的吩咐,沒有踏足霧隱寺。”
白然心裡翻了個白眼,這個自以為是的蕭風雨,要是你踏足,恐怕早就沒命了。
蕭風雨狡黠的說道:“現在你回來了,便可以帶我們去參觀參觀,我對於建築,還是頗有研究的。”
“不行!”白然神情嚴肅,斬釘截鐵的說道:“蕭兄,你若信我,就別去,那寺裡的東西,不是你們能惹的。”
這蕭風雨,自作聰明,研究你個頭!
蕭風雨看著白然的樣子也隻好作罷。
白然轉身離去。
蕭風雨看著白然走遠的背影,對著蕭白氏說道:“白小哥,奇人也,不過就是太年輕了些,對著命運的感悟,不如我。”
蕭白氏夫唱婦隨道:“看把你能的,以後小囡兒說不定還望白小哥照拂一二,別在她面前說這些。”
“哼,你竟然信了他說的那些,依我看,我女兒在我的熏陶之下,也會寄情山水,在此過完一生,哪裡還遇得到他。”
不等他繼續吹牛,蕭囡兒莫名說了一句:“肯定會遇到的。”
說完直接轉身回了竹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