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帶你去報備。”
李志的語氣中帶著些許滯澀,神情複雜地看著夏傑。
誰能想到隨便挑的一個小鬼居然能一躍成為和自己一樣的一等門客?
要知道自己在楊家門下十余年,鞍前馬後,走南闖北,才有如今地位……
倒也不是嫉妒,誰讓人家有本事呢,只是心裡有些落差罷了。
他微眯著雙眸,看了一眼自己的白色雲紋腰牌,歎了口氣。
夏傑的身後眼一直觀察著李志的神情,見他神色不對,略微一想便知道了緣由,他思考一會兒,謹慎地開口道:“夏傑能有今日機緣,全靠您的恩情,如此大恩實在無以為報,請再受小子一拜。”
話還沒說完,夏傑長拜到底。
李志連忙伸手拖起夏傑:“你這是做什麽?碰上小姐,那是你的造化,如今我們兩人同為楊府門客,不必如此。”
夏傑感受到一股力拖住自己,任憑自己如何努力都無法移動分毫,他心中一驚,緊接著連忙接話:“您能這麽說,我卻不能這樣做,不說旁人如何看我,我自己心裡這關都過不去。”
李志明顯一愣,臉上劃過不易察覺的寬慰。
這小子,是個明事理的。
不知怎的,他心念一動,開口道:“看你年紀小,在這府中沒什麽依靠……你與我既有這些緣分,以後要是遇到什麽事,我自會照拂你一二……”
夏傑見狀,心中一喜,繼續打蛇上棍:“我現在沒了父母,您對我的恩情有如再造,要是您不嫌棄,我想給您養老!”
“……”李志。
他這下子是真的怔住了,這些年是見過自來熟的,但沒見過這麽離譜的!
但不知怎的,看著少年清秀的臉龐,特別是那雙清澈澄淨的眸子,竟有些恍惚。
如果兒子沒有夭折的話,也有這麽大了吧……
李志有些意興闌珊,沒有回應,只是轉過身說了句“跟上”,抬步便走,一束金芒將他的背影斜拉的很長,顯得有些寂寥。
這算是怎麽回事?
夏傑心中惴惴,暗自惱恨。
都怪前世那群沙雕網友對自己的影響太深,完全被帶偏了!
“今年多大了。”李志邊走邊問,語氣淡淡。
“十七,明年便是十八。”
“我快四十了,以後……你可以喊我聲李叔。”
“嗯。”
嗯…嗯……!?
夏傑先是一愣,繼而狂喜,果然網友誠我不欺啊!
也是成功抱上大…小腿啦?
說真的,這感覺……還不賴。
……
楊府管事處。
“這麽說,他就是小姐欽點的幕僚?”
一青袍長衫老者輕撫灰白的山羊胡,面容沉靜如湖,波瀾不驚,似是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是。”
李志拱了拱手,神色恭敬。
老者的目光淡淡掃過夏傑,不疾不徐,卻又充滿壓迫。
濃鬱到近乎實質的壓力撲面而來,夏傑的呼吸不禁變得有些急促,心跳加快,背後冷汗更是涔涔而下。
眼前的老者就是楊府門客總管——徐伯。
楊府上千門客,除卻主子們的貼身護衛,皆歸他一人管轄,在這楊府中,威勢不可謂不重。
“既是三小姐欽點,那我等底下做事的也不好多說,拿著這塊白玉腰牌,你以後就是這楊府裡的一等門客。”
說著,一道白色殘影從徐伯手中向夏傑飛去。
接過玉牌,入手溫潤清涼,手感細膩,即使夏傑這個不懂玉的也知道這是塊好玉。
玉牌通體脂白,四周皆是雲紋雕飾,正面中心處刻著一個龍飛鳳舞的“楊”字,背面則是光潤滑整,並無字樣。
“一等門客,月俸三塊靈石,紋銀三十兩,每月初可去庫房支取。
這個月的俸祿,先讓李志帶你去拿,順便取一份《清心訣》。”
說完,徐伯轉身飄然離去,剛走兩步卻是停住,補充了一句:“突破鳳初後記得在玉牌反面刻上名字作為憑證。”
說罷,不再留戀,幾步便不見了蹤影。
這個世界是個仙俠高武側的。
修行高深者,威能莫測,憑借自身偉力便可飛天遁地,移山填海。
登仙七境從低到高為:鳳初、琴心、騰雲、暉陽、乾元、無相、太清。
其中每境又分為七層小境界。
近古以來,不知出了什麽變故,天地法則缺失,與上古修士的漫長壽命相比,如今的修士就算是到了無相境,也不過兩百載壽元。
傳說達到太清境便可打破法則桎梏,超脫三界,與天齊壽。
但千余年來,無人能達此境。
消化了一會兒腦中關於修行的記憶後,夏傑不由得在心中唏噓了一下原身的悲劇。
是的,在這個修仙者呼風喚雨的世界裡,原主居然是個不能修煉的廢柴。
天生靈台蒙塵,無法聯通六情,抱元守一,簡單來說就是終身無法突破鳳初,踏入修仙第一境。
簡而言之,就是廢物一個。
原身無法修煉,抑鬱寡歡,只能終日醉心享受,成了世人眼中的紈絝子弟。
真是悲劇。
但現在嘛……
夏傑閉目冥想,看了一眼自己的靈台,薄弱蟬翼的一頁金書靜靜高懸,耀眼的金輝侵泄而下,灑滿了整片靈台,毫無死角。
靈台越亮代表天賦越高,這閃耀的靈台證明他能輕而易舉的溝通天地,引氣入體。
這應該能修煉了吧?
夏傑不禁想到了記憶中的皇家密藏——《龍凰驚世典》。
“走啊,還愣著幹什麽?”
一聲輕喊將他的思緒拉回現實,心念電轉間,輕輕“嗯”了一聲,起身跟上李志。
一路上走著,不時能看見三三兩兩的門客對他側目而視,他這腰牌確實有些顯眼。
整個楊府千余門客,三等佔七成,二等佔兩成五,而一等僅僅只有半成。
這些門客,服飾不一,卻都掛著不同材質的腰牌,三等門客為紫檀木,二等為青金石,一等為脂白玉。
我這身份真不低啊。
夏傑看了一路往後可能共事的同僚,也是體驗了一把“一覽眾山小”的感覺,不禁心生感慨。
不知不覺,二人在偌大的楊府中穿過曲折廊簷,走過池館水榭、亭台池閣,終於靠近了庫房。
還沒近前,遠遠就看到一華衫青年被一群人圍在中央,手舞足蹈,口若懸河。
青年五官平平,面貌尋常,但其眸子裡卻透著一股超乎尋常的自信,夾雜著些許……清澈的愚蠢?
有點像前世那群趕早八的大學牲。
林風拍了拍華服,眉飛色舞地高舉著象征身份的青金令牌,“放眼整個楊府,像我這樣年輕的二等門客也是不多見的吧。”
周圍的三等門客連忙出聲恭維,紛紛向林風投去豔羨的目光,心中恨不得取而代之。
他昨天修為剛剛突破,今天一大早就向徐伯要了塊二等腰牌,還得了幾句勉勵之語。
但當他在庫房領取完月俸後卻遲遲沒有離去。
原因無他。
富貴不使你知, 錦衣如夜行!
不怪林風如此囂張,只是以他二十的年紀便有了鳳初七層的修為,有望琴心,已經算是不錯,足以自傲。
要知道這方天地九成的修士可都被卡在鳳初境啊!
無敵真是寂寞啊……
林風消受著周圍人欽佩的目光,隻覺渾身有著說不出來的舒坦。
嗓子有點幹了。
他摸了摸喉嚨,打算回去喝點水,正好……換個地方。
此時日光正好,幾片金芒斜落而下,灑在林風的臉上,青年沐光轉身,飄飄而行,志得意滿。
不出意料,在林風轉身的一刹那,不遠處的夏傑和李志映入了他的眼簾。
李志他是認得的。
三小姐的護衛總管,琴心修為。
嗯……是個大佬。
以前遇到,他都是識趣的走到一邊,不敢上去打招呼,但今時不同往日啊……
林風正想著上前打聲招呼,目光也自然的從李志身上移開,轉向了旁邊的夏傑。
面容俊朗清秀,很年輕,而且……毫無修為。
他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在李志旁邊?
正想著,他的目光忽然一滯,停在了夏傑的腰間,一塊白玉腰牌正在陽光下閃耀著美玉特有的光澤。
林風的腦袋宕機一瞬,緊接而來的是深深的錯愕,他的嘴巴不自覺地張大,雙目圓瞪,眼神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李叔,拿著這腰牌就能直接去支取了,對吧?”
少年轉頭看向李志,嘴角上揚,笑容明媚,落在林風眼中卻分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