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出盡風流 第17章 對眾言天下

天下大亂時，一群綠林豪傑佔據了這條重要的官道，他們並不殺人，只是偶爾打家劫舍，劫富濟貧，深的百姓的愛戴。饒是後來南楚的這位皇帝一統南方，也遲遲未曾收復。

這條官道上已經見不得昔日車水馬龍的商隊了，反倒充滿了江湖氣息。

在廣陵道上的中段，有著這麽一家破落的酒館，閑來無事的綠林豪傑們就愛在此地喝點小酒，順便交換一些消息。

十月二十七這晚，略顯尋常的小酒館來了三名不速之客。

為首一首面容清秀，男生女像，戴著一頂圓帽，披著一個素色的披風，左邊那人目光如炬，近上前一看，原來是天生重瞳。右邊那位在這三人中倒是最不起眼的一位，膚色黝黑，不怎麽說話，給人一種憨厚老實的感覺。

不過，三人所騎乘的駿馬卻彰顯了三人的不凡，這三匹駿馬身姿矯健，尾鬢上有著一小撮紫紅，已經有不少人認出這是聞名天下的寶馬——紫菱。

能騎這樣駿馬出行的人，必定是“大人物”，若是在前面加個詞，也只有“權勢滔天”能夠形容了。

酒館的氛圍一時間有些壓抑，這種大人物本該與這種地方毫無交集，怎會屈尊降貴來到此地?

酒館裡的綠林豪傑們想不明白，也懶得想，在他們看來，只要不主動去招惹他們，自然相安無事。

三人坐在一張瘸腿的桌子上，望著前面豐盛的酒菜，誰都沒有先動。

“聽說，廣陵城裡死了不少人?”男生女相的那名男子發話了。

右側皮膚黝黑的男子沉思片刻，低吟道:“算是死傷殆盡，監察使以上的人物全部死絕，龍衛也只剩下二十七人。”

“不到一個月功夫，死了三名監察使，一名都督，一名總督，傳出去的話我們還有何臉面出去辦事?”

男生女相面色陰沉，桌子上的碗筷也跟著他的語句顫動起來。

左側那名男子蹙眉道:“據下面傳來都消息，大多數人都死在了那位燕歸的手下。”

“不止我們的人，陳家那位陳閣老和觀劍閣一位弟子也死了。”右邊那人補充道。

中間男子眼睛微微眯起，冷然道:“他一介江湖之輩，也敢插手南楚朝堂?聯系他們背後之人，此次務必要將這位留在南楚。”

左邊那人猶豫片刻，低聲說道:“怕是陳閣老背後的人，不會輕易見我們。”

中間男子一拍桌子，讓本就寂靜的酒館更加壓抑，“告訴他們，若是他們不出手，等到那位對付他們時，我便一同出手鏟除他們！”

左右二人眼皮跳動了一下，他們都感覺到了中間這位心底的憤怒，對視一眼後，二人紛紛點頭稱是。

三人之間的交流並未刻意避開其他人，導致不少人聽到了他們的談論，這三位竟是暗衛的大人物?

綠林豪傑們臉色紛紛大變，也顧不上繼續扒拉幾口熱乎的飯菜，拿著武器就想逃出此地。

“砰”的一聲，酒館的門忽然閉上，任憑他們用什麽辦法也打不開。

“三位，我等……並未得罪你們吧?”

有人頓感不妙，惶恐的開口。

來自遊龍衛的三人並未理會他們，反而動起了筷子。

“西北騎兵甲天下，中州那位又佔據天下九州，只有我南楚偏安一隅，如何應對?”

中間男子夾起一塊牛肉，緩慢的咀嚼著。

左邊那人試探道:“遠交近攻，聽聞遼北一帶可以到達西北，不如派人與那位去交涉一番?”

中間男子搖了搖頭，“那位自負一代雄主，看不上我南楚，也不屑與我們結盟。”

左邊這人沉默了，以那位的脾性，的確看不上他們南楚。

“大人……可否放我們離去?”

見三人談論的越發機密，這些綠林豪傑們徹底慌了，這種事不是他們所能聽的。

“聒噪！”

中間男子皺眉，一巴掌拍死了說話的人，然後繼續輕描淡寫的吃飯，仿佛剛才只是拍死了一隻無所輕重的蒼蠅。

黝黑大漢摸著腦袋看向這群綠林豪傑，有些不好意思道:“大人，不若收編這群江湖之人，讓他們也為南楚出一份力?”

中間男子再次搖了搖頭，“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法，南楚已經亂了法，何必再去犯禁。況且，中州那位也對這群人虎視眈眈，若我們開了先河，坐擁九州之地的那位輕而易舉的就能擁有一支不亞於當年的白袍兵。 ”

“王師大將莫自牢，千軍萬馬避白袍。”黝黑漢子輕聲呢喃，隨後又咧嘴一笑:“那位倒是可惜了，雍朝國力消亡，不足以讓他有更多的兵力去鎮壓那些諸侯了，若是雍朝強盛之際，說不定還能真的讓他攻克十四州。”

“那又如何，不還是死在了大人手下?”左側那人笑道，謙卑的望著中間男子。

“聽說，他的女兒也被人救走了?”

中間男子放下碗筷，輕聲詢問道。

“是有這麽一回事。”二人點了點頭。

“看來我那位老友，還是沒有放下，若不是因為那名女子和家族鬧翻，就算他殺了我們的人，我們也不敢殺他啊！”

黝黑大漢和左側那人目露疑惑，可中間男人顯然不打算給他們解釋。

“吃完了麽?”

二人放下碗筷，恭敬道:“飯飽酒足。”

中間男子輕輕點頭，陰柔地看著擠在門口發抖的綠林豪傑們，笑道:“既吃飽喝足，也該乾活了。”

二人也跟著笑了起來，“謹遵大人吩咐！”

伴隨著二人話音落下，這處尋常的酒館內忽然響起了求饒和哀嚎聲。

良久之後，三人面無表情的從酒館裡走了出來，翻身騎上紫菱，向著北邊疾馳而去。

在三人走後，酒館忽然燒起來一片大火，在孤寂的黑夜裡，騰起滾滾濃煙，長久不絕。

子時二刻，一名剛過弱冠之年的男子經過此地，看著早已燒成湮滅的酒館遺址，又望著馬蹄離去的方向，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