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也因這場秋雨,纏上了霧氣,原本清晰可見的江岸一瞬間變成了仙境,近在咫尺卻又觸不可及,薑雲升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抓住虛無縹緲的一切,手停留在半空之時,才發現什麽都抓不住。
“秋雨白霧,倒是殺人的好時機。”薑雲升自言自語,將一直背著的劍取了下來,掀開黑布,一柄不知是什麽木頭製成的劍落在手裡。
船頭上的甲士看到薑雲升手裡的木劍不由多看了一眼,心中有些驚奇,暗自腹誹自家大人從哪找來的這麽一個小子,一柄木劍也能殺人?
不是小孩過家家才玩的麽?
一陣搖頭之後,甲士很快將目光又放回到江面上,平靜的江面在狂風的侵襲下怒吼起來,巨大的浪花像是一隻隻巨手推動著樓船前行。
看到這一幕後,甲士連忙進入船艙去向缺耳軍官匯報,如此惡劣的條件,繼續行駛下去樓船極有可能會被掀翻!
“通知下去,將船靠岸吧,等這場雨過去後再趕路。”
艙內,缺耳軍官平靜地聽著手下的匯報,也沒有放在心上,這種情況以前又不是沒有遇到過。
雖然很想早點回到金陵城,但還是自己小命重要,無非是多耽誤點時間罷了。
甲士連忙應允,轉身就要下去傳達命令。
“等等!”缺耳軍官忽然喊住了他,“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吧,一直待在艙裡有些無趣了。”
甲士點頭回是,恭敬地行了一禮轉身退去。
缺耳軍官懶洋洋的站起身,對著一旁醉眼迷離的同伴,問了一聲:“趙毅,你不跟我一起出去走走?”
趙毅抱著個酒壇子沒有松手,也沒有要起來的意思,“去去去,你這船上什麽地方我沒去過,等船靠岸後我再去野外走走,別打擾我喝酒。”
看著這個醉鬼,缺耳軍官無奈地笑了笑,此時非是戰時,又是在他的樓船上,自然不能掃了好友唯一的興致。
“得,等回了金陵城,可得你做東啊!”缺耳軍官搖頭笑了一聲,向著外面走去。
舵手和搖櫓的甲士得到命令後,改變航行方向向著岸邊靠去,缺耳軍官看著屬下們的執行力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不對勁了,船上好像少了一些人。
他這艘樓船是按照戰船的規模打造的,只不過被他當成遊行船,一直以來船上的人數不多,但也足足有著一百親兵,加上趙毅的親兵,三百人還是有的。
現在還在站哨的甲士,只有七十四個人,少了二十六個人。
去金陵城路途遙遠,為了以防萬一,三百人被他分成三個小隊值守,沒想到還是發生意外了。
“陳一,其他人呢?”
缺耳軍官來到船頭,看著這個班次值守的小隊長。
陳一是個身材魁梧,一絲不苟的大漢,也是缺耳軍官培養出來的府兵,面對自家公子的詢問,陳一罕見的露出一抹苦笑,走到缺耳軍官身邊,輕聲說了幾句。
缺耳軍官頓時面色大變,看了眼四周,確保無人聽到陳一剛才的話後,壓低聲音說道:“讓其他人也都出來搜,我就不信找不到!”
“是,大人!”
陳一快速退去,缺耳軍官心情很是不平靜,真沒想到,在臨江上還有人敢摸上他的樓船。
忽然,缺耳軍官像是想起了什麽,面色再度劇變,再次環顧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麽可疑之人後,快步向著艙內走去,趙毅還在艙內。
路上,缺耳軍官碰到了薑雲升,許是為了給自己壯膽,便叫薑雲升和他一起。
薑雲升不說話,只是將手裡的木劍攥的更緊了。
二人走進船艙,陰沉的天氣讓船艙內有些黑暗,缺耳軍官點了個火折子才有了些許光線。
“看來賊子還沒到這裡。”
缺耳軍官松了口氣,他之所以著急趕回來就是因為趙毅在這,趙毅背後的身份也不簡單,若是死在他的船上,勢必會給自己的仕途造成一些影響。
好在,沒有想象中的血腥味,只有一藏的酒氣。
缺耳軍官試圖從昏暗的船艙內找到醉酒的趙毅,可翻了個遍,也沒有趙毅的身影。
“趙兄,趙兄?”
缺耳軍官蹙起眉頭呼喚著趙毅的名字,並無回應。
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快躲開!”
“咻”的一聲,一支小巧的弩箭從缺耳軍官唯一的一隻耳朵旁邊刮過,呼嘯聲讓他有些失鳴。
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卻看到薑雲升持著木劍和一個黑衣人纏鬥在一起。
缺耳軍官心中一個咯噔,他知道趙毅怕是凶多吉少了,當下不再猶豫,抽出一直別在腰間的軍刀向著黑衣人殺去。
外面的雨沒有絲毫停下的跡象,反而愈下愈大,宛若纏繞在水天之間的絲線。
轟的一聲,一道身影撞碎了船艙的門落在了甲板上。
巨大的動靜引起了船上甲士們的注意, 他們心中一驚,也顧不上操控樓船了,拿起兵器向著這邊趕來。
被轟飛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缺耳軍官,他捂住胸口一臉恐懼的朝著後方爬去,“我是廣陵陳家之人,你不能殺我!”
黑衣人沒有回答他,邁著沉重的步伐緩緩向他走來。
靴子踩在甲板上的聲音就如同催命符,狠狠敲擊著缺耳軍官的內心。
“不,你們對我出手,違反了約定!”
看著黑衣人離越來越近,缺耳軍官背靠著船舷不甘的怒吼著,他猜出了黑衣人的身份,但不明白為什麽他們會對自己下殺手。
黑衣人沒有回答缺耳軍官的問題,死人是不需要知道答案的。
望著已經被嚇破膽的缺耳軍官,黑衣人乾脆利落的揮起了手中的屠刀,斬首拋屍一氣呵成。
黑衣人站在船舷聆聽著其他地方的慘叫聲,緩緩閉上了眼睛,這次來的可不只他一個人,他隻負責擊殺陳錕和趙毅而已。
雨霧中,喊殺聲此起彼伏,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聲音逐漸變成了哭喊聲,黑衣人手指放在船舷上有節奏的敲打著,像是在為這場屠殺奏樂般。
忽然,一道不屬於他的節奏聲出現了,“撲通”一聲,有人跳進了水裡。
黑衣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面無表情的穿過艙房來到另一側,看著浪花翻騰的江面,眼神裡多了一絲玩昧。
那隻被他隨手轟出去的小老鼠不僅沒死,還從船上跳了下去,真是有趣。
不過,被他盯上的人,終歸難逃一死!