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賀閑一言不發,又馬上轉身投向滅火工作中去。
作為現場最年輕的隊員,他本來不用這麽拚的,但情況緊急,別人也沒有功夫去勸,只能指望他自己留意自己的身體了。
段隊長現在面目猙獰,是被火熏的。顆顆汗珠從額角劃過,在黢黑的臉上劃出一道道白痕。
“你先說清楚,你兒子到底在哪裡,我們才好去搜尋!”段隊長急得嘴角要冒血泡了,女人還是在哭,抽抽搭搭說不出話來。
段隊長一拍腦門,得,指望不上。跟物業要的圖紙只能標注樓道,看不到業主內部的裝修。現在問了又問不出來,馬上就要錯過最佳時機了。
在段隊長的百般逼問下,最終就只知道了個門牌號,704。
段隊長皺著眉頭,雙目搜索704的位置。
結果就在段隊長還在心裡規劃路線的時候,余光就看到一個身影已經衝了進去,是剛剛才出來的賀閑。。
“賀閑!你給我回來!有命令嗎你就往上衝?”段隊長吼得嗓子都要破了,結果還是沒有喊住賀閑。
就在賀閑衝進火場的瞬間,他的來路就被燒塌了。段隊長跟在他身後的視線也被阻隔在外。
段隊長目眥欲裂,馬上就組織人手要清理一條路出來。
剛剛或許就是注意到進去的路線馬上就要被阻斷了,賀閑才會連報告都來不及打就衝了進去吧。
二十分鍾後,704已經被燒得只剩一半的窗口,露出了那個大家等待了仿佛一個世紀的身影。
在火光的映照下,並不健壯的身軀顯得格外高大。段隊長眼尖,能看到賀閑懷裡抱著個什麽。
看來人應該是救出來了。段隊長舒了一口氣,然後就馬上又惡狠狠地在心裡想等回去要怎麽樣讓賀閑做檢討。
然後,賀閑就從窗口一下子栽了下來。他離開窗口的一刹那,可以看到裡面的屋子完全塌了。
賀閑抱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小孩,從七樓高度直接栽下。下方提前放置的氣墊沒有料到賀閑會因為在火場被砸傷了腿沒法跳躍,放的位置不對。
最終,賀閑毫無防護地摔在了下面的綠化帶裡。
摔傷是小事,更嚴重的是他呼吸了太多火場裡面的灼空氣,已經嚴重燙傷了器官。
好消息是孩子還活著。壞消息是……
“賀閑同志,犧牲了。”段隊長的眼中含著淚水,“明天是他的葬禮。他是孤兒,沒有親戚,那麽我們就好好送他一程。”
說到最後的時候,他的聲音已經哽咽。
第二天的烈士陵園,肅穆是這裡唯一的旋律。段隊長撫摸著賀閑的墓碑,上面他的照片笑得靦腆。
“說了很多次,不要逞能,你看,把自己搭進去了吧……”段風還是忍不住想端起班長的架子來教訓他,只是說著說著,就又有些鼻子發酸,索性就不說了。
一旁,其他的戰友也是眼眶泛紅。
段隊長的妻子站在不遠處,悄悄抹了下眼淚,然後才拉著段隊長說:“我知道我勸不了你,但我真的怕哪一天看到躺在那的是你……”
段風一手托著妻子的後腦,另一手撫摸她的頭頂安撫:“你放心,我還要帶著小閑他們的份一起活呢。我太早下去了,他們會看不起我這個班長的……”
賀閑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很輕,似乎一直在往上飄。
自己是做了什麽來著?
對,救人,他記得很牢,自己好像是救了一個人。
其他的,他好像都忘乾淨了。
賀閑聽到有哭聲,他聽不明白,卻下意識地揮手,想阻止這些哭聲。
因為他知道,這些都是為自己而哭的。他想叫他們別哭了,自己還在這裡。
但是,隨著賀閑揮動手臂,他似乎越飄越遠了……
周圍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陷入了一片黑暗。賀閑這時這才找回來了一絲清醒,隻覺得這裡憋悶得很,迫切想要出去,卻不得其法。
最後,賀閑急了。他猛得舒展四肢,嘴裡還無意識地喊出一聲:“給我開!”
如銀瓶乍破,衡雲山巔矗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仙石,裂開了。
一個身穿寬袖道袍,挽起個高發髻的青年道士皺眉看著碎裂的仙石,隨手攝過賀閑。昏昏沉沉的賀閑也無法反抗,就只能任由對方將自己困在手中。
“怎麽是個遊魂。”青年道人的眉頭越皺越深,“不應該啊,天機說我機緣在此……”
然後,一抹喜色就從道人的眼間迸發,衝散了皺起的眉彎:“我說怎麽回事,竟是有功德紫氣在身。”
下一秒,道人又開始自言自語:“只是,這功德紫氣是他的,不是我的,我非邪修,不能煉化人魂,這又怎麽能成我的機緣?”
看著賀閑的魂魄飄飄蕩蕩,似乎隨時要魂飛魄散的模樣,道人似乎想到了什麽,自袖袍中間摸出來一塊令牌,樣式古樸。上面別的字看不大清,只能看清個“山”字。
“時也,命也,運也,剛得到這個山神敕令不過月余。左右這東西於我無用,今日就拿它來和你換這功德紫氣,也助你凝實魂魄,不至於魂飛魄散。看來我們兩個甚是有緣,也算各取所需了。”
道人略微感歎了一番,就將手中的賀閑放在令牌旁邊。
賀閑像是感應到了什麽有極大吸引力之物,直接就鑽了進去。只是周身的一縷紫氣好似進不去那令牌,最終被留在外面,道人一拂袖就將其收走。
“那麽,衡雲山君,你我因果已消,以後再無牽扯。”道人裝模作樣地跟躺在地上的令牌作了個揖,然後就好似逃也一般,抬腳踏上一塊雲彩,飛走了。
隻留下令牌躺在地上,再無動靜。
賀閑隻覺得好像有人和自己說了什麽,但他又聽不清。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和他說睡吧,多睡會就好了。這個聲音很溫暖,就像賀閑想象中的媽媽一樣。
所以一向倔強的賀閑很聽話地後就睡了,一直睡到他該醒的時候。
春雷驚蟄,萬物複蘇。賀閑感覺好像有一絲涼意,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整個八百裡衡雲山都在此刻睜開了眼。
一道金光直衝天穹,連天邊的雲彩都被衝散了。
好在衡雲山所處偏僻,周圍千裡無人煙,否則要是被哪個修行者看到了,定然是要說“有山寶出世”,然後聚集來此,做過一場,好爭奪寶物。
至於現在,金光散去,就只在原地留下了個一臉懵逼的賀閑。
這……一覺醒來,我這是在哪?
賀閑緩了好一會兒,才憑借自己腦子裡面憑空多出來的一點東西判斷,自己好像已經不在地球了。
確切的說,自己現在應該是在一個叫衡雲山的地方,然後面前的這個東西應該叫山神敕令,自己綁定了它,也就成了這八百裡衡雲山的山神。
頭好癢,好像要長腦子了。賀閑下意識地想揉揉腦袋,沒想到手直接穿了過去。
賀閑抬起來看著自己的手,此時另一段記憶也在提醒著他。
“原來,我已經死了啊。”賀閑最終從自己的口中確認了自己的死訊,無奈的笑了笑。
因為救人而死,他不後悔。現在又給他再來一次的機會,他也感謝上蒼。
前世,他當好了一個消防員,今生,他也會盡力去當好一個山神。
只是……山神該怎麽當呢?
想到這裡,山神敕令中突然投出一抹金光,鑽入了賀閑的魂體之中。
一篇金光熠熠的長文在賀閑的腦海中展開,堂皇大氣。
“這東西該怎麽讀啊?這裡的字我不認識啊。”賀閑看著地面上自己照著描摹下來的東西開始犯愁。
哪家穿越異世修煉,還要從識字開始的啊?
而且這裡荒郊野嶺的,想讓我找誰去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