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仙子率先去查看秀兒的情況,其余三人則立時去往上遊。
溪邊,一顆梨樹下,靜立著一位白衣女子。
遠遠望去,只見她腰如柳,身如燕,面如雪,青絲如羽,隨風輕揚,遺世獨立,飄然若仙。
到得近處,又見她玉鼻、朱唇、黛眉、波目,處處無暇,動靜皆美,一瞥一笑,宛然如畫。
而她臉上的那一抹靈動,又為其添上幾分英氣與親和,使她看上去更像是凡塵之人。
此時,她身前不遠處躺著一位白衣男子,正沉沉昏迷著。
清漪剛剛正和秀兒、玉兒烤魚吃,發現這男子從上遊漂流而來,就叫兩人去報信,自己施法將其撈起。
只是此人渾身散發著濃烈的寒氣,一丈之內,凜冽如嚴冬,令人心神顫栗,不敢太過靠近。
清漪隻好在遠處施法,但法力似乎不能沾染其身,還是她靈機一動,想到控水的辦法,才將其托到岸上。
“既然已經救起來了,不如我先看看?”
猶豫不是清漪的性格,不等長輩到來,她直接放出神識,朝著男子籠罩而去,欲探明這人為何冷若冰霜。
神識無形,唯有修行之人方可操控。
清漪二十之齡,已修行十載,因天資極高,進境極快,是以境界不弱。
她知道此人奇異,所以行事相當謹慎,隻先用神識觸摸男子的右手,其余一概不碰。
“啊~”一聲慘叫自清漪口中發出,聲音撕心裂肺,痛苦無比。
雙手用力地按著自己的腦袋,身軀在秋風中不停顫抖,清漪此刻腦中一片漆黑,無有半點光亮。她本能地支撐著身體,沒有倒下。
仿佛千年漫過,清漪終於恢復了一絲意識,她重重搖頭,竭力使自己清醒過來。
可是隨著頭腦一絲一毫地變得清明,無邊無際的刺痛也隨之狅湧而來,狠狠地衝擊著她的一切知覺。
感官愈發恢復,痛苦則愈發強烈,無情地摧殘著她的意志。
不知光陰幾何,清漪終於熬過層層煉獄,勉強能控制住自己的身體。
她立馬穩住身形,死死咬緊牙關,並起二指,施法重重按住自己的額頭。
面似紙白,汗如雨下是她此時模樣。
過得幾息,甘霖術將痛感稍稍緩解,清漪才算是真正穩住了險些崩潰的身心。
她再次看向地上的男子。
霎時間,她恨意滔天,怒火焚海,直欲上前將其扒皮抽筋,挫骨揚灰,以解心頭之恨。
“好心救你,你竟然傷我?!”
剛剛她的神識一觸及到男子的肌膚,便被瞬間湮滅,不及反應,一股力量突兀地湧入到她識海之內,勢如破竹,毫無阻滯,輕輕地劈斬一刀,竟徹底斬滅那縷控制神識的神念。疼痛刹那鑽心,使得她不由叫出了聲。
這還是她第一次體會到這般痛苦,就像是手臂被活生生斬斷一般,痛徹心扉,使她差點就當場暈了過去。
她長這麽大還是頭回如此狼狽,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奇恥大辱!!!
此仇不報,我司馬清漪還有何顏面?!
可當幾道甘霖術施展下來,疼痛緩解,她冷靜之後才發現,自己真真是昏了頭腦。
這人其實並無過錯,自己雖是好心相救而被他傷到,但算起來還是自己思慮的少了,未等到師父他們趕來就擅自行動。
而他只是躺在那裡,什麽也沒做。
他在水裡漂了許久都還是這副模樣,晚上片刻施救,其實並無關系,是自己因為一時好奇而急於施為了!
平日裡自認天資無雙,心懷仁愛,沒想到只是救個人就將本性暴露無遺。
行事不周也就算了,還因為自己的緣故而心生怨恨,當真是不該。雖然事出有因,也是瞬間心思,但若是那瞬間做出後悔終生之事呢?
師父曾說“惡人並非生來就惡,而是在他做惡之時才惡。”
還好及時清醒,不然自己可就成了惡人了!
心境當真是差得不行!
一番冷靜反思過後,再看向地上男子,清漪心中的恨意已然消散。
只是嘴上恨道:“哼!算你走運,遇到的人是我,不然定要倒霉!”
話音一落,老酒鬼、棋癡、南山君三人一同到得近前,清漪連忙攔住他們。
“先別用神識探查,師父、墨爺爺、鍾叔,這人身上怪異得很。”
三人一愣,都停下動作,靜待下文。
清漪將自己的嘗試告訴他們,三人驚訝萬分。
老酒鬼緊張道:“徒兒,傷得可嚴重?”
清漪故作從容,“師父,只是小傷,已經無礙了。”
“當真?”老酒鬼從她滿臉的汗水看出事情並不簡單,“神念可是修行的根本,大意不得,可需為師幫你看看?”
清漪知道師父很是擔心,但卻沒有直接探查,心裡很是感動。她知道以師父的修為,即使探查了,她也不可能知道。
不告而為在修行界可是家常便飯,強者認為理所應當,弱者逆來順受,不敢反抗。自己有這樣的師父,當真幸運!
停下思緒,她趕緊叫師父幫忙看看。老酒鬼這才給她細細檢查一遍,確認真沒什麽問題,才放心下來。
清漪可是他的衣缽傳人、寶貝徒兒,他可不想見她沒來由地就被傷及根本。
還好清漪無事,不然這男子的命運可就難料了。
聽到此人如此怪異,棋癡開始推斷起來:“此人順流而下,一路溪水不深,又多有頑石、瀑布,他漂流至此卻連衣衫都未磨損一角,足見其肉身強大,衣物非凡。
他又全然昏迷,周身散發著濃烈寒氣,難道是在修煉什麽功法,自閉六識,僅以神識護體,意外流落到此地?只是不知其境界如何?
若是我們貿然探查,干擾到他,說不得助人不成,反倒會結下仇怨。
不過,若是此人身受重傷,只是神識本能護體,那我們反倒應該查探一番,看看能否救他一命。”
他分析得有理有據,救與不救皆有說法。
南山君為此地之主,又是後輩,自覺應當處理此事,他沉聲道:“墨叔, 不管如何,我們總要做到心中有數才行,還是先探查一番,看看情況再說!”
棋癡認同點頭,不可能救了之後就放在此處置之不理,事情已然發生,總得解決。
只是南山君正欲上前探查,老酒鬼卻一把將他攔住,自己上前查探起來。
南山君退後,心中頗為感動,知道這是前輩在為他著想。修行界無奇不有,此人更是怪異非常,前輩修為高出自己無數,由他探查確實更為穩妥。
“咦?”
老酒鬼輕呼一聲,他的神識居然也被湮滅了。同清漪一樣,就連神念都沒有逃過。
“怎麽可能?”老酒鬼滿臉不可置信,“這是什麽力量?竟然連我都不能阻擋分毫!”
他不再嘗試,神念恢復需要時間,沒必要白白損傷。
不過他的神念雖然也被磨滅了,但卻並無痛楚。
因為對於修行者而言,神念損傷自有應對之法,可以免去痛苦。
清漪尚未習得神念的高深運用之法,就無所顧忌地去探查那男子,遭此一劫,份屬應當。
老酒鬼將結果同棋癡和南山君講明,讓他們放心的同時,也叫他們別再探查。
然後他收起懶散做派,揪著胡須就推測起來。
“這力量雖只有小小一縷,但卻能瞬間斬滅我的神念,其層次之高,實乃平生僅見。
但其既不是神識之力,也不像法則之力,著實古怪得很。
到底是什麽力量?竟有如此威力。”
其實他心中已隱隱有些猜測,但實在是太過離普,讓他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