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還會是誰是誰?”陳慕生側眸看了一眼焦土上的血繭,望著那面容驚愕的辰未,“看樣子我還活著你很吃驚?”
辰未看著陳慕生搖頭苦笑道,“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我沒想到你明明肉身已經化作一堆血汙……”
“親眼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陳慕生輕笑說道。
離靈悄無聲息來到陳慕生的身後。
陳慕生回眸望著一臉無趣的離靈道:“我的記憶似乎又恢復了一點,能記清一些往事了。”
“我不關心這個,我隻關心你什麽時候離開這裡。”離靈瞧著略有不同的陳慕生撇嘴說道。
離靈對於陳慕生的變化並不意外,她從那人身上感受到火宿星官的氣息那一刻開始,便已經意識到了這家夥必然留了一些後手。
天上的家夥做事向來深謀遠慮。
陳慕生低眸望著已經化作焦土的地面,又仰頭看了一眼天空,“再等等。”
“切。”離靈早有預料的側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狻猊,“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離靈並不認識這隻狻猊,不過這隻狻猊身上的氣息與金虛山遇見的紅鱗異獸倒有些相似。
相比於陳慕生這邊的氛圍,赤女那邊的氛圍就有些寂靜與凝重,所有妖怪都在小心翼翼望著陳慕生以及在四處東張西望。
這個人安然無恙的活下來,他的身上還穿著大王的火紅色道衣。
難不成大王敗了?
臥伏在地的紅鶴心思倒是有些活躍,它沒有像那兩個一直跪倒在地不抬頭的赤女和惡將軍一樣,它偷偷仰頭打算瞄了一眼天上大王的情況。
“你難道想跟隨他嗎?”來到地面的狻猊忽然俯身望著這暗自抬頭的紅鶴沉聲問道。
紅鶴剛剛抬起頭,便聽到狻猊威嚴的聲音,連忙低頭解釋道:“大王神威,小的並沒有這種想法,小的只是在想辦法怎麽解決掉他。”
狻猊自是知道這隻紅鶴在說違心話,他冷哼一聲望著眾妖說道:“你們都起身吧。”
赤女和惡將軍方才抬頭起身。
但這隻紅鶴仍然臥伏在地,不敢隨意抬頭,更加不敢起身。
“起來吧。”狻猊冷冷望著腳下顫巍巍紅鶴說道。
赤女望著辰未那邊的情況,她猶豫片刻看著狻猊問道:“大王,您是要放過那些可惡的人嗎?他們可是殺了公將軍,就連那蛟將軍怕也是……凶多吉少。”
“本王做事需要你教?!”狻猊冷冷橫了一眼赤女,身上那股洶湧澎湃的氣勢湧現出來,瞬間壓在赤女的身上,僅僅這氣勢就把赤女壓得轟然倒地。
赤女不敢反抗。
惡將軍望著地面上的赤女以及面容凶厲的大王,在它的印象中大王一直都不會這樣情緒波動太大。
想到這裡的惡將軍的目光瞥向另一側面帶微笑,穿著火紅色道衣的陳慕生。
“你這頭鱷鱉也想著投靠他嗎?”
狻猊冷然望著惡將軍質問道。
惡將軍望著狻猊,微微低頭恭敬道:“不敢。”
“那頭蛟龍哪去了?”
狻猊它在這焦黑寸草不生的山脈裡掃了一圈,沒有發現那頭赤紅蛟龍的身影,開口問道。
大王的壓力很大。
惡將軍心中默默想道。
除了陳慕生那邊偶爾傳過來的對話聲,這邊則是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說話!”狻猊呵斥道。
但被狻猊氣勢壓住的赤女不敢回話,而剛才被狻猊俯身嚇得的紅鶴也不敢作答。
惡將軍倒是沒有什麽波動。
“大王,他應該被困在血繭內。”惡將軍淡定說道。
狻猊的目光放在遠處焦土上的血繭,它手上剛打算有所動作,就看見陳慕生往血繭方向走去,這讓狻猊抬起的手又放了下來。
惡將軍余光瞥著這一幕,低頭問道:“大王,那他們……還是我們的敵人嗎?”
“不該你問的事不準問。”
狻猊冷冷看著惡將軍,它走到那斜倒在地的玄火仙鼎旁邊,伸手向下一轉。
玄火仙鼎微微晃動並無其他動靜,直到狻猊全力催動,方才將這玄火仙鼎收起來。
看來他真的煉化了一點。
狻猊心神微顫,收起內心那微妙的想法。
跟在陳慕生身後的辰未並不如陳慕生所表現的這般輕松,他的目光一直都放在狻猊的身上。
那高約百米的狻猊真身實在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跡象,哪怕辰未曾在大瑾也見過一兩次現出這等真身的大妖王。
他也依然會心有忌憚。
陳慕生蹲下身子,伸手觸碰焦土上的血繭說道:“這血繭有蛟龍的血液,也有顧雲玄自己的血液。”
辰未低頭望著這厚實的血繭道:“所以我現在才不知道這血繭內是什麽情況,裡面纏繞的是那頭赤紅蛟龍呢,又或者是顧雲玄,亦可能是一個我們所不知道的物種會誕生究竟呢?”
陳慕生伸五根手指輕輕放在血繭的表面蔓延的血線上,他感覺到了宛如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
陳慕生正打算進一步探查的時候,他的視線裡忽然有淡淡的赤色火弧出現。
陳慕生抬起頭看著狻猊。
“您……”
“你可以叫我陳慕生。”
狻猊剛才收回玄火仙鼎時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先來到陳慕生的身邊匯報一下。
只是它剛開口還沒說什麽話語,就被陳慕生平靜的打斷。
好在它剛才特意施展了結界,致使這裡的對話僅僅只有它們能聽到,結界外的人聽不到一點動靜,也使得他們見不到它這般低聲下氣的樣子。
“鼎已經收好了。”狻猊望著陳慕生小聲說道。
陳慕生起身看著低聲下氣的狻猊,他目光掠過狻猊,望著遠處的赤女等妖說道:“那它們你都安排好了嗎?”
“不必安排,就讓它們留在這裡吧。”狻猊輕聲說道,“它們跟著我無非是因為玄火仙鼎,如今玄火仙鼎沒了,它們也不會再跟著我。”
陳慕生目光收回望著輕聲說話的狻猊問道:“你下來這麽多年就沒有收幾個心腹不成?”
狻猊尷尬一笑看著陳慕生道:“倒是有一個陪了我幾百年的蜈蚣精,可惜它被您打死了。”
“打死它的倒不是我。”陳慕生瞥了一眼地上的血繭道,“以你現在的境界是不是能在這個小洞天裡橫行?”
狻猊臉色神情忽然變得有些沉重搖搖頭說道:“若是這個小洞天內僅有我一個外來者,自然是能隨意橫行,但這裡並不是只有我。”
“還有誰?”陳慕生挑眉問道。
狻猊搖搖頭看了眼陳慕生問道:“您不是已經都清楚了嗎?難不成以您跟火宿星官的關系也要裝糊塗嗎?”
“我可真不太清楚。”陳慕生眼眸輕眯說道,“就像你一樣明明都猜到了我是誰,不也沒忍住出手試探一下嗎?”
狻猊臉上沉重的表情又變得尷尬起來,它左顧右盼妄圖將這個話題敷衍過去。
陳慕生也懶得與狻猊在這個問題繼續糾結下來,他望著狻猊忽然平靜問道:“是誰讓你要把玄火仙鼎帶著一同墜凡呢?”
“這……”
狻猊有些支支吾吾。
其實陳慕生並不相信面前的狻猊會無緣無故的下凡,若不是因為心中的**滋生,那必然是受到了誰的指使。
也如陳慕生所猜想的一樣,面前的狻猊面色猶豫,最後憋出來一句,“天庭枯燥無味,動了思凡念欲之心,遂就下凡在此地佔山為王”
這句話可不像是它這樣的守鼎童子能說出來,若是背後沒有什麽人教導,陳慕生是斷然不可能信的。
狻猊尷尬一笑,沒有作答。
其實狻猊這般姿態其實也說明了一件事情,它就是被人指使攜帶著玄火仙鼎下來的。
可為什麽要來這個小洞天,而不是外面的天地呢?
難不成還是因為補天珠?
陳慕生心中雖有疑慮萬千,但神情還是輕松,他眉頭輕挑望著狻猊道:“既然你不想說下凡的理由,那我也不繼續逼問你。”
“如此甚好。”狻猊這才松了口氣說道。
陳慕生低眸望著狻猊道:“那你就解開結界吧。”
狻猊尬笑一聲,揮袖將結界屏障撤開,淡淡的火弧散去。
辰未盯著看著這散去的火弧,剛才在這圈火弧內狻猊和陳慕生的交談,他是一句都聽不見。
哪怕他用了法術和符籙加持。
奈何這狻猊的實力遠遠高於自己,以辰未現如今的實力再加上符籙的威力根本破不了這火弧屏障,故而也聽不到狻猊跟陳慕生交談了什麽。
陳慕生抬眸看著一旁盯著自己看的辰未道:“你將這血繭背著帶回神玄院吧,神玄院裡的人或許有些辦法。”
辰未沒有反駁,將焦土地面上的血繭背在身上。
陳慕生瞧著辰未將血繭背起,側頭望向跟在自己身側的狻猊說道,“帶路吧。”
“帶路去哪裡?”狻猊問道。
陳慕生瞥了一眼狻猊,“還能去哪裡,去金虛山,讓我看一看你是否是那頭青牛精的對手。”
狻猊打了冷顫,它自是清楚陳慕生提起的青牛精是何人物。
辰未看了一眼陳慕生與狻猊,他的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目光輕瞟赤女,最後朝著陳慕生拱手道,“晚輩先走一步。”
辰未腳踏火雲,背著血繭,往都城而回。
赤女注意到辰未的目光,她眉頭微皺神情不悅看著身邊的紅鶴問道:“大王這是怎麽了?怎麽會與那幾個人糾纏在一起。”
紅鶴朝著赤女翻了個白眼,沒有理會赤女的話語,它瞧著大王和那幾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陽焦山脈,立即展翅往火南嶺雲羅洞的方向飛去。
惡將軍眺望著往遠走的狻猊和陳慕生等人平靜對赤女道:“這個問題恐怕只有大王自己才清楚,我們也該走了,要不然雲羅府裡的寶貝都要被那頭偷偷溜走紅鶴拿完了。”
赤女眉頭緊皺,身形化作一縷紅光往雲羅府的方向而去。
但惡將軍卻依舊站在這一片焦黑的土地上,微微仰頭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麽。
片刻,空氣湧動。
一隻略顯蒼白的手從虛空中探了出來,接著便是一張慘白的清秀臉龐,深凹下去的眼眶以及漆黑的眼眶,都讓人懷疑這個穿著淺綠色長衫的男人是不是自出生起就沒睡好過覺。
淺綠色長衫男人捂嘴輕咳幾聲,單薄的身子也隨之抽動顫抖幾下,給人一種隨時都有咳嗽過猛會當場去世的錯覺。
“那頭狻猊被他們帶走了?”
淺綠色長衫男人抬眸望著惡將軍問道。
這淺綠色長衫男人的雙眸瞳孔極為怪異,既不是圓瞳,也不是豎瞳,而是碎裂的菱形瞳孔,瞳孔顏色更是淡白色。
“被帶走了。”
惡將軍低聲說道。
從這惡將軍的態度來看,它明顯對這淺綠色長衫男人比起狻猊而言更加敬畏。
淺綠色長衫男人仰頭望著天空漸漸變得稀薄的紅霧問道:“中間有沒有出現什麽意外的人?”
“有個白袍男子來過。”惡將軍低聲說道。
淺綠色長衫男人搖搖頭平靜說道:“他不算是個意外。”
惡將軍低頭不再說什麽。
“你也該準備準備去下一個地方了。”淺綠色長衫男人低眸望著低頭的惡將軍說道。
“喏。”惡將軍應道。
它的身形遂就化作一縷紅光,消失在天際。
淺綠色長衫男人並未離去,他那雙詭異碎裂的菱形瞳孔環顧著這座焦黑滿目瘡痍的山脈,又眺望了眼北面與西面。
淺綠色長衫男子搖搖頭再度輕咳幾聲。
他的面前隔空泛起一圈圈漣漪,每有一圈漣漪泛起,空中就會再多出一道裂痕。
隨著裂痕增多,一道不知通往何處的漆黑的虛空之門出現淺綠色長衫男子面前。
“還遠遠沒有開始。”
淺綠色長衫男人輕聲喃喃道,他走入這漆黑的虛空之門中,增多的痕跡緩緩消散,虛空恢復正常。
焦黑的地面僅剩下些許屍骨未寒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